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一个嫉恶如仇的警察主动放下自己的形象很难,但三柱子却一点也不意外柳梢主动接受了自己的建议。
就这样,每个人几罐冰冻啤酒,简简单单享受了一顿烧烤作为晚餐,早早就找了个酒店洗漱入睡了。
一夜晚睡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柳梢很早就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就和哼哈二将汇合了。
“你说,咱们要准备什么礼物?”
攒点摊子上,柳梢对着一碗白米粥发呆。
走亲访友自然不能空手上门,但面对一个已经痴呆了的老人,特意精心准备似乎也没有意义。
“买点水果和营养品吧。”
苟方的眼神扫视着柳梢,眉头有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说柳梢,你就这副打扮过去?”
柳梢今天的衣着是便服,俏脸上更是只略施粉黛,讲究一个清爽舒适,见苟方这么询问了,她纳闷了,“怎么了?”
虽然正式进入黒廷斯需要出示证件,但她总不能穿着警服和阿芳对话吧?别忘了,这位婆婆虽然脑子糊涂了一点,但依然是卓涛这个嫌疑人的妈妈,面对警察,每一个护子心切的妈妈本能地会有戒心的。
更不提,此人或许还是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柳梢根本就不打算对她说出自己警察的身份。
“你不适合演戏。”
苦笑了一声,苟方无语的看着柳梢,满脸真诚,“柳梢,相信我,你最好不要在对方面前演戏。”
能够和卓医生相濡以沫十几年,并培养出了一个大明星影后,苟方相信这位阿芳就算不会演戏,这方面的眼力见儿一点也不会差。
她能很轻易地就看出柳梢的拙劣演技。
相反的,许多年的警队生涯已经在柳梢身上刻下了太多的痕迹,让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都带有一种特别的气势,龙行虎步,英姿飒爽,她和一般的姑娘很是有些不一样。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不承认自己的警察身份呢?
谁说大明星就和女警察不能成为知心姐妹?
就算当事人起了疑心又怎么样?苟方还不相信,一个脑子都已经没有了多少思考能力的老人家,能斗得过三个经验丰富的重案组警察。
她慌就对了。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不客气,但苟方真的希望这位阿芳惊慌失措之下自乱阵脚,暴露出自己的最大破绽。
当然,能够不这样最好了,毕竟对付一位孤苦的老人家,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周先也表示这个证据应该很简单就能找到才对。
柳梢有些郁闷的回了酒店,看着她有些焦急的步伐,一旁的三柱子叹了口气,“狗哥,你看到了吧,周先对咱家柳树条子,影响还是挺大的。”
要不是因为周先,柳梢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的计划,毕竟按照以前的作风,柳大组长一定会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人冲进了这家疗养院,直接和阿芳对峙,追问证物的下落。
虽然刚刚苟方的意思,也是让柳梢全副武装,但三柱子相信,就算等下在阿芳面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柳梢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也会和颜悦色,心平气和。
不知不觉间,这位北方姑娘温柔了许多,身上也有些许女人味了。
“就是不知道啥时候他俩在一起啊……”
晃了晃脑袋,苟方的表情唏嘘不已,“三柱,待会儿的计划知道了吗?”
他们两个陪着柳梢进去,绝对不是当背景板的,按照最开始的打算,是柳梢打主攻,用语言和当事人拉扯,他们必须要眼看六路耳听八方,观察阿芳的表情和动作有什么异常。
观摩一个痴呆症患者,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也不知道这位阿芳差点病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在和柳梢的对话里暴露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放心吧。”
朝小伙伴重重的点了点头,三柱子翘起了下巴,“我和顾问学了不少,对付一位老人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瞧着某人信誓旦旦的模样,苟方又开始郁闷了。
……
九点出头,天上的阳光正灿烂,一辆警车静静地停在了“黒廷斯”疗养院的门口。
柳梢三人来到前台的时候,能容易就和这里的接待沟通成功了,在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有一位护士打扮的女子领着他们进入了后院。
谷/span林荫葱葱,花草葳蕤,穿过几处安静的院落,女子在一个白色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他们就在院子里听戏,曲阿姨就在里面。”
女子的脸色很平静,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她的病情最近很稳定……我们的院长说了,你们中午前可以随意和她交流。”
“好的,谢谢你了。”
苟方简单和女子沟通了几句,然后目送她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
等见不到这个女人的身影后,三柱子有些诧异地开口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作为重案组的一员,他也算出了不少次外勤了,很少见到对他们如此冷漠的了。
全程公事公办,居然一点客套话也不说。
“或许是这里的规模大,设施好?”
观察着面前的雕栏画栋和漂亮园林,柳梢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了。
或许人家见惯了豪门贵客,对自己这些小虾米早就见怪不怪了呢?毕竟,她刚才也只是简单的出示了警官证,并没有表明自己重案组组长的身份。
“柳梢,你觉得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一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白色小木门,二狗的表情严肃极了,“阿芳在这里的地位并不高。”
苟方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了。
不管是疗养院也好,养老院也好,里面的老人生活状况肯定是分三六九等的。
有时候,一个老人在这里的地位高不高,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子女有没有给她们缴够足够的费用,更重要的是,这个儿子或者女儿,有没有经常来探视她。
有儿女撑腰的,就算吃穿差了些,老人生活的时候,精气神明显就要活跃不少。
相反的,如果儿女亲属许久不来探视,就算她们的缴费等级是最高,老人的生活也不会很好——别的老人对她不会很客气,护工工作也不会上心,院里的医生老师之类的工作人员,和她说话时也不会那么和颜悦色。
慕强是人类的本能,为自己获取利益也是。
很不幸,对于很多人来说,欺负弱小已经是他们骨子里的习惯。
柳梢呆住了。
苟哥这是什么推理?
世界上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对付一个痴呆老人能够给自己带来很大的收益吗?
只不过,推开这扇小小的木门,咨询过很多精神矍铄的老人,在某个墙角的葡萄架下面找到某位孤零零白发奶奶后。
柳梢愣住了。
这位才不到六十岁的老人摇着一把蒲扇,对着栏杆上的一个盆栽摇头晃脑。
盆栽里不知道是种植什么东西的,但显然生长情况不是很好,夏天快过完了,沙土里一颗绿植都没有长出来。
只有几柱瘦长的狗尾巴花在那里倔强的矗立着。
微风乍起。
三人闻到了泥土里这种路边野花独有的氤氲香味,还有一个沧桑的沙哑声隐隐约约传来。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大地啊母亲,你把我拥抱。”
看着那个满脸慈爱的老人,柳梢桑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