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言重了。”
左天问坐在椅子上,伸手将面前的朱由检拽了起来。
“相比较这件事情,其实在下更加担心的是,陛下的身体。”
一双目光凌冽的望着朱由检,左天问嘴中说着这番话语,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陛下本身就龙体抱恙,此刻又遭到刺杀,受到了惊吓。”
“这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管理朝政了。”
缓慢的话语,让弓着身子的朱由检猛然的抬起头来,面色惊讶的看着左天问。
他不清楚,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老祖宗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王爷还不明白吗?”
看到左天问似笑非笑的面孔,朱由检整个人的心中怦怦直跳,他感觉自己似乎撞了大运。
“这事情,小王…小王怕是……”
看到朱由检那既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左天问又一次的开口。
“万一这陛下身体抱恙,朝政自然不能无人管理,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觉得,由谁来暂管朝政比较好?”
“这,这是大事,小王哪里能说,自然是听从老祖宗来定夺了。”
一脸恭敬的向着左天问说着,朱由检的心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自己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脸上露出了笑容。
左天问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坐回到了自己的太师椅之上。
“我今日会进宫,劝诫陛下调养身体。可是陛下没有子嗣,这大明上下,唯一合适暂代朝政,可称国本的,在下觉得,只有王爷您了。今日我也会一并跟陛下说明了。”
听到此处,朱由检再也没去想什么折家,什么郝家商会,欣喜而又恭敬的冲着左天问跪拜行礼。
“小王,小王多谢老祖宗成全!!!”
笑看着朱由检跪在地上,左天问没有言语,只是那眼神里面,寒冷异常。
想跟天启比,你也配?!
……
从锦衣卫督军指挥使司走出来,朱由检的脸上满是豪情。
他没想到,自己来找左天问,想要摆脱当前的嫌疑,竟然落得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好处。
如若真的像左天问说的这般,自己能够以国本位暂代朝政,那牺牲一个折家和郝家商会,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自己今日,给这左天问跪拜做马,也都能忍上一忍。
“这左天问,做人不行,但当真还有些许的本事,日后如果我坐上皇位,倒是能手下留情,免他一死。权当是今日他为孤王做的事情了。”
心中嘀咕了两声,朱由检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指挥使司大门的匾额,笑了两声,骑上马朝着自己的王府走去。
心情格外的好。
朱由检离去,房屋后面,青龙正好从后门走了进来。
其实他早就已经回到了大厅,只是见到信王朱由检在这,一直没敢出来。
眼睛不住的往椅子上的左天问看去。
刚刚左天问与信王交谈的话语,他青龙自然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让青龙有些捉摸不透。
你要是说旁人,他与信王合谋,想要在这朝中权倾朝野,青龙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可是作为左天问身边伺候的人,他青龙不敢说百分百看透,但是自己指挥使的为人,青龙自认为还是看的清楚的。
不说这个,就是指挥使与天启陛下之间的关系,那超乎平常君臣之间的亲密关系,哪里是一个信王殿下能够比拟的?
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青龙自己有些看不明了。
这指挥使跟天启陛下,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摇了摇头,青龙自己苦笑了一声。
想不透就不想了,他终归是锦衣卫的人,是指挥使手下的人,就算这条路走到黑,他也只能跟指挥使走下去。
“别琢磨了,摆驾,我要去宫里一趟。”
左天问看着青龙的样子,对着他笑骂了一句。
青龙这个人可以用,所以左天问才能够让他站在门外听着。
相比较其他人,青龙更像是左谨言的家臣,自己身为左谨言的儿子,对于青龙的忠诚度自然也有着认可。
“大人,您?这还要进宫?”
满脸疑惑的望着左天问。
这刚刚不是才让自己进宫吗,怎么着指挥使还要进宫?
“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轻声念叨一句,左天问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虽然和天启通过气了,但是还是要进宫给朱由检看看,做做样子。
更何况,左天问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天启说。
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可有一位辽东战神等着他呢。
前段时间太忙,将这人给忘了。
自己虽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但是那样的存在,还是需要跟天启说一声才好。
辽东的事情一定要去解决,无论是自己的任务,还是大明江山的国土,这件事情都得做好。
更何况,天启的仇可还在那里呢!
一想到那天夜里,天启拽着自己的手,满脸不甘的模样,左天问心中就恨得咬牙启齿。
这世间,为一情字难言。
以心换心,以情换情,天启带他如亲兄亲弟,这个情左天问认下了。
辽东疆界?哼!
他左天问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学好,怎么杀人,这件事情,左天问自认是学了十成十!
——
从皇宫走出来,左天问看着外面的天空。
晴朗的天空,空气格外的清醒,在这个没有工业革命的土地上,武者修行,让这天地之间的炁体格外的浓郁,哪怕普通人,在长期蕴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体质都会好上很多。
但是天启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
妖魔蛊毒的爆发,仅仅半日,天启的样子看起来就更加虚弱了一些。
重阳宫的道长,还需明日才能感到,回想着天启方才的那副模样,左天问叹了口气。
“大人。”
青龙看到左天问从宫中出来,身体靠了上来。
白虎,金跃和朱雀都去抄家了,能够呆在左天问身边的,就只剩下了青龙。
“去北镇抚司吧!”
冲着青龙说了一声,左天问坐上了自己的马匹,只能寄望于天启还能多支撑一会儿吧。
大内的几名太监,轮流给天启度气,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
北镇抚司,诏狱的门口,左天问看着熟悉的大门,踱步走了进去。
他去宫中,就是为了保出诏狱中的那人,辽东战神!袁崇焕!
袁崇焕,辽东人士,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因与魏忠贤不合辞官回乡,崇祯二年复任,却被皇太极用反间计弄死。
被人凌迟,人家流放三千里。
当然,这一些都是左天问那个世界里面的记录,而此时袁崇焕,被天启年间被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面。
这是以前历史从来没有过的。
袁崇焕掌兵辽东,打了两个实打实的大胜仗,自己在辽东留下来的策略,更是影响到了后面无数的将领。
孙承宗的不少战略谋划,也都是按照袁崇焕想法来的,当初打的胜仗,里面也有许多袁崇焕的影子。
天启刚上位的时候,对袁崇焕也同样是支持,可惜了,袁崇焕当兵可以,做官就应付不来了。
大明王朝上,早已经习惯作威作福的文官,怎么可能任由袁崇焕这样的人,成为武将之首,更何况,还是个辽人!
以辽治辽这个方法使他们想出来的,但是辽人不可信,这也同样使他们说的话语。
事情嘛,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可以了,其他的何须管他滔天洪水。
更何况,袁崇焕特别喜欢站在天启的位置上考虑,与他们这些文官一向不对付。
忠君?对于那些文官来说,忠君虽然是件好事情,但是也不能忘了是谁将他提拔上来的。
袁崇焕,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天启的身旁,怎么可能让那些文官在容忍他。
刚刚上位的天启,对于那满朝的百官,也是无能为力。
将这袁崇焕关在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虽然说是一种保护,何尝又不是一种无奈呢。
对满朝臣子的一种妥协。
袁崇焕的实力很强,正一品武师的修为,在这锦衣卫,能够完完全全压制住他的,也只有青龙一人而已。
他之所以还愿意呆在诏狱里面,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天启皇帝。
身为天启身后最忠诚的将领,袁崇焕因为天启一句下诏狱,从而一辈子不从监牢中出来。
一个权势滔天,文韬武略的大将,在这诏狱里面,一呆就是呆了四年。
清脆的脚步,在黑暗的诏狱之中彻响,鞋底的玉石在这青砖地面上踩的清脆。
左天问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诏狱了,当初自己呆过的最底层的诏狱,此刻竟然显得有些陌生。
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当推开厚重的铁门之时,才会有微弱的光芒,照射进这诏狱的地牢之中。
这一次,左天问进来,不再是那一身的素衣,而是身着蟒袍,威严至极。
没有理会四周带着畏惧的眼光,左天问直径朝着最里面,那三品大臣走去。
当初左天问以为这袁崇焕,会在这诏狱之中安生的带上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自己将他给带出来。
脚步停在了牢房门前,其他的锦衣卫都是安静的呆在外面,没有跟随左天问进入这诏狱的地牢之中。
他们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听到的了。
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找自己,诏狱的地牢之中,袁崇焕还在自顾自的念叨着。
一边修行,一边与自己交谈军事想法,或许,这是袁崇焕在这监牢里面,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左天问也没有出声,反而是静静的站在外面,看着袁崇焕。
这家伙,将自己幻想成两个人,互相对峙,博弈着心中的军事想法,看着这情况袁崇焕与自己之间的战况十分的焦灼。
也亏他是正一品武师的修为,意志力足够坚定,要是一般的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互相博弈了,恐怕会直接变成精神分裂。
等待了许久,最终监牢之中的袁崇焕,还是感觉到了有些异常,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监牢外面的左天问。
见到左天问面孔的时候,袁崇焕整个人的面色就变了变。
左天问,他自然是认识的,前段时间自己还呆在这监牢里面,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当然了,以前他就知道左天问,毕竟身为天启身边最信任的将领,与天启关系极为亲密的左天问,他还是知道的。
再看到左天问穿着一身蟒袍,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袁崇焕默默地站起来身子。
将身上沾着的杂草掸了掸,一双目光平静的与左天问对视。
“陛下,还是没有抵住朝中大臣的压力吗!”
轻轻的冲着左天问说着,袁崇焕从进入诏狱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对自己能够出诏狱抱有期望。
按照那些朝中大臣对自己的抨击力度来看,唯有呆在这诏狱之中,自己才有可能苟活,要是真的让他走出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那最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陛下顶不住了朝中大臣的压力,要将自己处死。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袁崇焕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他心中也没什么波动,生死之事他早就已经看淡了,只是心中担心着天启陛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朝中的大臣还是在如此压制着天启的权利。
身为大明王朝的皇帝,天启陛下过的却是最不容易的。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帮到陛下。”
最终轻轻的念叨了一声,袁崇焕走到了左天问的身前。
“到时候给我个痛快。”
愣愣的看着袁崇焕,左天问想不到对方见到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不过很快,左天问便明白了袁崇焕的意思,看来这家伙想错了。
不过左天问也没有解释。
只是脸上冷笑一下,招了招手,示意外面的锦衣卫进来打开大门。
“午时已到,袁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听到左天问的话语,袁崇焕也没什么反驳,而是默默地跟在了左天问的身后,朝着北镇抚司诏狱的大门走去。
站在诏狱的门口,外面强烈的阳光让袁崇焕的双眼有些不太适应。
四年没有见到光亮了,哪怕他的修为深厚,但是此刻一时间,也有些承受不住。
站在这阴暗的门内,缓和了许久,袁崇焕才慢慢的走出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这是他进来之后,第一次走出这诏狱,见到外面的阳光。
四年,整整四年,他又一次见到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