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马丁街的市集散去不久,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镇大门值班岗里轮值的保安队队员打了个哈欠,从窗口处伸出头来,眼巴巴地朝镇中大道方向张望。
八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窝在值班岗里忍受了一天的闷热,到黄昏时忽然凉爽下来,人便会泛起困意……这名队员已经等不及换值下班了。
等了好会儿也没看见那头有穿制服的人过来,这名保安队员便满腹牢骚:“凯利和山迪这俩个家伙总是拖拖拉拉的,每次跟他俩交班都要多等半天,真是够了!嗨,吉米,不如找其他人换一下排班位吧?”
同样刚打完哈欠的吉米斜眼看了下搭档:“得了吧,谁来这里换值时不是拖拉半天?中午咱们俩过来的时候也没见多及时。”
以前镇门轮值是个抢手活,尤其是下午到午夜这个时间段,资历不足的人是做梦都别想能排上。
现在的话,镇门轮值这活儿是轮到谁都不爱来……
枯燥地在大门口值班岗里傻乎乎地呆上好几个钟头,不得随意走动擅自离岗,不得喝酒,不得打骂路人,不得举止轻浮——这到底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木桩子吗?
虽说在镇内巡逻也有不得喝酒、不得打骂路人、不得敲诈勒索商铺摊贩、不得白吃白喝等等恶心规定,但至少能四处转转、找熟人聊聊天,不像镇大门这儿这么无聊。
吉米也不喜欢呆镇门这,他和搭档没轮到这个最难受的轮值时,他喜欢在镇中大道各处工地来回转悠……再没有比亲眼看见自己曾经厌恶的场所一点点被摧毁、被消灭、被更改得面目全非更愉快的事了。
偶尔,他也会往生活区的小街小巷里走,去欣赏那些被亡灵们看守着掏臭水沟的嫖~客是如何狼狈丑陋。
吉米厌恶红灯区,厌恶那些表~子~男~娼,更厌恶嫖~客。
小时候他不懂事,父亲拿走全家人的生活费跑去买女人时,他只记恨无能的父亲拖累家庭,害得全家人吃了快两个月连盐味儿都没多少的水煮土豆。到他长大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便连想起当初跟父亲用过同一个勺子都感觉恶心。
“哦!哦哦哦!”
靠着值班岗东张西望的搭档忽然指着镇外方向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快看啊吉米,那不是赛门那帮人吗?”
吉米连忙也凑到值班岗窗口往外看。
果然,镇外公路上,乌泱泱走来一大群满面风尘的人,领头的几个不是赛门、艾伦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又是谁?
昨天吉米和搭档排到的任务是维持镇中大道秩序和巡逻,转悠到北面生活区的时候看见街坊邻居们吵吵嚷嚷的,一问才知道是赛门那几个小子居然敢跟新领主赊布做生意,眼珠子都差点吓掉。
大多数街坊的反应和他们差不多,与赛门几家关系好点儿的都好心地劝他们赶紧带着孩子去给雷克斯先生赔罪、把布还回去,免得惹出更大祸事来。
等到了晚上下班回家,吉米听妻子说这几家人求了不少人帮忙、凑了一大群人赶在中午前把布运走了,还跟妻子说了几句以后要对孩子更加严厉,免得小孩长大后给家里惹事的闲话。
这个年头,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
只在本地还罢,贸贸然把贵重货物带到外地去,别说是赚钱了,人能活着回来都得算是金币女士护佑,反正吉米是一点儿也不看好这事能成。
可这会儿……吉米惊诧地发现赛门等人并不像是被抢劫、或是遭受攻击过,虽然二十来人全都风尘仆仆、形容狼狈,但精神看上去都很好;班杰明那个小鬼看见他,还兴奋地直挥手。
等他们走得离镇门近了,吉米和搭档都忍不住从值班岗出来,好奇地朝他们保护在人群中的两辆钢架三轮车看去……
装得满满的布匹都不见了,车斗里只松松垮垮地搭着防雨水的篷布。
“你们这是,都卖掉了?”吉米不可思议地道。
“嘿嘿,是啊,都卖光了!”走近了的赛门、艾伦、卡洛琳、班杰明四个,笑得整张脸都只能看到大白牙。
“没有遇到麻烦?那些外乡人没有为难你们?”吉米的搭档惊奇地道。
“当然遇到了,不过——啊,老爸,干嘛?”班杰明眉飞色舞地就想炫耀一番,关键时刻被他父亲从后面拉了一把,才把话头岔过去。
赛门瞪了班杰明一眼,朝吉米嘿嘿一笑:“我们还得去镇政厅一趟,回头再聊。”说着便不给吉米两个追问的机会,匆匆带队进镇。
吉米的搭档好奇死了,追了几步还想问,给吉米拉了回来。
“我只是问问他们是怎么解决麻烦的,这都不能说吗,太小气了吧!”搭档不服气地道。
“得了,人家不是摆明了不想说吗,可别去讨人嫌。”吉米摆摆手道。
新领主卖给大伙儿的亡灵布拿到外面去能卖出好价钱,这事儿谁都知道,但为啥没人想着去做转卖的生意,难道是别人都傻吗?
赛门他们既然有了能安全地把布匹卖出去的办法,那肯定不会愿意说给别人听。
另一边,被逼上梁山……被逼加入“短途商队”的四家人及他们喊来的亲友进了镇子后都没急着分开、也不跟路上遇到的好奇街坊多说话,匆匆赶往镇政厅。
刚回镇政厅的雷克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赛门等人赶来付货款,连忙从办公室出来。
看见庭院里站着的这二十多个满身尘土、不少人连脸都快看不清楚的镇民,雷克斯哭笑不得:“是刚才回来吗?不用这么着急的,回家休息下等明天再来也行啊。”
四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一笑,没接这话……他们中谁都没有接触到过这么多的钱,放谁那儿别人都不放心,都害怕钱被弄丢了、导致大家还不上货款——自打往回走,这十几个小时的功夫大伙儿连撒尿都不敢让视线离开这两辆三轮车。
雷克斯见他们个个都很紧张,便赶紧招手叫了两个文员过来数钱算账——两辆三轮车的车斗底部都堆满了铜币,他们倒是晓得随意地把篷布盖在上面装作车斗里什么都没有;可一群人全死死地围着这两辆车,要给有经验的盗贼看到了非得出事不可。
雷克斯赊给四名年轻人的两车布料有三十卷,每卷六十米。
因这些布卷是手工剪裁按米零售的关系,裁布过程中多多少少会有些误差,每卷布雷克斯便只按五十九米算。
四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家属、亲友,辛辛苦苦奔波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合共将这三十卷布换成了三万五千六百多枚铜币。
市面流通的铜币因来源复杂、有贵族私铸、有教会私铸的关系,克重并不稳定,通常在十到十三克左右,且并不是纯铜,总要含个两三成的其它金属。
即使如此,这也是整整三百多公斤的铜币……
二十几个普通小镇镇民护送着这么多铜币,也难怪他们进了镇子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对着镇政厅过来了……
俩文员加雷克斯亲自动手、用数铜币的盒子(将铜币放进去沿着盒子内部的轨道滑落、堆成十个或二十个一摞的数硬币专用工具)把这三百多公斤的铜币数出来,雷克斯这个懂算数的又拿纸笔列了算式计算,忙活到天色都黑尽了、点起风灯照明了才将铜币分成两堆。
雷克斯指着左边的钱堆道:“三十卷布按每卷五十九米算,合共是1770米,每米赊给你们的价格是十铜,总价为一万七千七百铜,这堆钱就算是把赊欠的货款付清了。”
二十多个镇民齐齐点头。
雷克斯指着右边的钱堆道:“余下的钱就是你们的盈利了,这堆钱的数量是一万七千八百六十二铜。”
二十多个镇民呆呆地看着雷克斯。
钱的数字太大了,他们反应不过来。
“一、一万七千多……”卡洛琳呆呆地呢喃着,梦呓般出声,“换、换成银币,就是一百七十多个……换成金币,就是十七个金币——金币女士啊,我们赚到了十七个金币?”
“是啊。”雷克斯点头,赞许地道,“这可都是你们的辛苦所得,你们干得很好。”
卡洛琳一脸呆滞,站旁边的艾伦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雷克斯连忙伸手抓住艾伦的胳臂,把这个被冲击得头昏目眩的小伙子拎到三轮车斗里坐着,好笑地道:“行了,都别高兴得太早,忘记我这个领主还在这儿了吗?月收入超过一千八百铜币就要缴纳高收入所得税,可别说你们要当着我的面儿逃税吧?”
四个年轻人猛地一激灵,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这时,卡洛琳忽然“啊”了一声,抬手捂嘴。
“怎么了?”雷克斯看过去。
“没……没什么。”卡洛琳神色古怪,像是又想兴奋地狂笑,又有些哭笑不得。
几天前卡洛琳才刚跟妈妈说过这么高的征税点没几个人需要交税,万万没想到她自己现在就要考虑缴税的事儿了……
雷克斯愿意看到聪明勇敢的年轻人赚到钱,但不管是他多喜欢的年轻人赚到钱了他收税起来也不会手软,完全没有放过这四个暴发户年轻人的意思,当场逮着他们先把税给结了……
威斯特姆领地的新税令,个人所得的征税上规定,月收入超过1800铜币便要征收高收入所得税,税率是6%。
月收入或单次收入超过三千铜币,税率提到12%。
月收入或单次收入超过一万铜币,税率14%。
四个年轻人搭伙做生意赚到一万七千多,妥妥儿的个人税第二档、需要缴纳盈利部分的12%,雷克斯毫不手软地拿走了2143枚铜币……
看着四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家属那瞬间苍白、仿佛正遭受挖心之痛的脸色,雷克斯半开玩笑地道:“是不是开始后悔把全部的收入都带过来了,早知道就藏起点儿好了?”
“没、没有。”卡洛琳神色勉强地道。
雷克斯微微一笑:“货是从我这儿拿的,拿出去了能卖多少钱,只要算一下账就知道了。要是账面上差得太离谱,镇政厅的文员是会找到你们要求对账的。”
四个年轻人猛一激灵,都老实了不少……可不是吗,他们算数算账还能比雷克斯先生更厉害?
“交了税,这些钱就是你们的合法收入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分配吧。”稍微吓唬了下他们,雷克斯又道,“相信你们跑了这一趟自己也知道做生意是有风险的,钱并没有这么好赚,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可别轻易花销掉,总要留下本钱,先拿货后付款这种好事,下次可就没有了。”
“知道了。”四个年轻人乖巧点头。
“都回去休息吧。”雷克斯挥手,“休息几天,认真地考虑一下未来该怎么做。雪莉,给他们拿几个袋子装钱。”
一群人扛着分装了几个袋子的钱币走出镇政厅,凉爽的晚风朝脸上一刮,刚还心疼着一下子被收走两千多铜币的人们,脸上再次被喜悦占据……
“雷克斯先生真是好人啊,居然真的赊给我们布匹,让我们赚到这么多钱。”年级最小的班杰明按捺不住兴奋地道。
“没有下次了呢,再想做这个生意,我们就得自己拿出本钱了。”卡洛琳道。
“我说,我们就不要把钱分掉了吧,还凑在一起做生意,怎么样?”亢奋得满面通红的艾伦提议道。
家属们神色各异,有赞同的,也有觉得自家的孩子没分到钱总是感觉不稳妥的,不过都没人出声干涉四个年轻人的决定。
这些家属亲友的反应,并不奇怪——当后辈表现出远远超过长辈的本事、尤其是赚钱方面的本事时,赚到的钱越多,长辈对后辈的态度便越敬畏。
四个年轻人不但敢找领主先生赊布匹做生意,还真的做成功了、赚到了他们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哪怕这些亲友长辈在这个过程中出过力,他们也会下意识地调整双方地位,把自己放到听命的那一方。
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越是底层,越是如此。
什么赚了大钱的儿子女儿还被长辈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么只存在于小说中,要么是这个赚了大钱的儿子女儿本身其实没啥本事,全靠撞大运、或是吃上了时代红利——能在某个领域中出类拔萃将一身本事变现为金钱的人,绝不可能软弱到对思想落后的长辈唯命是从。
班杰明差点儿嘴快暴露他们四个自己琢磨出来的生意经时,他的父亲阻止他的方式也只是拉了他的衣服一下,而不是在外人面前大声呵斥,便足以证明他们父子之间强势关系的逆转。
“钱还是要分的。”赛门考虑了下,道,“我们先把大家来帮忙的亲人的辛苦费付掉,然后把钱平分。分完了,再商量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本钱,拿出一样的数额,继续做这个生意。”
“好,我支持。”卡洛琳立即道,“下次我建议我们不要去之前去过的村子了,那里的人都买了布,再去他们也拿不出多少钱了,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去卖布。”
“我也这么觉得。”班杰明用力点头,“这次我们去了因纳得立南边的村子,下次我们多走一些路,去北边吧?”
艾伦眼睛一亮,道:“正好,我认识一个因纳得立北边乡村的人,他现在应该在因纳得立仓库区的小酒馆里打零工,干跑腿活儿。我们请波沙给他送封信,雇他三天,等我们要去北边的村子时,就让他领路。”
“这个人可靠吗?”卡洛琳问。
“不可靠,但他并不怎么聪明……很笨。我们别让他知道我们的目的就好了。”
二十多人走在夜晚的威斯特姆大街上,借着住家户的灯光赶路、往北面生活区走;一路上只有四个年轻人低声讨论的声音,他们的家属亲友,都只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艾伦家最宽敞,他们决定先去艾伦家分钱。
半路上,有个亡灵看见他们这一行人,默默靠过来护送了他们一程,直到他们进入艾伦家里时才离去。
卡洛琳回头看了眼那位悄无声息离去的亡灵,惋惜地道:“要是能有亡灵跟我们一块儿去卖布就好了,有它们在,我们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
“你也太敢做梦了吧卡洛琳!”班杰明嘲笑道。
走远的欧鳇,边走边抱胸沉思。
威斯特姆的npc怎么就无论如何都触发不了隐藏任务呢?
深夜,卡洛琳在一位舅舅、两位表哥、一位婶婶的保护下回到自己家,刚进院门,等待多时的温妮女士便激动地从屋里小跑出来,用力拥抱女儿。
把亲属们迎进家里,卡洛琳的二婶见过了自己的孩子便感慨地对温妮道:“温妮,卡洛琳长大了啊,可有本事了,我们全家人里面真是只有卡洛琳最有本事,她的叔叔堂哥们都不如她。”
卡洛琳的舅舅和两个表哥高兴地点头,对婶婶夸赞卡洛琳的话非常赞同。
卡洛琳的舅舅一脸与有荣焉地道:“你可没有亲眼看见呢,温妮,卡洛琳还敢面对面地与雷克斯先生说话呢,难怪他们几个年轻人就敢向雷克斯先生赊布,卡洛琳真是太了不起了。”
“快别这么说了,她连婚都没结,还是个小孩子呢。”温妮女士捂着胸口道,“从昨天起到现在我就没有一刻安心过,这些孩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卡洛琳,以后你得离赛门他们几个远点儿,再跟他们一块儿鬼混你还要怎么去嫁人?”
卡洛琳并不与母亲争执,直接把自己背着的袋子往桌上一放,扒开袋口,让母亲看里面装着的铜币。
温妮的絮叨戛然而止。
呆了好会儿,温妮才颤抖着伸手去摸袋子里的钱币……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的温妮女士,脸都给吓白了,惊恐地看向女儿。
“赚来的呀妈妈,难道还能是捡的吗?”卡洛琳得意极了,“我们把布卖去了因纳得立南面的好多个村子,还跟庄园里的仆人做成了生意。雷克斯先生的货款我们已经结算掉了,该交的税也交了,婶婶他们的工钱也分了,这些钱都是我一个人的份儿!”
温妮女士不由得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卡洛琳的舅舅、自己的弟弟。
卡洛琳的舅舅用力点头,眉开眼笑地道:“是真的温妮,那些布都顺顺利利的卖出去换成钱了,我们每个人拿到了两百个铜币,两百个!”说着,还把上衣拉开,让温妮看他上衣内测沉甸甸的内袋。
温妮女士以手掩嘴。
只是跟着跑了两天,就能每个人分到200铜币,这确实是颇为丰厚的报酬,顶得上别人干上一周了——还得是能找到活儿干的前提下。
“舅舅,婶婶,很抱歉目前只能给你们这么多,因为我们现在分到的钱还要拿去做本钱。”卡洛琳把袋子系紧,歉意地道,“雷克斯先生不再赊布给我们了,下次我们需要自己付钱去进货,需要拿到更多的布匹才能有得赚。”
舅舅连忙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的卡洛琳,能拿到这么多我们已经很满意了,怎么可能会嫌少呢。”
“是啊,我们哪来的立场挑三拣四?是你们跟雷克斯先生赊到的布,又是你们想办法避开危险、把那些布都安全稳妥地卖出去。要不是你们,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遇到这种好事。”婶婶恳切地道,“下次要是你叔叔回来了,就让他跟你去,比我跟着去强。”
温妮女士注意到她的兄弟和妯娌无论是态度还是措辞都相当地尊敬自己的女儿,不敢置信地用手掩住嘴。
再看向自己的女儿时,温妮猛然间发现,她的女儿果然跟以前不太一样……她是如此自信,坦然,坚定,满身尘土也盖不住她的神采。
温妮向前两步,再次用力抱住她的女儿。
她的小天使,不知不觉中长到这么大了。
赛门家的家境在四个小伙伴中最差,他父亲当年翻新老房子时拿不出钱买石砖和木料,院墙和扩建的平房都是请乡下亲戚帮忙打的土胚墙,屋顶也只用竹子和茅草解决。
赛门背着一袋子钱回来,全家人都像是迎接英雄一样在院子里等着他。
又哭又笑地庆祝了半天,送走来帮忙的亲戚,关上门后赛门的母亲便关切地问道:“你们走之后,我才听街上的人说远处的村子经常发生抢劫路人的事,我真是担心坏了……你们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赛门坦然一笑,诚实地道:“确实遇到了一些事,妈妈,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在因纳得立工作那么多年,这种事情听得可多呢,当然不会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我们并不是把货都拉进村子里卖的,那样的话村里的人不群起来抢才怪。我们总是先把车和布都藏在外面,选几个人进村子,找那些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的人家,私下里询问他们要不要买便宜的好布料,数量不是很多,要买的话可得抓紧,不然我们就得去问下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