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夜之城威斯特姆,莱茵王国南境最璀璨的明珠……嗯,这个形容词只限定夜间。
大航海时代开启后,来自外大陆的橡胶、铜和大量金属矿石进入拿巴伦,原本因原材料问题而无法普及的电力应用便自肯亚帝王向外渐渐扩散,蒸汽发电厂如雨后春笋般在大陆各地各个大城市涌现。
然而,几百年岁月过去,电,对于大多数拿巴伦人来说还是属于奢侈品……
电力无法惠及大众,原因倒是很简单:一是因为昂贵的电费并非一般收入的人家可以承担——发电厂往往会将电力传输过程中产生的耗损也转嫁到终端使用者的账单上,而因技术落后的关系,这个世界的电力传输耗损普遍高达50%以上……比当代印度还夸张。
二是,因为传输电力所用的缆线必须由铜制成,于是包括肯亚帝国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有相当严重的偷盗电缆现象。
通常由私人主导的地方发电厂为成本和维护考虑,往往会拒绝往治安差的地区输送电力、拉电线,绝大部分的城市,只有护卫严密、门禁森严的地方,才能享受电器——换言之,只有所谓的富人区、贵族区,才能在夜晚来临时看到灯火通明的景象。
威斯特姆并非富人区或贵族区,但威斯特姆镇有足够的财力支付电费、更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镇中的电缆电线,每当夜幕来临,这座灯火辉煌的小镇便会成为方圆十里内最闪耀的明珠——一整条街的成人产业集中点亮的电灯、彩灯招牌,可比因纳得立城富人区的灯光集中多了。
每个夜晚,来自四面八方的猎艳客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小镇中汇聚,大把大把地掏出他们口袋里的银铜钱币。这些为了自身原始**支付代价的商客,不但养出了犹如怪物般张开大口吞噬无数青年男女、青少年甚至是儿童的红灯区,还养活了镇上过半的居民。
卡多·高尔德,四十五岁,威斯特姆人,民兵队队长,与治安官有交情,有妻子和两名孩子,在他多年辛苦挣下的两层小楼中,还赡养了他和妻子的父母。
若是外来人只看表面上的介绍,会认为高尔德先生是位受人尊重的、负责任的、以家庭为重的体面人,他每个夜晚都勤勤恳恳地在镇中巡逻守夜,保护镇子和镇民的财产不受侵害,让独居的妇孺也能在安稳中入睡。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高尔德先生的民兵队在夜间的巡逻值守工作只覆盖支付了电费的红灯区区域,而不包括那些拉不起电线的普通镇民居住区。
民兵队要抓捕的对象也不是入室盗窃的小偷、猥亵路人的混蛋,而是偷电缆的贼、逃单的恶客、以及当街闹事的酒鬼。
毕竟……民兵们的主要收入的并不是来自于普通镇民,而是财源广进的、打出会所酒吧高档俱乐部等等招牌但实际上全是妓~院的欢场业主们。
当然了,偶尔,高尔德先生的民兵队也会立场不那么坚定地做出一些疏忽大意的事,比如前夜,在夜间巡逻时他们忽然整队人都吃坏了肚子、不得不集体前往某名队员的家里上厕所;等他们这一大队人好不容易排队拉完了肚子里的存货时,才发现黄金海岸会所遭遇了忽然袭击。
这简直是个悲剧,黄金海岸的保安护卫(打手)中有十二人重伤,十八人进了墓地,辛苦调~教的几百名招待跑掉了九成,就连老板本人,要不是正好在接待一群身份尊贵还很能打的客人,搞不好这会儿都在办葬礼了。
这种性质极其恶劣、影响非常严重的事件必须有人为此负责,高尔德先生不得不忍痛辞退了为全队准备夜宵的两名队员,并查封了兜售糟糕食品的路边摊,将那个指甲缝里全是泥垢的摊主赶出了威斯特姆。
威斯特姆是座很有活力的小镇,这座神奇的梦想之镇绝不会因为发生了一两件恶劣的伤害事件便会受到影响,一天过去,黄金海岸会所便已经被新的老板接手,打扫一新后重新开业。
高尔德先生领着他的队员们巡逻经过这家“浴火重生”的高档会所时,没有看到丝毫混乱,只看到门口摆着的花篮、衣着清凉的迎宾小姐,以及络绎不绝地进出的客人。
当然,招牌好歹还是换过了的,从黄金海岸,变成了金色海岸。
高尔德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招手叫住了个提着篮子沿街卖下酒小食的小孩,扔过去两枚铜币,接过小孩递来的报纸包着的花生米,冲队员们抬了下下巴:“你们去前面等我。”
与他一块儿巡逻的老队员给了高尔德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将队员们带走。
高尔德嚼着花生米进了黄金海岸……不,从今晚起应该叫金色海岸,大厅里的打手看了眼高尔德身上的民兵制服,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恭恭敬敬地迎上来,将他带进经理办公室。
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跟高尔德差不多年纪,与这位本地民兵队长寒暄几句后,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孩拳头大小的小包:“和以前一样,高尔德队长。”
“乐意为你效劳,先生。”高尔德伸手接过纸包,脸上可算露出了笑容。
秃顶经理再次一笑,又拿出个小一些的纸包:“这是你的份,高尔德先生,我老板让我向你致意。”
高尔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这次的新老板,比起上一位实在是慷慨贴心得多。
那个曾在南方种植园当管家、拿一辈子的积蓄和主人给的人脉跑来威斯特姆经营~妓~院的老男人,是高尔德见过最刻薄吝啬的有钱人,不但每次给钱都一拖再拖,还总是埋怨他们这些只看电路的人拿得太多。
高尔德知道镇长先生和治安官都相当不满那条老狗,不然的话,接手这儿的新老板手底下的招待,也不会跟之前“黄金海岸”的招待有那么多的重合……高尔德光是进经理室收钱这一小段路,就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
当然了,高尔德并不关心这些……他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威斯特姆人、又当了十多年的民兵队长,妓~院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也轮不到他来做。
不说别的,身后没有站着那么一两位体面的绅士(贵族),光是取得发电厂的信任得到电力输送就不容易,更别提让上面的老爷们对妓~女的来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摸着衣兜里厚实的纸包,高尔德队长心满意足地离开这家店,去找他的队员们。
回到街头,负责了多年本地治安的高尔德,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现在是晚上九点,威斯特姆最热闹的时刻,每家店门口都站着许多风骚的年轻男女和卖相不错的打手,满大街跑着的、兜售各类食品小吃的半大孩子,提供酒水的路边摊,趴在酒吧窗口揽客的女招待,以及在巷子中躲躲藏藏的老妓~女,全在积极地制造出各种动静吸引寻欢客们的注意。
但……这会儿的大街上,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连最无需顾忌任何人的审视、肆无忌惮的寻欢客们的声音,都消失了。
高尔德队长狐疑地抬眼看了下四周……发现街上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迎宾也好,打手也好,半大孩子们也好,路边摊的摊主和喝酒的客人也好,来往的寻欢客也好,甚至站在巷子口脸上涂着浓妆的、已经没法儿被像样的会所俱乐部收留、只能靠勾搭客人们的仆人小厮卖几个铜币度日的站街~妓~女,都露出了高度相似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现实世界中难以置信的不可描述之物的,惊恐恍惚的神情。
高尔德队长皱着眉扫了一遍这些古怪的人,抬脚便往他们统一看着的方向跑去。
穿过摩肩擦踵却又诡异地安静的人群后……高尔德也傻了。
不光他傻了,提前到这边等他、正坐在一家临街露天摊子上喝酒的民兵队队员们,脸上的表情都跟高尔德差不多。
大街正中央,一位高大的、穿着华丽舞会长裙的、或许可能大概是位女士的人……正在街中心漫步。
这位女士身上的舞会长裙非常华丽,像高尔德在杂志上见过的贵族女士们的彩色照片一样华丽,裙摆上的一条蕾丝或许就比一般人家一整年的生活开支还要昂贵,在高尔德这样眼力还行、也算见过世面的小镇民兵队长看来,这一身装扮哪怕是穿进国王的舞会也不会显得失礼。
但要是穿这么一身走在夜晚的红灯区大街上、走在熙攘的寻欢客之间,那显然就很不合时宜……不,已经到了诡异的地步。
更诡异的是,这位穿着长裙的女士,高大强壮到了正式的佣兵都得羞愧的程度……
多少喝了点儿酒的寻欢客们,没人敢挡在她的面前,她走到哪儿,人群便自觉地、主动地分开。
更过分的是,她,还边走,边东张西望。
每当她把脸转到某一方向,那个方向的人们,胆子小点儿的、见识少点儿的,便连腿脚都开始发颤。
高尔德队长穿过呆滞的人群看到这位盛装逛街的女士时,她,正好侧头看向坐在露天路边摊喝酒的那群穿着制服的民兵。
高尔德只看到她的侧脸,便下意识上半身往后一仰。
不幸看到正脸的队员们,有人猛然抬手捂嘴,有人迅速别开视线,有人脸色发白……
这位看上去似乎身份也很尊贵的、能穿得起贵族礼服的女士,像是很好奇地盯着民兵们好了好一会儿,才把头转过去,继续大大方方地、姿态休闲地漫步。
她走得远一些了,僵硬地杵在人群中的高尔德,忽然有种强烈的虚脱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山路上的人,发现脚边爬过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而这条毒蛇并没有朝路人的脚踝来上一口一样——有点儿后怕,有点儿惊恐,又有点儿感觉轻飘飘、不真实,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随即,高尔德便感觉不对。
威斯特姆是付得起钱的男人的天堂,但也不是没有来过身份尊贵的女士——曾经有位男爵拿着庄园的利润在这儿挥霍了一整个夏天还不回家,直到男爵夫人带着一车队的管家仆人护院过来抓人才灰溜溜地被拎回去。
贵族女士出门,怎么可能没有大批随从呢?
想到这点,这位民兵队长便本能地警觉起来,抬眼望向那位走远的女士。
威斯特姆位于莱茵王国最南境,离索伦森山脉很近,也没少被那些索伦森山脉的不法之徒打过主意。
盗贼团往威斯特姆派探子眼线这种事,也不是只发生一次两次。
只是……产生了这个念头的高尔德队长,自己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也不是很确定。
盗贼团的眼线,来什么人不好,非要来个这么高调、这么惊世骇俗的?
高尔德队长站原地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但要让他不管那个诡异的女士吧,他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想来想去高尔德队长决定还要是谨慎为上,走到酒摊旁边叫上兄弟们,盯住那个引得满街侧目的女士。
这位民兵队长还是很有权威的,满脸写着拒绝的民兵们没人敢抗命,全硬着头皮跟上……
走到哪都得是“全场焦点”的恐怖女士,一条街走到头,停下脚步,又把这条热闹繁华得完全不像是偏远小镇的镇中大道走了一趟。
当她转身的时候,头回看到正脸的高尔德队长,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可算明白为啥这位女士走过的地方、看到她正脸的人,都露出那副失态的样子来了……扛不住!完全扛不住!
恐怖女士似乎这会儿才发现一群穿制服的民兵跟着她,但并没有为此太惊讶,只是很随意地打量了下这群民兵,又继续按着自己的目的逛街。
所过之处,再度吓出一地木鸡……
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搁一般女士估计早就羞耻得提着裙子跑掉、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哭了,但恐怖女士就是不介意、不在乎,仍然慢悠悠地散步,很有兴趣、很新奇地,仔仔细细地“欣赏”着街景。
她不在乎,做生意的妓~院可是很在乎。
这么个过分影响“镇容”、让寻欢客们两股战战“性~致”大跌的人物在街上晃来晃去,他们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恐怖女士往回走到一半时,几家妓~院的打手们便成群结队而来,试图跟她交涉……
结果吧……这帮平时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神恶煞的欢场打手,只拦在恐怖女士面前站了十秒钟、勉强说了两句词不达意的废话,便一哄而散。
跟在恐怖女士后面的高尔德队长,默默以手掩面。
“金币女士啊,这可怎么收场?”一名老队友脸色发白地呢喃,“队长,如果她不离开可怎么办?”
民兵队平时跟各家妓~院的打手们关系并不融洽,两边都觉得对方是吃闲饭的废物,可这会儿吧……反正这群民兵是没什么心情看这帮打手的笑话——打手们处理不了的事儿上报到治安官那,就得由他们出面了。
给这帮平日耀武扬威的夜场打手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民兵队是非常厌恶的,但毕竟大家都要靠这些寻欢场所赚口粮,不想干也得干。
高尔德队长脸色就很沉重……沉默了会儿后才咬牙道:“到时候再说。”
万幸,最糟糕的结果没有出现……
将镇中大道走了个来回的恐怖女士似乎看够了热闹,倒回镇子大门那儿后便径直出了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看镇门的也是民兵,搁在平时,年轻女人(及相貌出色的年轻男性)在没有男伴的情况下想离开威斯特姆是不被允许的,就算有男伴也会被民兵们反复盘问、确认了自由民身份才能放行——骗得客人同情、试图让客人把自己带走的妓~女实在太多了,每个月都得被民兵队拦下好几个。
这次吧……从皮肤状态推测应该也还算年轻的恐怖女士,硬没人敢拦……甚至在恐怖女士走远后,亲眼看下下属“渎职”的高尔德队长还长长地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威斯特姆镇才从惊吓中缓过来,渐渐恢复往日活力。
一小时后,高尔德被刚得知消息的治安官叫过去,询问情况。
治安官鲍利斯爵士并没有亲见恐怖女士到底有多恐怖,对民兵队放走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员这件事大发雷霆,严厉地要求高尔德取消民兵轮休、保持至少五日的全员在岗高强度巡防工作,以预防有可能的盗贼团、甚至马贼团来袭。
被马贼团(与普通盗贼团的区别在于马贼团的强盗都是骑兵、都有坐骑)袭击这种事情威斯特姆也是发生过的,每次遭遇都损失惨重,高尔德不敢有半句不满,从治安官那儿出来便吆喝着兄弟们去把轮休的人全都叫出来。
威斯特姆的民兵队由镇上成年男性中最强壮的男人组成,捧着欢场老板们施舍的油水充足的饭碗,不仅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孔武有力,还都经过至少入门级的职业训练、配备有护甲武器,战斗力并不比一般中小型的佣兵团差。
因威斯特姆的特殊性质、时有事件发生——几乎每个晚上街面上都会发生挥霍一空的客人和醉酒的客人闹事的情况,且非常容易升级成流血冲突——民兵们在应对突发事件上也算是久经考验,很快,一支支的武装巡逻队便出现在镇内外,警惕地盯着每一次风吹草动。
时间慢慢流逝,两小时后,三小时后,四小时后,五小时后……
直到凌晨四点,除了街面上多了许多醉鬼、抓了几个嫌弃站街~妓~女老丑而不肯付钱的仆人马夫外,并没有其它的状况出现。
高尔德听了满耳朵队员们的埋怨,考虑到他的地位事实上是来自于队员而不是颐指气使的治安官鲍利斯爵士,高尔德便决定阳奉阴违,把一些在镇外巡逻时间超过六小时的队伍换回来,放他们回去休息。
凌晨五点,镇内外还在坚持巡逻的民兵减少到只有几十人。
看守镇门的民兵吉米已经困得不行了,不住打着哈欠、灌着最便宜的玉米朗姆酒,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打量着值班岗外空荡荡的镇大门。
看镇门其实是个不错的肥差,虽然威斯特姆不收城门税,但如果客人中有行商、需要在寻欢作乐时将货物也带进镇子,就需要打发民兵们一些小钱。
不过这种能捞外快的时段只限于前半夜,到了后半夜就没什么人了,轮值的人只能干熬。
吉米还年轻,父辈在镇上没什么声望、一辈子庸庸碌碌,他所在的小队轮到看镇门时,热门的时段可轮不到他……非得到后半夜、能看到的活人只剩下迷迷糊糊的醉鬼时,他才能坐到象征着一定身份的值班岗上。
每一轮换值要有三个人,两名同样比较边缘的老队员没有吉米这么老实,一个不知躲哪放松去了,一个则直接躺在值班岗后面的休息室里睡大觉。
喝完最后一点儿玉米朗姆酒,吉米走出值班岗,把空瓶子放在路边墙角下——到天亮时,会有捡垃圾的孩子愉快地把民兵们喝的酒瓶子收走,这些粗糙的、满是气泡的蓝色玻璃瓶攒上十个能换到一个铜币,吉米年少时也干过这样的活儿。
凌晨的冷风吹得吉米一哆嗦,离镇门比较近的巷子中又传出来不知道是哪个酒鬼妓~女发出的嚎哭声,吉米厌恶地往黑暗深处的小巷看了一眼,转身倒回值班岗。
在威斯特姆长大的吉米对于这条街上的妓~女、男~妓都没什么好感,因为他见过不少年纪大后被妓~院扫地出门的人根本不能做到恢复自由后便洁身自好,仍旧厚颜无耻地滞留在这条街上,无论多么老丑穷困的男人都愿意去搭讪,就为了用那身烂肉再多换个面包钱。
正要进入值班岗时,吉米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点点白色的东西。
他停了下来,疑惑地侧过头。
离值班岗不远的地方有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挂着个通电的路灯。虽然亮度不高,但能给值守的民兵提供一定的视野,看得清镇门外十余米范围内的空间。
路灯下稍远点儿的地方,有一小片白色的、看上去不是很光滑的东西,突兀地浮在一人高的高度。
吉米困惑地盯着这个东西看了好会儿,好奇心驱使下,他再度离开值班岗,放轻动作走出镇门……
镇门口有两排树,树上挂着彩灯,前半夜时树上的彩灯会通电,后半夜没什么客人来了便会关掉。
吉米越过电线杆,便发现……这一小片白色的东西,似乎紧贴着树身、藏在树下阴影处。
吉米眼神变冷,无声地抽出佩刀。
镇门口的彩灯要是被偷的话,轮值看门的人可是要被罚钱的。
吉米最痛恨不守规矩的人,他决心给这个敢于在他值班时来偷彩灯的人一点教训。
他谨慎地、一步步地靠近那个藏在树下的人,握紧了刀柄。
十米,五米,三米。
似乎是知道自己藏不住,躲在树下的人稍微动了下,尴尬地转过脸来……
吉米终于看清了这个偷彩灯的贼。
那是一张……没有肉的脸。
没有皮肤,没有脸皮肌肉,没有鼻子……只有一颗光溜溜的骷髅头。
吉米张大嘴巴,呆呆地与这颗光溜溜的骷髅头对视。
两秒后,这个年轻人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咕噜声,眼球上翻。
随着佩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吉米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昏迷前,吉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看到的白色的东西,是骷髅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