第一百十五章、共享
用过午饭以后,怒洋和马师令便得去闭门谈事,子吟却是因着沙赫的要求,要跟不破再处一会儿。
不破的日程都已经给母亲安排好了,把盘子送回到伙夫处,小家伙便径自回校场去,士兵拖着大木头跑步,不破也不知从哪里拉了半截木头,正是拿绳子往自己的腰处缚紧。
一旦看到沙赫,不破便戒慎的看着对方,就怕这家伙又要拿袖子蹭他的脸。
可这回走上前来的,却是武叔叔。
木头的重量对孩子负担太大,子吟看不破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拉紧绳子,便主动蹲下身来,给不破打结,又缠了他的肩胛和胸口,让孩子能均衡的用上身的力,才不会拉伤到腰处。
这是子吟当年在白家兵训时学到的。
不破、我和沙赫要回去了。子吟说着,便抱住了不破,贴着那脸蛋亲了一下,好孩子,你真的十分了不起。
不破便愣愣地看着了武子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又被叔叔亲了,还夸赞他。他每天都是这么练的,可母亲总说他太弱,跟不上大部队的步伐。
子吟揉了揉不破的头,看着他那和怒洋一般的黑长眼睫,心里那疼惜之情便更甚,竟是什至想要回去问问大哥,什么时候向怒洋提继子的事。
当晚,白镇军和怒洋都准点回来,二人在玄关碰上,便步伐一致的往二弟的院落走去,因为下人说子吟与沙赫都在。
兄弟俩沉默的走了一阵,怒洋便主动开口,大哥……二哥回来后,你有什么打算?
白镇军知道怒洋所指,不动声色地道,看子吟的态度。
我觉着子吟这年,和二哥的牵绊太深。因为愧疚,不管二哥要做什么,他肯定都会答应的。在俄国的时候,怒洋已是觉着子吟对二哥纵容的过度,补偿并不是这么补的,把自己的人生都奉上了,莫非二哥没了妻子,子吟就不配有幸福吗?
可他毕竟是一个局外人,而当时二哥的状况确实糟糕,子吟一心都陷在照顾二哥和沙赫的身上,是绝不会把这话听进去的。
我知道。白镇军颔首,可子吟待二弟,恐怕并不只是愧疚。
怒洋便沉默了,这也是他渐渐察觉到的事,有些时候,他甚至觉着子吟已经完美的补上了娜塔莎的位子,和二哥成了一家,这偶有的错觉,便让怒洋感觉十分的不痛快。
……难道以后,我们真要兄弟平分一个人吗?怒洋便嘲讽地笑了,这未免太荒谬、…我们这…算是个什么事……
白镇军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锐利的视线扫向弟弟,那,你要退出吗?
怒洋愣了一愣,心里顿时便升起了一阵怒意,怎么可能?子吟和我可是有婚配﹗要说最名正言顺的伴侣,可是他才对。
白镇军看了弟一阵,才淡声说,那便不要想那么多。
他们兄弟都执着强势,如今既是擒着同一只猎物了,便是如何也不愿放开自己的利爪。
从收到那一封誊写的信后,白镇军已是有了预感,二弟与子吟是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并没想到这年的纠结,会是如此的深。
这也怪自己,为了能早日收复盛京,恢复白家的家业,竟是把子吟交托给二弟,就此年不闻不问。
人都说他白镇军有本事、能扛起白家的江山,可他自问却不过是普通的肉体凡胎——年前的东北之战,正是让他深深地受到了挫折,当他看到子吟双血肉模糊,还坚持把许多的东北士兵从雪坑里挖出来时,白镇军便深深的了解到自己的无能。
再让子吟在这待下去,不行。
在无法兼顾
的私情和国家间,他做出了取舍,让武升送走子吟。
白镇军不能后悔,因为这是他作为白家长子的责任。他已经败过一次,便定必要回到父亲当年的高度,甚至要取得更大的成就。
如此,他们兄弟才能再次的聚守一堂,回复当年白家的声威。
白镇军并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依他个人认为,即使兄弟都和子吟谈恋爱了,也是白家的私事,荒不荒谬,由不得天下人来置啄。
他们兄弟仨可都认真地爱着子吟,谁又能去评价对错呢?
怒洋看大哥那淡然坚决的态度,便是一怔,仿佛意会了对方的意思——荒谬也好、不合理也好,在他们之,可有人会愿意自动退出?没有、他们只会把子吟从内部蚕食鲸吞,而不会把到嘴的猎物放开。
怒洋便抿住了唇,刚才直冲脑门的怒意,竟是因为大哥这坚定的态度而回落了,甚至连二哥的威胁也压了下去,因为不管对方作什么妖,自己也是会紧紧攥住子吟的。
他们刚走进二哥的院子,便听到沙赫用软嫩的童音念诗,孩子虽然在伊尔茨克长大,可说起华语却是丝毫没有洋腔调,念得可叫字正腔圆,正是子吟每日用心教导的成果。
白镇军正要走进去,怒洋却是倏地说道,你说得对、大哥。
白镇军便转过头来,看了弟弟一眼。
怒洋垂着眼睫,低声说,我们既是谁也不会退出,便只能共享子吟。
白镇军略为思索了一阵,便沉沉的嗯。了一声。
可是,这其还是要分个先来后到。怒洋蓦地转过头来,竟是严正严辞的与大哥说,子吟的正妻是我,即使你是大哥,也只是个后到的偏房罢了。说着,他便开门走进书房去了。
白镇军听着弟意外的发言,非但没有气恼,竟是耐人寻味地翘起了嘴角。
却说子吟听着声音搭头,看到办公归来的二人,便露出了诧异高兴的神情,大哥、娘儿,今天很早呢。
嗯。白镇军和怒洋同时应声,便都在子吟的身边落坐了,怒洋先问道,沙赫在念什么?
王昌龄的诗。子吟便笑道,因为他想理解不破名字的意思,便给他讲解了许多诗句,正好让沙赫试着背诵。
沙赫看到怒洋哥哥来了,便做了个淘气的鬼脸,自己笑了起来,可看到白镇军扫来的严厉视线,却又收敛了,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
白镇军直的坐着,看起来像个考核官,他随拿起了桌上的诗集,便看着、便与沙赫说,沙赫,背一首来听听。
沙赫眨了眨大黑眼睛,看子吟和怒洋哥哥都是一脸的期待,便鼓着勇气念了从军行,正是他最熟的一首,因为不破的名字是从那里来的。
白镇军语气虽严厉,可当沙赫背诵起来的时候,他却是闭上眼、认真专注地听,听得沙赫念得好的地方,还略微颔了颔首。
待沙赫念完全首,大哥便挥招他过来,要看他执写字。这会儿,大哥便确实摆起了教官的姿态,让沙赫把每一撇一捺都写好。
怒洋瞧着,却是有些怀缅地笑了,他贴着子吟耳边说,大哥从前……也是这般教我的。
是吗?子吟意外地说,他以为…大哥并没有教孩子的经验。
嗯,虽然会不多,但我还和震江一起,听过几次大哥的课。子吟便凑在子吟的耳边,小声亲密地说了,震江烂泥扶不上墙,大哥毫不容情的打、大娘心疼、就不给他再教了。
那……大哥有打你吗?
怒洋的俊脸上便泛起了微笑,我聪明伶俐,大哥便没有打。
子吟便无奈的瞅了怒洋一眼,却
也能猜想娘儿必然是聪明的。他到白家的时候才那么小,却已经要隐瞒自己的身分了。
说起来,我在上海的时候,好像有见过震江。子吟突然回忆起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若他听说你们已经回到白府,该会主动回来的。
不一定。怒洋却道,大哥可不会纵容他的任性,他就是回到白府,也不能再过纨绔生活。
正在端详着沙赫写字的白镇军,此时便回了一句,弟说的对。
子吟便垂下了眼,其实震江本性不坏,他就是……给白夫人宠过头了。
嗯……怒洋便颔首笑了,对此不予置评,白镇军也没有添加意见,只专心指导沙赫写字。
在书房待到晚饭点,他们便一同移师到饭厅去了,今晚儿马师令和不破晚归,便只有他们四人吃饭。白镇军和怒洋像有共识似的,没对昨晚子吟留夜的事多加提问。怒洋给子吟夹菜、又主动的照顾沙赫,白镇军则是问子吟,沙赫的俄语和华语各学到什么程度。
这却是更勾起了子吟的罪疚,因此,在这晚饭吃过以后,他便同时拉住了大哥、怒洋的。
昨晚是我坏了你们的安排、十分的抱歉。子吟说道,今晚…我们人一起睡好吗?
子吟……怒洋便露出了诧然之色,就是大哥,脸上也流露出一点意外来。
只是睡而已。子吟便保留地道。
怒洋便绽出了笑容,回握着子吟的,我明白的。
子吟看大哥并没有表态,便冀盼地看向他,大哥……你可以答应吗?
白镇军迟疑了一阵,才应道,偶尔为之,是可以的。
可这却让一旁听着的沙赫慌张了,他不禁拉住子吟的衣摆,沙赫呢?武不和沙赫睡?
当然也和沙赫一起…子吟便补充道,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沙赫这便安心了,双抱着子吟的腰,把脸埋了进去,正是要把子吟先霸占下来。
怒洋便笑着两一拉,把小家伙托抱起来,好,我们今晚都陪沙赫睡。
沙赫朝怒洋哥哥笑了,可随即转到身边板着脸的白镇军,却是有些羞涩的垂下眼来。
大叔叔每天分他馒头,又会用俄语跟自己打招呼,刚才还教他写字……不管从哪一处,都是很好的。沙赫也渐渐意会到严肃只是大叔叔的表面,内里却是不擅言词。
小家伙便也探过身去、主动的向白镇军示好了,大叔叔…也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