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百川,你既然已经成为剑修,那就不能再在这个小镇里待着了。”
在秋风轻拂的清晨中,老道士与许百川结束了一夜交谈,在他临走之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百川站住身轻声问道:“为何?”
老道士看着他,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只是依旧说着:“你该出去了,再不走就走不掉。”
“为何?”
老道士沉默片刻,带着苦涩回应:“还记得我让你杀的那个人吗,他要来了,不日后就是百年之期,他说会在那个时候来看我,给我讲在在这百年里他又做了什么事情,而我只能待在这,不得离开寸许。”
“你是剑修,而他向来看剑修不过眼,死在他手中剑修不知几凡,你若是想再在剑道上走下去,那便不可让他发现。”
许百川想了想,觉得老道士说的对,于是点点头,说一句很快就走。
经过这么多时间了解,老道士在他眼里深不可测,曾经一时兴起给他展露修为,哪怕只透露出一丝一毫,他也觉得想斩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能将老道士困在这里百年之久的那个人,修为铁定不会比老道士差,甚至还更强一些。
他许百川现如今只是一个境界低微的小剑修,做不了什么。
现在不行,以后可说不定。
所以他按住腰间秋风,向老道士承诺:“要是以后能走到那种境界,会斩杀那人助你脱困。”
老道士显露出欣慰神色,斩杀那人,是难上之难,仅仅比斩杀圣人差一些,许百川既然承诺了,他也不会推辞,这时他便真心希望许百川能走的再远一些,再高一些,最好是能与那位剑仙平行。
“虽然剑修稀少,可真要论起来,还是有几个出名的,咱们这做皇朝叫做大理,不算太大,所以连修行人都不多,但就在这南边有座叫庆元的大国,出了不少剑修,现在虽然不知道是否还存在,但你可以去那碰碰运气,总比一个人在剑道上摸索要好得多。”
从怀中拿出一块无字木牌递给许百川,老道士平静道:“至于你要杀的那个人,名字我不能告诉你,这块木牌可以,等你以后境界够了遇到他,会显露出他的名字,到时候就靠你手中剑了。”
许百川将木牌郑重收好,点点头,转身离开。
老道士靠在门口看着远去身影,忽然叹息一声。
“将希望寄托在一位剑修身上,可不像以前,真老了……”
……
回到破败的房屋,许百川将需要用到的物品打包成行礼,他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总要有些物品以做纪念。
可他的房屋毕竟破败,除了生活的器具和睡觉木床之外,就再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
从清晨收拾到正午,只装了几件换洗衣裳和干粮,其余的就再也没有了,他一向是安与贫苦的人,对于享受的东西,要求实在不多,能够吃饱那就足以开心了。
许百川摇摇头,沉思许久,低身将木床下的一件木箱子移出,拂去上面积年累月的灰尘,啪嗒一声打开,显露出里面厚厚的书籍。
许百川从小读书,但他家毕竟贫苦,所以他学的那些书,是自身根据学堂先生所讲默写下来,没有书名,都是零散的经文道理,甚至有段时间他一直在想,要是他进入学堂而不是在外面,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现在看着这些书籍,一时间百感交集。
许百川小心翼翼拿出一本最上面的,放入身后的行囊,关上木箱子,重新放回木床底下。
他对破屋其实留恋不多,唯一有所牵挂的是这些书籍,现在要离去,就带着一本书籍吧。
徐百川一直孤身一人,因此这次离开也是一个人走,没有告诉任何镇民。
云镇靠着云山,地处偏远之地,要不是李府升迁,恐怕大理皇帝都忘了有这个镇子,也因此镇子向外面唯一的一条道路,是条年久失修的官道,弯弯绕绕不知道伸向哪里,杂草丛生灌木遍地,很少有人出去和进来。
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于那些神通法力无边的修士,并无什么区别。
许百川住的破屋离镇口不远,他是走了些许时间,就离开了这座从小长大的镇子。
沿着官道缓行,许百川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往常见过和没见过的新奇景色,便一股脑的涌入他的眼中,连心中那种淡淡离别,也因此消散的无影无踪。
毕竟是少年,仗剑出游赏繁花。
走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有些厌烦,毕竟孤身一人,身前身后都是一望无际的道路,两侧虫鸣之声不断,初时听着还好,听久了就觉得甚是刮躁。
走到一颗生长在河边的柳树前,取下一枚叶子洗清,放在嘴边轻轻吹响,悠扬清脆声音传出,一时间将满路的虫鸣尽数压下。
心情有些欢快。
就连脚下走的路也快了不少。
在日落之前,许百川走进一座相比云镇繁华不少的镇子,打算找个地方过夜,最好能便宜一些,他自从练剑以来吃的便多了,哪怕从人影那里得了一些银子,也只是勉强够自己吃喝,在平常还是自己做饭,现在出来了,花费自然更多。
问过不少酒家,吃了很多闭门羹,最后经人指点在一处低矮的神庙里住下,花了五文钱。
神庙有位年迈的庙祝,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见到许百川过来住宿,笑呵呵的答应,神庙平常没有香火,因此收入甚少,许百川来这住一晚就有五文钱入帐,何乐而不为呢,庙祝将铜钱放进钱袋,心中估算着靠着这几枚铜钱能去酒家打半斤劣酒解解馋。
许百川被安排在一间老旧房间,被褥器具一应俱全,比之外面迎客酒家也所差不多。
庙祝拿着拐杖,笑呵呵道:“这位香主,天色已经不晚,还是早些休息吧,小老头就不多奉陪。”
许百川点点头,赶了一天的路,他也有些疲乏,现在有地方供他休息,那便再好不过。
吹灭蜡烛,和衣而睡。
……
子时,许百川睁开闭着的眼睛,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一有不对就会拔出。
他睡觉一直很浅,身边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醒,就在刚才,他仿佛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吸气。
进入小庙之后,他已经向庙祝问过,除了他和庙祝就在无其他人,但刚才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人在他耳边吸气,不止如此,还有刺骨的阴冷。
许百川躺在床上静静等待,他敢肯定,阴冷和吸气声还会出现。
果不其然,在夜半时分,阴冷感觉再次出现,离着他很近。
许百川呼出一口气,从床上翻起身,猛然将秋风拔出,横斩一圈,只听到一声女子尖叫,随后有张纸人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纸人,许百川脸上阴晴不定,他在义庄听老道士说了不少的话,了解不少修行知识,因此他大致知道纸人是什么东西。
难怪当他走向神庙的时候,周围行人看他眼色都十分诡异,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有鬼啊,难怪这么便宜,还没人来住。”
许百川推开房门,走到供奉神像的地方,抬头望去,先前他就觉得神像就有些诡异,哪里有身穿嫁衣的神人,现在想来,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是鬼。
神像散发出淡淡红光,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妖异,许百川往秋风中灌输剑气,剑身指向神像,平静道:“怎么,还不出来,非要我再出一次剑?”
话音刚落,庙中平白响起一声叹息,有位身穿嫁衣的女子从神像上显现,面色苍白,身边烟火香气围绕。
女子看着许百川手中的秋风,有些迟疑,尽量平缓开口:“仙师,小女子只是无心之失,万万没想到招惹了仙师,还请仙师恕罪。”
许百川摇摇头:“我倒不觉得你是无心之失,第一次没从我这里吸取到精气,又来了第二次,放在谁身上都说不过理,用这话为自己开脱,还如想个更好的理由。”
女子皱起眉头,她以为这是一次寻常吸取,来庙中住下的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想到是位有修为的修士,虽说她能感知到许百川只是初入门槛,可看着其手中的剑就不敢乱动,寻常同境修士她不怕,可现在她面对的是剑修,传言中最强的一种修士,越境斩敌的事她听的太多,不得不小心。
许百川笑了笑,忽然说道:“出来吧,你只是个普通人,帮不了她太多,还不如同我讲讲,如何养出一只厉鬼。”
庙中一阵沉默,过了不久,另外一座房门打开,庙祝持着拐杖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柄菜刀。
“仙师,月心只是吸取精气续命,没有害过一条人命,还请仙师明察秋毫,放我等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