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志宇和蓝玉珠是青梅竹马的消息,来源于七家湾一个姓戚的老人。
而周先后来一系列的判断,都是基于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前提下,如果当时戚老爷子是在误导周先,那么现在的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但戚老爷子有必要对周先撒谎吗?
周先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很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和柳梢找上戚老爷子,几乎就是一种巧合,就连他们两个人,事先也不知道自己会调查询问到戚老爷子身上去。
而且,周先很肯定,自己在和老爷子说话时,对方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正常,根本就没有一点撒谎的迹象。
可为什么他提供的内容偏偏和蓝玉珠交代完全相反?
两个人中明显有一个人在撒谎。
“蓝玉珠,上官冰兰,下面我会提出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
沉声开口,周先的神情十分严肃。
在所有的推理都没有可信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做排除法。
排除掉所有的错误答案,剩下的答案自然就是唯一正确的那个。
“好的。”
见周先一脸认真,两姐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齐齐点头了。
“你们来黄店镇,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周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一年前蓝玉珠就开始在镇上购买店铺,那么这两人此次到达这里来,显然也不是周先向前猜测的那般仓促而急切。
换句话说,她们并不是发现卓涛消失后,发现机遇后急急忙忙过来布局的。
“卓涛留言后消失了,我们过来……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蓝玉珠终于开口了,她在脑海里组织了半天的措辞,最后居然用了一个中性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看”。
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先明显地注意到一旁的女心理医生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阿涛这两年精神压力很大,经常失眠做噩梦……最近两个月,这种情况越发严重。”
“所以她才偷偷回到家乡,准备一个人走走?”
周先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与自己先前的推理几乎是一模一样了,虽然案情的分析走了个岔路,但他对卓涛的心理刻画却十分诡异地契合了现实。
“对,她的梦魇其实一直是源于这里。”
双手艰难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窗户,上官冰兰的脸上写满了唏嘘,“阿涛的童年……很苦。”
窗外就是黄店镇,这个老旧的古镇正在大兴土木,轰鸣的机器声时不时窜入周先的耳廓,虽然正是因为这些施工时的噪声让他没有注意到宫菲的出逃声,但周先依旧觉得这个来源于现代工业的声音十分悦耳。
它仿佛就是这个小镇悠长的呼吸声,高分贝代表着它越来越强烈的活力。
只不过,当目光再次转向对面满脸同情之色的上官冰兰时,周先沉默了。
心理医生能够和病人共情,至少说明在某些精神层面上,她是能够和卓涛的情感共鸣的,这无疑和先前周先的佛系推理矛盾了。
上官冰兰和卓涛不是情同姐妹。
但她又恰恰十分同情自己的这位病人的童年经历。
难道,那位上官老师真的有如此的人格魅力,让眼前的女人也成为了一个人格高尚,职业素养极好的心理医生?
她同情卓涛,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正好是自己的病人?
而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老乡,或者相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疑惑干脆也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大明星?
那个蓝玉珠,其实也是一样,听说卓涛跑到了黄店镇,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
她这么做的原因很有可能她是对方的经纪人而已。
一句话,还是源于职业素养,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并不大。
“柳梢,打开她的手铐。”
一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周先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两位,你们是否买过这样的狗头腰坠。”
他打开了两个现场的照片,两只造型一模一样的腰坠第一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钥匙扣。
木桌。
虽然两只吊坠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但两个女人细细看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心神还是全部被吊坠本身吸引住了。
无它,它们的造型太别致了。
“我们……”
嘴巴张了张,蓝玉珠双眼圆瞪,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只温柔的小手抓住了她,上官冰兰点了点头,一脸坚毅地开口了,“我们买过,是在某个偏僻的道观里买的……因为当时卓涛觉得这几只小狗挺有意思,所以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只。”
卓涛买的?
周先没有怀疑上官冰兰的话,如果她不想参合到这件事来,直接开口否认就好了。
显然,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这位心理医生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的严重性,坦诚了一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所以,周先认为,她没有必要在这些细节上撒谎。
腰坠就是卓涛买的,造型如此特别,上官冰兰想记错都难——而且,蓝玉珠的表现,也恰恰在侧面印证了这个说辞。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狗头吊坠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
造型一致的狗头吊坠能够有三只,自然也能有第四只第五只,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三姐妹拥有同样的吊坠的?
偏僻的道观,就算知道这批吊坠的生产地,这个凶手找到那里怕是也不会很容易吧?
他在现场放下这些吊坠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把警方的目光吸引到卓涛三人身上,很走运的是,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这个吊坠,你们在别人面前展示过没有?”
姐妹间的小秘密被外人知道了,似乎只能说明一件事了,周先根本就没有隐藏半点自己的猜测。
“我没有。”
说话的是上官冰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梢已经打开了她的手铐,此时的心理医生这会儿双手抓住了自己身边经纪人的手,一脸严肃,“阿珠,不要撒谎……告诉我,宫菲是不是向你打听过这件事?”
如果三人中的隐秘被暴露了,无疑是宫菲这个内奸嫌疑最大,作为蓝玉珠的白手套,她几乎随时都可以和自己的老板单线联系。
以蓝玉珠大大咧咧的性子,无意间被她套过几句话几乎没有一点难度。
“呃……”
眼珠儿眨了眨,蓝玉珠直接点了点头,“有……宫菲和我八卦的时候,提过那么几嘴。”
芭比q了!
就是她!
“周先!”
柳梢终于忍不住,有些急不可耐地开口了,要不是有外人在这里,她恨不得直接拉着某人的大手嗲声哀求起来。
她太想知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了。
“等等。”
随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周先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卓涛是一个人偷偷回到这里的,对吧?”
“对!”
想也不想,蓝玉珠就点头了,“我们的手机里收到了她的留言,才知道她又任性了……周警官,她说是要来这里散心,可好几天了,手机都没有开机过,也没有联系我们。”
“上官小姐,卓涛有没有对你坦诚过,她的父亲可能是个杀人犯?”
犹豫了一会儿,上官冰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银牙紧咬,“有。”
虽然周先故意说得模糊,但她很清楚这个杀人犯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怎么想的?”
声音放缓,周先饶有兴趣地开口了。
对于卓涛父亲的身份,他和柳梢一直都没有调查出来,各种阴差阳错下,这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两人最想知道的秘密。
“卓医生……他也是个可怜人。”
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气声后,上官冰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位冰美人如此感慨,倒也少了几分先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卓涛的父亲是医生?
结合当时的具体情况,他应该是村子里的村医或者赤脚郎中?
和采药人猎手一样,这个职业同样需要出诊走街串巷,所以,他也是盗墓贼?
而且,在当年发生“狼咬人”的意外事件时,医生应该是最有可能出现在现场,第一时间接触到死者的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一系列的问题就浮现在周先的脑子里,不断地徘徊萦绕着。
许久,他才默默抬起头,轻轻对另一个女人开口道,“你呢,蓝玉珠?”
如果上官冰兰是因为职业素养高,对病人富有同情心,所以既往不咎,那么另一个女人呢?
或许蓝玉珠的职业素养同样不错,知道卓涛回到了小镇后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原谅自己的杀父仇人吧?
要知道,人无完人,蓝玉珠不是圣母,她同样也是个贪财的姑娘,不是吗?
“是,我看她爹很不爽。”
短暂地惊愕一会儿后,蓝玉珠脸色苍白,直接咬牙开口了,“我第一次听阿兰说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是气炸了……但那天阿兰陪我喝醉后,我也想通了。”
“不关卓涛的事。”
“这些年,她对我补偿了许多……说实话,公司对我意见很大,要不是卓涛坚持,我根本就做不成她的经纪人。”
爱憎分明,蓝玉珠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她对卓涛父亲恨之入骨,但祸不及家人,她坚持卓涛是无辜的。
两个女人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一个问题下,她们的回答虽然答案迥异,但态度都十分鲜明。
只有柳梢在一旁愣住了。
“周先,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能够知道十几年前那个连环杀人犯的信息,她很满足,但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追踪那个宫菲的下落吗?
来源神秘。
具备杀人的条件。
在听到上官冰兰和周先的对话后,直接从警局跑掉了。
这个女人,不管怎么看都和案子有关系吧?哪怕她不是凶手,柳梢也认为她是凶手的头号帮凶。
“柳梢,你不觉得,鬼妹现在都找不到卓涛的下落,有些不正常吗?”
目光炯炯地看着身边的姑娘,周先苦笑着开口了。
小小一个黄店镇,卓涛还能躲到哪里去?
骗自己的姐妹说是回家乡散心,可一到这里电话就关机了,这点本来就十分不正常。
更加诡异的是,以鬼妹的能力居然找不到卓涛在小镇上的半点生活痕迹,难道她散心的时候不吃不喝不睡不消费?老街上那么摄像头,居然没有一只捕捉到这个漂亮女人的半帧镜头,这可能吗?
“不是吧!”
柳梢的嘴巴张得老大,周先不会是说——
那可就麻烦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
摊摊手,周先苦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