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都盖好了,茯苓将印鉴递给姚蝉,急道:“快送回去。”
“是。”姚蝉手心都是汗,也不罗嗦,沿着原路摸回西霞宫。
姚蝉今日偷了印鉴,便算是真是投靠了主子,这事若能圆满完成,她就是主子的人了,如此一来她也就不用死了,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印好的文书折好塞进前胸的衣襟里,朝着北门跑去。
茯苓一路都很小心谨慎,好不容易看到了北门,脚下的步子也越迈越大。
“站住。”一声严厉的男声呵斥,茯苓停下脚步,心思回转,这里是北门,听身后的脚步声,应该是一队在宫门口巡视的侍卫,茯苓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衣襟,确定没有异状,才转身面对身后的人。
身后确实是一队十人的近卫军,站在最前面的人应该就是刚才叫住她的人吧,茯苓微微抬头看向那人,立刻对上一双默然的冷眸。
明泽……茯苓暗叫一声糟,怎么又遇上他!茯苓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
茯苓看到明泽暗暗叫糟,明泽看清茯苓的脸也同时皱了下眉,只是很轻,若不是对他十分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在茯苓眼中,对上的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想到怀里揣着的东西,茯苓有些紧张,怕被明泽看出异常,她微微低头,没敢和明泽对视。
为了今日方便行事,茯苓穿了一身素雅的浅蓝宫装,和普通宫女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所以她转过来久久不说话,明泽身后的侍卫已不耐烦了,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到这来干什么?”
茯苓看了看天色,已快到关宫门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宫门一般都只许进不许出,本来她早已打点好,中午的时候她就出去过一次拿那几张信笺,现在出去守门的人肯定也不会拦她,谁知会碰上巡视的明泽。
心下思索了一番,茯苓看向问话的侍卫,微笑回道:“我是清风殿的女官茯苓,清妃娘娘最近孕吐得厉害,想吃些酸枣蜜饯,可宫里的御厨总弄不出娘娘喜爱的口味,昨日楼相夫人带了些进宫,娘娘很是喜欢,所以今儿个让我再去拿些。”说着,茯苓亮出了能证明她身份的白玉宫牌。
一听是清风殿的人,还是女官,问话的那人脸色立刻就变了,收起了不耐烦的嘴脸,呵呵笑道:“原来是茯苓姑娘,还有半个时辰这北门就要关了,按照规矩这时候已经不能出宫了,您看要不明儿一早您再出去?”
茯苓面露难色,叹道:“本来明儿个出去也没什么,只是清妃娘娘近日都没有什么胃口,就喜欢吃这东西,我只出去一会就回来,各位行个方便吧。”
“这……”那侍卫看了明泽一眼,见他没有发话,侍卫为难的笑道:“这实在是不和规矩。要不您有令牌吗?若有令牌自然另当别论。”
宫中女官地位本来就高,偶尔出宫一会,主子们是默许的,宫门的侍卫一般也都不拦,谁会随身带令牌?再说令牌主子已经给了楼夫人,她肯定是没有令牌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茯苓有些急了,若是宫门关上了,她就真的出不去了。心里急,茯苓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耐着性子回道:“皇上赐了进出宫闱的令牌给清妃娘娘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令牌自然是有的,只是今日娘娘催的紧,出来得急,没带而已。”
“这……”那侍卫再看向明泽,一直不动如山的人终于出声了,“快关宫门了,你们再四处巡视一遍。”
“是。”几人暗松了一口气,清妃娘娘现在正得势,若是不让茯苓出去得罪了娘娘,他们可没好果子吃,若是让她出去又不和规矩,上头怪罪下来他们也承担不起,现在有明泽顶着,他们乐得躲远些。
待那几人走远了,明泽也不拐弯抹角,冷声问道:“你出宫要干什么?”
显然刚才她说的,人家一个字也没信,茯苓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人果然难缠。楼相的事,明泽不可能不知道,真真假假混着说,应该更能取信于他。茯苓四处看看,确定身边没人了,才小声回道:“楼相出事,昨日楼夫人进宫哭诉了一番,清妃娘娘说要出宫陪楼夫人,皇上大怒,下令不许娘娘出清风殿,娘娘心里挂念楼夫人,所以让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的旨意哪怕是口谕,传的都很快,青枫被禁足在清风殿他是知道的,却不知是为了她姐姐。也是,那夜那般狼狈,她还不忘打听自己姐姐的消息,可见她对自家人的珍惜。想到青枫那张焦急的脸,明泽心一软,冷声回道:“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
茯苓一愣,这么容易他就答应了?稍稍抬眼,却见明泽还是那张冷脸,茯苓看不出他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同意了,茯苓也立刻回道:“好。”
说完茯苓也不等明泽再说什么,朝宫门跑去,明泽跟在她身后也朝北门走去,正想开口让守卫不要拦她,却见那几人直直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拦下茯苓问话的意思,她就这样一路跑了出去。
明泽冷眸微眯,隐隐觉得不对劲,脚下也没有停顿,跟着茯苓出了北门。
茯苓虽然没有武功却十分谨慎,明泽没跟得太近,只见她出了宫门就沿着宫墙向南小跑,大概跑了三四十丈,一辆暗红色的大马车等在那里,马车旁站着一名黑衣男子,他身形健硕,目光凌厉,武功不低,明泽只能站在远处看着。茯苓跑到马车前向那人微微点头,然后立刻爬进马车里。
隔得太远,明泽自然听不见马车里的人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茯苓钻进马车,卓晴立刻迎了上来。茯苓不敢耽误时间,从前襟里掏出那几张信笺递给卓晴,急道:“楼夫人,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卓晴接过仔细看了看,鲜红的印章清晰的盖在指定的位置,卓晴高兴的笑道:“嗯,很好,谢谢你了茯苓。”
茯苓并不习惯主子对她说谢谢,眉头微蹙,回道:“您别什么说,折煞了奴婢。”
卓晴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想到宫里的那人,卓晴轻声说道:“回去也替我谢谢她。”
“是,奴婢告退。”茯苓刚要下马车,卓晴忽然叫住她,“等一下。”
茯苓回头看她,卓晴轻声问道:“她这些日子还好吗?”上次见到青枫,总觉得她精神不计,要在燕弘添那样的人身边周旋,实在不易。今日让她帮忙,卓晴心中还是很愧疚的。
主子应该不想楼夫人为她担心吧。茯苓轻柔的一笑,回道:“主子很好。”
卓晴摇摇头,这女子有一颗玲珑心。卓晴对她摆摆手,叹道:“你快回去吧。”
“是。”茯苓没再多说什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北宫门跑去。那黑衣男子一个翻身上了马车,一扬鞭子,四匹骏马立刻如离弦的箭般奔了出去,看那马车的速度,明泽知道自己徒步是追不上了,早茯苓一步回到了北门。
差不多跑到宫门的时候,茯苓停下脚步,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待呼吸平稳了些,才进了北门。刚进宫门,茯苓就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抬头看去,是明泽,茯苓对他微微一笑,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茯苓轻声说了句“谢谢”。茯苓暗想,这人好像也没看起来这般不近人情,明泽却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酉时已过,若是顺利,茯苓应该拿到印鉴了吧。青枫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唯有站在窗台前看着那盆已经结了小小花苞的秋海棠能让她的心绪平静一些。手抚着那还未开放的花儿,青枫的心思却已经飞得老远。
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从清风殿外响起,青枫焦急的看过去,只见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端着一个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不是茯苓,青枫有些失望,却见那女子走到岚儿身边,小声的说道:“岚儿姐姐,秋天气候干燥,这是奴婢从御膳房端来的百合莲子羹,茯苓姐姐又刚好不在,您送进去给主子吧。”
声音很轻,若不是青枫站在窗边,肯定是听不见的。岚儿接过瓷碗,笑道“你倒是心细。以后打扫院子这种活你就不用做了,帮我照顾这些花草吧,娘娘可宝贝着它们呢。”
女子脸上扬起一抹甜笑,乖巧的回道:“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岚儿端着瓷碗朝屋里走来,那女子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拿着岚儿放下的剪子慢慢的修剪着花枝。
这女子有些眼熟,想了一会,青枫终于想起来了,她刚进宫的时候,这女子曾和茯苓一起服侍过她一日,那时的她略显聒噪,心思外露,现在看起来倒是沉稳许多。青枫还在想着,岚儿已经进了里屋,在屏风外低声说道:“娘娘,秋天容易燥热,奴婢给您端了百合银耳羹,您尝尝。”
“进来吧。”
岚儿端着瓷碗近了内室,对这位主子,她是既想讨好,又有些害怕的。
“嗯,味道不错。”青枫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吃了,状似随意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酉时三刻了。”
酉时三刻……茯苓怎么还不回来?“退下吧。”青枫的心就像一只船,在海上飘飘荡荡,今天她哪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却觉得无比疲惫,这就是心累的感觉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青枫都要以为事情败露的时候,茯苓终于回来了。
“主子。”
看茯苓脸色如常,青枫猜到事情应该还算顺利,但还是问道:“怎么样?”
“东西已经交到楼夫人手里,印鉴也还回去了。”城门那段小插曲茯苓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主子的样子看起来很累,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拿来烦她了。
看天色不早了,茯苓正准备出去传膳,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茯苓不解的看向青枫,只听见她有些虚弱的声音回道:“你哪里都别去了,就留在我身边。”
到底能不能成事,很快就知道了。不管成不成事,以燕弘添的心智,一定猜出这事与她有关,今晚只怕没什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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