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柄锋利的刀如果使用不好,便容易伤了自己的手。
静谧的房间中,古朴的佛经挂落在墙壁四周,涓涓佛香倒流,从香案上如水流般顺着桌面缓缓落至地面,触地即化为轻烟。
唐今坐在佛庵前,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几封密信。
武林第一杀手,离……
此人在江湖中盛名已久,从十年前接下的第一单悬赏开始,不管是朝堂还是武林,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目标都绝活不过三日。
毫无疑问,此人对皇室的统治是个巨大的威胁,早在五年前唐今回到洛阳开始正式运作六扇门的时候,就已经将此人列入了抓捕名单之中。
不过前几年为了渗入武林各大门派内部,唐今并没有对抓捕名单上的人真的动手过,直到最近两年她才开始正式清理这群人。
大部分名单上的人都已经被清理,但唯独这个离,确实是行踪飘忽,找不到踪迹。
唐今曾试着让六扇门发布高价悬赏任务,诱使其入国都,但偏偏对方却好像能够辨别出六扇门的陷阱,一直都没有入套过。
唐今将看完的密信移到了烛火上。
既然此前未曾入套过,那为何这次会直接冲入国都来杀她?
……
火舌吞噬而上,将密信席卷。
微黄的信纸化为灰烬,落入佛堂内香炉之中。
这几封密信都是各地六扇门暗桩传回的消息,几个表面平静的大门派,内部都对最近重现天下的哀帝宝藏虎视眈眈。
前朝哀帝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昏君,他为一己私欲,揽天下之宝于国库,然其国灭时这批宝藏却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传闻中,哀帝将这批宝藏藏于一个神秘的位置,其中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神兵利器,更有天下一流的武功秘籍。
得宝藏者可得天下。
如此传言在周武朝建立的七十多年里一直这么流传着,几乎所有人有实力的人都觊觎着这笔宝藏。
而根据六扇门的调查,最近出现的那张藏宝图最开始是一位普通农民发现的。
一日,那农户在自家田地里挖出了一块奇怪的黄色石头。
黄石色泽温润,肌理细密,呈麒麟状,该农户隐约意识到这石头不同寻常,便继续往下挖,没多久,他就又从田地中挖出了一个绑着锁链的奇怪箱子。
在费尽心思将那箱子打开之后,一张保存完好,材质奇怪的图纸便露出了真颜。
图纸内容尚且看不懂,在农户找人看过那张图纸后,其上书的一句话却是短短几日便传遍了天下。
——朕之琼美玉,不可落唐氏贼子之手,今藏宝于天下,后世非唐氏族人者,皆可取之。
同时,还有一个前朝大印落于图纸正中。
如此口吻如此做派,再加上那个同图纸一同被挖出来的,由万石之王田黄石所雕刻出的价值万金的麒麟镇纸,哀帝藏宝图现世的消息一夜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无数人奔着那张藏宝图而去。
不过等六扇门和各大门派的人赶到的时候,那名农户却早已命丧黄泉,而那张藏宝图也不翼而飞……
……
唐今展平了桌面上的宣纸,半晌,提起笔,开始慢慢写下最近江湖里几个躁动的门派的名字。
华山、巨剑、飞星、丐帮,以及魔教万蝠……
落在最后,唐今单独写下了一个“离”。
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入国都刺杀六扇门总管“甲戌”,而如今的情况,能引发这一异常事件的,便只有最近搅得整个江湖不得安宁的藏宝图一事。
最有可能的,是有门派想要有所行动,但又忌惮着那隐藏在江湖各处的六扇门暗影,便决定利用那天下第一杀手的刀来杀了六扇门总管,让六扇门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后再趁机行动。
唐今微撑着脸,半晌,放下了笔,将桌面上的宣纸折起,放进了一旁烧着的香火盆中。
也是她整理好衣袖,重新翻开面前的佛经的时候,佛堂外传来了侍女焦急的声音:“王爷,蓝水姑娘受伤了!”
唐今微叹了一声:“如何伤的?”
侍女匆忙跪下行礼,“半个时辰前,蓝水姑娘去您书房送药,等出来之时就已经受伤,一直到现下肩膀处的伤口还血流不止。”
唐今从蒲团上起身,拉开了门,“走吧。”
侍女连忙低头,领着唐今去。
蓝水已经被扶到了医堂,一见唐今来,医堂里的大夫们便顿时跪了下来。
一位医女开口道:“王爷,蓝水姑娘肩膀上的伤口并无异样,但不知为何一直血流不止,金针、点穴都没有效用。”
蓝水的面色已然苍白如纸,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撒上了金疮药,但却仍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
唐今把了下她的脉,半晌,从药柜里抓出几味药,用内力揉碎成粉,撒在了蓝水肩膀上。
片刻,那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慢慢凝固,不再有鲜血流出。
“止住了!”那最开始来求唐今的侍女红叶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气。
唐今转头看向一众医女,“接下来的伤口如常处理便可。”
说完,她又看向刚刚那松了一口气的侍女,“好好照料蓝水,切莫懈怠。”
侍女红叶连忙点头,“是。”
处理好蓝水,唐今才慢慢转身出了医堂。
蓝水的武功是一众侍女中最为高强的,即便是放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准一流的高手,这样,居然还会被其所伤。还是在对方暂时用不了内力的情况下。
是把好刀。可惜,还有些不称手。
唐今看了一会头顶的天空,少顷,语气平淡地跟一旁跟出来的管家说了一声:“替本王寻条马鞭来。”
语气虽淡,但其中的凉意却叫管家将头埋得更低:“是。”
……
唐今慢慢走进书房里间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掺杂在熏香中的血气。
唐今看了一眼香炉,拎起桌上的茶壶走过去,将香炉里的香浇灭。
她在这香炉里加了些料,寻常闻闻只会浑身乏力,若碰上血,便会变成毒,吸入者一旦受伤便会像蓝水刚刚那样血流不止。
做完这一切,唐今才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男人。
她只是语气清淡地问:“刚刚有人来给你送药,你是不是伤了她?”
虽然会说话,也会回答,但男人看着她皱了皱眉,就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开始思考起什么。
尽管对方一副不愿意理她的样子,但唐今还是好脾气地多问了一句:“缘何?”
依旧是没有回答的。
再好脾气的人,这会也散了那点好心。
那样深可见骨的伤口,若不是偏了,已足够刺穿蓝水的心脏。
唐今将袖中的马鞭拿出,眸色清浅:“我说过,你若伤人,我会罚你。”
唐今抬起了手。
“啪!”
……
皮制的马鞭打在人身上,无需用多少力也会叫人觉得疼痛难忍。
二十鞭子下去,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然破碎,血珠从紧实柔韧的肌肉上细细密密地渗了出来。
若换寻常人早就疼得跪地求饶了,但眼前的人,却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
唐今慢慢收了鞭子,半晌,她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抬起了男人的下巴。
她掐了下男人的两腮,强迫他张开嘴,将一颗赤红的药丸送进了他嘴里。
看着男人将药丸咽下,唐今才松开了手。
“这是化内功的药,三日后你体内的内功便会被化去。”唐今又补充了一句,“知错了,我便给你解药。”
听到这番话,长离才抬眸,看向了她。
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害怕,也没有跟唐今开口求饶,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唐今所说的话,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罚。
在他的观念里:“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