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国
镜国
周露白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说了镜国
襄朝横亘一道天堑,名唤金银关,滔天骇浪,易守难攻。
而在关外,翟国、燕国、灵国、镜国、升国、白淮国、大玉国等势力星罗棋布。襄国以天险扼守要地,不与外族通婚,却不知翟国百年前掀起变法序幕,穷兵黩武,虎狼盘桓,如今收服了燕国、灵国、大玉国等四国。
只差镜国与升国,翟国便可一统北域,南下破第一天堑金银关。
而镜国被夹在燕国与灵国的中间,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对象,国君深谋远虑,以谋士游说,拉锯各方,勉强夺得喘息的机会。
但随着翟国势大,一切的阴谋都会被实力击溃,若五年之内,这场对峙没有出现转机,镜国将会被翟国的铁蹄踏碎,王朝崩塌,锦绣成灰。
千万人的生死存亡,就在眼前
周露白垂下两扇黑翠般的睫毛,情绪淡薄,“陛下这是恼羞成怒,要给我安排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绯红的目光从他脸上巡过。
对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绯红啧啧,男主是装的吗,他到底是不是镜国的国君
系统你他妈问我我问谁
它只是一个可怜而无法反抗的虐文系统而已,谁他妈知道你玩男主还不算,你还要玩权谋
系统职业不兼容,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绯红主人,给个提示呗,给你我的女帝春睡私家照好不好。
系统呸滚蛋
有事喊主人,没事日系统。
呵呵,它已经看透了这女人的真面目了
绯红又换了另一副面孔,眉眼含笑含春风,扶起了还在地上的周露白,“快别生气了,你插手内帷,又是串通,又是落胎,寡人这才动了气,说了一些糊涂话。”她叹息道,“你若真是镜国的男子,又岂会为我怀上孩儿”
周露白凤目森寒。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中招的。
那汤药是助孕不假,但要说改变他二十年的体质,简直离谱
襄朝的男子十三四岁后开启初潮,每月都会来葵水,周黎书比他大六岁,所以周露白先一步见证了长兄晕在庭院里,疼得死去活来的一幕。而葵水是否正常,又关系到男子日后能不能生育康健小女。
周露白没有初潮,掐着日子来伪装疼痛。
她究竟用了什么通天手段令他怀孕
不,这也可能是用药过度,致使他出现假孕现象。
周露白蹙眉推测。
绯红观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拂袖一笑,“来啊,传召赵医师”
凤章宫见了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吾今日便要命丧此地
赵医师压住心头颤恐,渐生悲怆。想我镜国,国祚绵长五百年,当初开国定江山,压群雄,是何等的威风,今日却是高楼坍塌,危若累卵,前有翟国相逼,后有燕国、灵国欺凌,三面合围,逼虎下山,如今竟只能寄托在国君的放手一搏,扭转局面。
更令赵医师绝望的是,小国君在襄朝蛰伏多年,一朝入宫,不但成了女帝的掌中金雀,他娘的还怀了小金雀
阴阳颠倒,男子怀孕这襄国,简直邪门了
赵医师接到密令,不顾暴露的危险,出门就配了落胎药,作为医者,他害怕小国君落胎,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还蕴着镜国王室的血脉但赵医师抬头一觑,小国君满眼冰寒被女帝拢在怀里,小腹安稳,没有半点落胎的迹象,他更害怕了
“嘭”
赵医师被虎贲押着跪下,很是颓靡。
“你是不是镜国的医者,原名羊舌约,失踪了二十多年,连妻儿也不闻不问的狠心家伙”绯红笑眯眯地问。
赵医师心头剧颤,面上则是流露出迷惑、惊怒、鄙薄、又释然的神情。
“陛下说是,那便是吧,落胎药是我配的,只求一死。”
他心灰意冷,懒得辩驳。
绯红轻笑,高明的推脱,不过只能演给聪明人看,因为聪明人总爱多想,换成一任暴躁国君,赵医师这甩脸子,怕是要当场腰斩。
“死也是分很多种的,不知道赵医师想要哪一种呢”
她伸手撩开了周露白的交领,指如蛇尾,悄无声息滑了进去,攀附在一株猩红桃树上。
周露白面无表情。
赵医师瞳孔微凝,又恢复平常,只是撑在地上的手,微微抖动。他内心老泪纵横,小国君被女帝当众亵玩,做臣子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无能为力
绯红抬起另一只手,像遛狗逗猫的散漫,冲赵医师摇了摇掌,“你且过来,替凤君诊脉,若是真的有了,寡人大赦天下,也留你一命。”
女帝还不知道有没有怀
赵医师有些错愕。
这不符合小国君一击必杀的脾性
只是小国君性情多疑狠戾,从来不会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作为其中被调动的一环,赵医师部分知情,而对小国君怀孕之事也是半信半疑。
赵医师起了身,也不敢多看小国君,小心翼翼切脉。
赵医师一阵恍惚。
真的假的
指下脉象恍若圆珠滚盘是喜脉啊。他诊了那么多达官贵人,不会出错的。
可是,可是他们是镜国之人啊
镜国男子怎会怀孕实在荒谬至极
难道小国君非镜国之人
赵医师陡然生出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脸色微微泛白。
绯红则是感叹,系统超市出品的多子多福,果真不同凡响,直接改变了男主的体质
绯红可惜没有保胎选项,差评。
系统
宿主,过分了啊。
都怪它当时太年轻,还以为多子多福是宿主给自己准备的,激动得差点打爆了小黑屋,结果她转头就喂了男主
太丧心病狂了这人。
系统对她被虐已经不抱希望了。
“如何,有还是没有”绯红手掌压在周露白的胸膛上,“这心跳得倒是很稳。”
赵医师咬了咬牙,“许是误诊了,殿下并没有怀孕。”
绯红又问,“那他日日呕吐是为何”
赵医师渐渐安定,愈发从容,“天气燥热,脾胃虚弱,所以殿下恶心想吐”
“是么”
绯红将手抽出来,放在周露白的腰腹上,“可寡人怎么觉得,我的孩儿就在这里呢”
这一刻,黑衣至尊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
清醒冷静的她失落地说,“原来是近日闷热的缘故,寡人竟是空欢喜一场”
混沌疯狂的她摇着头,“不,寡人不信,我的孩儿分明已经降临,它在呼唤我,庸医,绝对是庸医”
最后两者合二为一,爆发一阵空前癫狂的兴奋笑声。
“有没有,剖出来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好啊,太好了,寡人还没剖过胎儿呢”
“有趣,太有趣啊,赵医师,快,快把你的工具带来,寡人要跟孩儿见面了”
赵医师哪敢回话。
赵医师快被她吓死了
之前宫中传闻,女帝寇绯红是个疯子,他还不信,现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她吓得四肢直抖。
“陛,陛下”
那疯子已经把小国君推倒了,兴致勃勃要掰开男子的脚踝。
这一剖下去,小国君焉有命在
赵医师颤儿哆嗦,“陛下,不可,殿下是怀了的我说谎了陛下”
满室寂静。
绯红回头看他,唇边咬着周露白的一丝墨发,朱砂调入了一笔黛黑,令她妖得心旌神摇。
“哦说谎啊”
她慢慢吐开嘴里的发丝,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蠢货。
她在试探你啊。
周露白的眸心流露出一丝不悦。
他最烦就是赵医师这种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要是赵医师一口死咬到底,他还能多些时间,处理肚子里的小货。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女帝略微弯腰,将脸贴在他的小腹上,神态狂热,“孩儿,我的孩儿来了,哈哈,好,好啊,寡人有后了”
绯红捏住年轻凤君的下颌,吻得他眼神迷离。
“赏,通通有赏”
也是从这一天起,若非女帝允许,周露白根本无法踏出凤章宫半步。
名为养胎,实则软禁。
但除此之外,他被寇绯红纵容到了极致。
帝后用膳,他怀着一种恶意,吐了她满身,对方竟也不生气,反而亲力亲为,为他擦身换衣,抱在怀里轻哄,脾性和顺得不像是一个杀伐果决的君王。
从四月下旬到五月下旬,周露白明显感觉胸前痛涨,他本就是阴狠毒辣的性子,怀孕了愈发阴晴不定,一些本性暴露,变着法子来折磨寇绯红。她一一接受,还耐心温柔抚他脸颊,“很疼是不是那个小泼猴,总是在闹爹爹等她出来,我收拾她”
周露白顿时僵滞,视线从她的脸上滑开。
他怀疑她被人替了。
周露白发作不得,如鲠在喉。
朝会后,她总是第一个来凤章宫,或是捞了一本育儿经在读,或是打磨一把小木弓。
周露白冷嘲热讽,“是个男孩,木弓用不上。”
绯红回他,“肯定是女孩儿。”
周露白就想找茬,“怎么,你看不起男孩那还生什么,直接落了”
上半夜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敲着枝头芽苞,周露白闷得睡不着,便把绯红折腾起来。
外人传言狂悖无道的天子至尊正盘坐在他的床边,纤藤细草般,曲曲折折散着一头黑蝉发,也不着中衣,就裹了一件红蓼小衣,细腰长腿,骨肉匀停。
这副勾魂夺魄的骨相浴在一片淡红烛衣里,不似人间帝王,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妻主,正在夜里为她未出生的小儿殷勤雕琢小弓,好讨小儿欢喜。
周露白微微失神。
妻主转过身来,雪亮的手臂熟练揽他入怀,用那小木弓圆润的一端勾他鼻尖,“你个父道人家懂什么,第一胎自然是女孩为好,不然我怎么立皇太女”
“皇太女”
周露白垂眸,“不敢,那是为长兄预留的。”
她怔了一下,旋即大笑。
“还吃哥哥的醋呢你个小醋坛子”
周露白有些羞恼,翻了身。
男子瘦硬背脊贴上一片柔软,她低低地笑,“露白,我很高兴,在乎我的对不对”绯红伸手去摸他肚子,满是眷恋,“等我们孩儿出来,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你带她骑马,我教她射箭,好不好露白,你一定要生她出来,她值得最好的。”
周露白闭上眼,内心冰寒。
不可能。
男子分娩,何况还是生下敌国女帝的血脉,对他来说不仅是耻辱,更是一次生死历劫,他又不是那些蠢货,把自己性命以及荣辱全赌在这上面。
他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它死得其所。
那时机便是夏祭
祭祀当天,天子至尊领着百官诸侯前往北郊地坛,旌旗猎猎,气象威严。
抵达地坛后,周露白作为凤君,就立在绯红的身边,身后尾随着百官。
“取血”
文武乐舞起,随着她一声清喝,寇青峦被男巫押着出来,脸色青白,目光透着一丝怨毒。
周露白皱眉,下意识抚摸肚子,随后一僵,手掌生硬地垂落。
那男巫忽然脚步一斜,冷光猛地刺来。
“刺客护驾护驾”
为首的太卜等人看得清楚,骇然大惊。
周露白算计着角度与位置,利落挡在绯红身前。
“刺啦”
衣衫被刺破的声响。
鲜血浸透了天子的章纹冕服,她的手臂修长有力,紧紧煨烫他,“保护凤君”
周露白眉眼染上又湿又热的血,他怔怔被她带着,杀出一条血路。
人影重重,刀锋冷冽,她把他送到了吕冰镜的身边,才体力不支滑落下去。
“至尊”
吕冰镜焦急大喊,他也无意识抱住她的腰。
她抓住他的手,“露白咳咳孩儿,孩儿没受惊罢”
他愣了愣,眸中星丸染上雪光。
“没、没事。”
绯红露出一抹笑意,“那便好,便好”
她目光开始涣散。
系统被这大场面吓死了,宿主,宿主你撑着点,我,去买护心丸,我给你赊账
然后它听见熟悉一声
女主寇绯红欺骗值795982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这胎坐得很稳,女朋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