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生活,什么是生活?为了生存而活,还是为了活着而生存?其实都一样,有人习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人追求田园的安逸,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介于两者之间,既追求刺激,也追求安逸。所以说,人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徐豆豆想,或许她应该恨苏无研的,毕竟是苏无研的爸妈一手造就了她现在的境地。可是,她恨不起来,这很好笑,也很难过。她做不到像武侠小说里的那样和兄弟反目成仇,然后追杀到天涯海角,她只想小心翼翼的呵护自己的友谊……噢,也不对,友谊那种东西早就不复存在了,早就被她摧毁了,她呵护的不过是那个人,仅此而已。
窗外的雨没完没了的下着,雷电也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止。
“听说你和莫老师在交往?”徐豆豆悠哉的开口,似乎已经放弃和这个鬼天气抗争了。
“算是吧!”被选中了一个最不想面对的话题,苏无研也很郁闷。
徐豆豆低着头,虽然看不到苏无研的动作,但是她能清楚的听到苏无研用汤匙搅拌着咖啡时金属碰撞陶瓷的声音。
“你有心事?”徐豆豆问道。
苏无研微微侧着脑袋,疑惑的看着徐豆豆。
“呵——”徐豆豆低声笑了笑,没再追问,或许是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吧。
“豆豆,你这样我更难过,我宁可你大骂我一顿,嚷着和我绝交,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痛苦。”苏无研低头看着深褐色的咖啡,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从胸口蔓延至全身。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但是徐豆豆总是表现得那样淡然,让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我们……不是早就绝交了吗?”徐豆豆淡淡的开口,就像是再说一件别人的事。
苏无研想了想,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徐豆豆讨厌雨天,一直都很讨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雨天给她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想起那天游彬说起他要和别人订婚的事,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哇,是彩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喊了一句,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无研的徐豆豆都抬起了头。
“什么啊,那明明是灯。”温柔的女声中透着无奈和宠溺。
“彩虹颜色的灯嘛!”小孩子倔强道。
苏无研看着被小孩子认成彩虹的那盏彩色的灯,想起徐豆豆把彩色笔送到她手里的场景。那个时候两个人明明那么要好,可是现在却像隔着什么。
“华尔,现在几点了?”徐豆豆问道。
“六点了!”华尔道。
“也就是说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徐豆豆说着站起身,然后对着苏无研坐着的方向道:“今天谢谢你请客。”
“你慢点!”华尔贴心的拉开椅子,让徐豆豆可以无障碍通过。
“感谢招待!”临行前,华尔对着苏无研鞠了一下躬。
走出咖啡厅,外面还下着雨,只不过雨点很小,雷声也是渐渐远去的那一种。苏无研想,自己应该给游彬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自己遇见了徐豆豆,但是转眼一想,觉得自己有点傻,徐豆豆都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她再打电话告诉游彬岂不是伤游彬的心。而且,徐豆豆已经说过她见过游彬了,也就是说游彬早就知道徐豆豆已经和华尔医生结婚的事情。
“我回来了!”不同于西院的公寓楼二人间,苏无研做交换生的这个学校分配的六人间,还是空间极其狭窄的那种六人间。
刚开始那段时间苏无研的确有些不习惯,总感觉自己的隐私全暴露在一群陌生人面前。所谓入乡随俗嘛,苏无研经历了适应期后,再面对这群同位妹子性格迥异的室友时已经释然了。
“你不是说你上街买夏天的衣服吗?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一个正在敷面膜的女生问道。
“我在街上碰到了好久没见的朋友,聊了两句就忘了自己出门的真正目的了。”苏无研道。
“那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不然也不会聊着聊着就把自己要干什么给忘了!”敷面膜的女孩道。
“嗯,赶上大雨,我们在咖啡厅里面坐了一会儿!”
“咖啡厅,男的女的?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不是,女的,她已经结婚了,老公是外国人。”
“结婚?你朋友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现在就结婚了,还是跟外国人?”敷面膜的女孩惊得直接从靠姿变成坐姿。
这时一直沉默着整理调色盘的女孩抬起头道:“应该是在外国结的婚吧!国内女的要满二十周岁……这么说,好像也有可能是在国内结的婚。”
“不是吧,你还纠结这个问题,是被你法律系男友传染了吧!”敷面膜的女孩嚷道。
苏无研摇着头,一边拿起早早备好的桶装方便面,一边道:“我不清楚……我要去泡面了。”
“顺便给我也泡一桶,我也懒得去食堂吃饭。”正整理颜料的女孩子道。
“不会吧,你们都吃泡面啊?我也要,我记得我应该还有存货……”敷面膜的女孩站起身在柜子里摸索着。
“我也要……”正在后面洗衣服的女孩也探出脑袋道。
因为大学的时间很紧迫,再加上食堂人多拥挤,气氛还很压抑,所以学生们总会屯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饮水机就在门口,也不算很远,但是饮水机烧一次开水最多只能泡两个人的分量,所以苏无研为了节省时间,就借了一个女孩的热水壶去了走廊尽头的开水房。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就在苏无研走了没多久,独属于莫语权的手机铃声响起。
“呃,我好像记得苏无研的手机铃声不是这个啊。”正在卸面膜的女孩道。
“可能是专属铃声……怎么办?她不在,是帮她接了还是等她回来?”整理颜料的女生道。
“动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还是等她回来跟她说一声,然后叫她回播回去比较好。”正在洗衣服的女孩再一次探出脑袋。
敷面膜的女孩“嗷”了一声便转头继续完成自己还没有做完的大业去了。
不过万事总有意外,苏无研一回来,几个人的心思全都扑到泡面上去了,至于刚刚有人打电话给苏无研的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无研刚端着加了热水的泡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手机便“嗡”的一声就自动关机了。她想着这个点也没人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于是直接给手机接上电源但是没有开机。
另一边莫语权听着耳边传来“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等他再拨通苏无研的手机时,那边传来的是“已关机”的消息。莫语权有些慌,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和苏无研通过的电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苏无研好像挺累的,每次都只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莫语权试着多打了几次,但是每一次都只有机械化的清冷女声,还没有其他。此时的莫语权站在他和苏无研住过的公寓阳台上,外面刮着凉风,天边还时不时的擦过亮光,一场雷雨正在酝酿!
“嗡——”手机的剧烈震动让莫语权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是一看到来电显示他便像个被泼了冷水的娃娃一样。
“喔……你在干嘛?我打了一晚上,你都在通话中,怎么,刚刚和你的小女友聊天了?”莫辞一接通就噼里啪啦的把莫语权数落了一遍。
“你找我有事?”莫语权问道。
“有点事!我现在在医院里,你要不要过来?”
“你怎么了?”莫语权声音有些急,他清楚,要不是弄得很严重,莫辞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没什么事,就是胃出血,你知道的,我胃毛病比较大……”莫语权轻描淡写道。
莫语权猛砸了一下栏杆,忍着怒气道:“你是不是又熬夜喝酒了,你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还敢这么乱来,你在哪家医院?我这就来!”
“还是上次检查的那个医院,需要你帮忙办理一下住院手续,顺便签一下同意手术的协议。”莫辞道。
“胃出血还这么淡定……”莫语权握紧拳头,咬着牙小声道。
莫辞噗嗤的笑出声,随后戏谑道:“不然呢?搂着肚子在床上哀嚎,痛得死去活来的?”
莫语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多久没去医院检查治疗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记得?工作室那么忙,又没有人管理,哪里有时间来这里检查。”
“药呢?该不会药也停了?算了,以我对你的了解,饭都不记得吃,更别说吃药的事情了。”
“你知道就行!”
莫语权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确定自己拿齐所有的东西后才锁上门下楼去。
“你还真是慢啊!”莫辞躺在床上看着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的莫语权道。
莫语权看着莫辞苍白的脸,念他是病人,也懒得和他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你都淋湿了,外面雨那么大,你就不知道打把伞?”莫辞道。
“我出门的时候雨还没下,车开到半路就下起了大雨。”
莫辞笑了笑,道:“你说我现在给你拍张照片发给你女友,然后配上文字,湿身诱惑,你说你小女友会不会鼻血横流?”
“不会!”莫语权万分笃定道。
“我看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她要是喜欢你,再加上那么久没见,一定恨不得扒掉你的衣服……咳咳,扯远了,你这么快赶过来,是在西院隔壁的公寓吗?”
“嗯!”莫语权在莫辞床边坐下,然后给莫辞拉了拉被子,道:“玉泽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住院的事情?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是最晚一个知道我几时去世的。”莫辞道。
“这对他不公平!”
“要公平干嘛?虽然我也想过用我的死去束缚他,让他愧疚而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可惜,我已经输了,输得那么惨,想要用这个办法留住他是不太可能的了!”莫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别说了,你休息一下,还有什么时都交给我!”
“真是的,明明你什么都肯帮我,就是不肯接下我的工作室。”莫辞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莫语权见状连忙喊来了医生……
莫语权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莫辞总是这样逞强,明明身体已经受不了重荷,可他却坚守在工作岗位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停下来歇息一下。他们同是莫家人,骨子里有着同样的倔强,但是莫语权没有那么伟大,他不会为了国漫献出青春,也不会为工作室贡献生命。莫辞是伟大的,但莫语权是自私的,他没有伟大的抱负,也没有莫辞那样的情怀。
“我还以为自己这一次真的要领盒饭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莫辞开着玩笑道。
“你的盒饭太贵,导演负担不起,所以让你务必存活到大结局!”莫语权道。
莫辞勾了勾嘴角,道:“你不擅长说笑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莫语权盯着莫辞看了一会儿,然后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有多严重?”
“有多严重?”莫辞不以为意道。
“你……”莫辞张了张嘴,愣是没敢把医生叮嘱的话说出来。
就在数小时前,莫辞刚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当时莫语权正准备跟着莫辞一起回病房,但是没想到中途被给莫辞动手术的医生拉住了。
医生说,莫辞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他的胃大面积都被感染,已经快到极限了。
医生还说,他最多还能撑一年,这一年最好呆在家里安心养病,不要太劳累了。
最后,医生叮嘱了一些莫辞该忌口的东西。
莫语权深吸一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工作室那边再忙也不许偷偷的溜回去。你是人,不是铁打的身子,你也会累的,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