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晕倒，他只是太累了。
他的脑袋里所有的零件好像都卡住了，无法运转。
他想不通很多事情，包括将军的事情，反而是霍云骁和纪衡言那边的事情，更让他觉得清晰一些。
南柯就这样大喇喇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南柯的手机终于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起了电话。
“焦野。”
焦野的声音传来：“少主，您让我化验的药剂有结果了。”
南柯轻轻的“嗯”了一声，问：“是什么？”
焦野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说：“就是普通的解毒剂，少主特意拿回来，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就是普通的解毒剂……
这句话在南柯的脑中回荡。
他又想起霍云骁说的那句话。
事情不是纪衡言做的。
这也不是能救沈暮的药。
霍云骁早就告诉他了，他不肯信，两次失败，还吃了一次枪子，现在终于得到答案了。
电话里的焦野还在追问：“少主？你在听吗？少主？”
南柯疲惫极了。
他轻轻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电话挂断。
南柯在地上躺了很久，久到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摸出手机拨了霍云骁的电话。
此刻，霍云骁到了k洲众人的落脚点。
推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别墅里静悄悄的，这些人大概都已经睡熟了。
霍云骁有点饿，走到厨房去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有剩下的半个烤鸡，还有两块小小的披萨。
想来这些人都不是挑食的，在k洲的地界上估计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一直都是将就着吃。
霍云骁拿了一块披萨出来丢进了旁边的微波炉里加热，又翻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
手机响起来，霍云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喂？”
“霍云骁……”
“嗯。”
“我饿了。”
霍云骁一愣，着实没想到南柯再次打电话过来是这样的对话。
南柯又说：“我想吃面。”
霍云骁的眼睛眨了两下，应了一句：“哦，行，过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拎着外套离开了别墅。
这里的地址不好透漏给南柯，万一出了意外，纪衡言几人怕是要被一锅端。
霍云骁去了他之前在k洲留下的甜品店，店里的密码他都知道，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霍云骁将这里的地址发给了南柯，然后挽起了袖子，拎着顺手买来的两包泡面走进厨房。
南柯到的很快，进来的时候面刚刚煮好，在昏暗的甜品店里香气四溢。
南柯坐在椅子上，鼻子冻得通红，双手局促的放在腿上，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霍云骁只开了一盏小灯，将面从柜台后面端出来，放在了桌上。
“吃吧。”霍云骁说。
南柯点点头，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
热气腾腾，这暖意让他觉得心酸。
霍云骁瞥了一眼南柯的胳膊，眉心拧起来。
“你没处理伤口吗？”
南柯嘴里含着一口面，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哦，又崩开了。”
霍云骁骂他：“你这脑袋被驴踢了吗？这是枪伤！你他吗的的胳膊淌着血到处跑？跟我卖惨也不是这么个卖法！”
南柯在回来的飞机上已经让人把子弹取出来了，只草草的包扎了一下。
回来之后本应该去医务室仔细处理伤口的，可他和将军谈完就去自己的房间里了，还栽了一跤。
现在南柯的整条胳膊都被血染红了，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胳膊上。
霍云骁看着南柯，怪不得脸色苍白到这个地步，他有多少血可以这么糟蹋的？
霍云骁起身走到烘焙室后面，从暗格里摸出急救箱走出来。
“衣服脱了！”
南柯老老实实的放下筷子，将身上单薄的上衣脱下来。
枪伤的位置在肩膀下面，肱二头肌的位置，血淌的到处都是，肌肉大概已经被子弹撕开了，导致他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抬不起胳膊，就脱不下衣服。
霍云骁只能找了个剪刀把那边的袖子剪了，这才将衣服脱掉。
衣服遮盖下的，是精壮却又有些消瘦的上半身。
霍云骁看着他整条胳膊的血迹，冷声说道：“怎么没死在路上！”
南柯低着头也不反驳，仍腾出一只手去吃面。
霍云骁给他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
药撒上去的时候，南柯微微拧着眉，发出一声痛意的声音。
“现在知道疼了？”
霍云骁拿出纱布，一圈一圈的裹好，余光瞥见南柯的后背有些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垂下眼帘，问：“你每次受伤都这个德行？”
南柯也不回答，就“吸溜吸溜”的吃着面。
可一碗面就那么多，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南柯又恢复了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双手放在膝盖上，低温让他冷的起鸡皮疙瘩，可他也不开口要一件衣服。
霍云骁从后面翻出一件衬衣给他穿上，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
南柯垂着头，许久，终于开口。
“霍云骁。”
“嗯。”
“那个药……不是救命的，就是普通的药。”
意料之中的事情，霍云骁并不惊讶。
他点点头，说：“我知道。”
南柯苦笑了一下：“对，你知道。”
他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南柯又说：“你跟我形影不离，没有时间给纪衡言报信。”
“嗯。”
“人不是纪衡言派去的，枪战也不是纪衡言挑起来的。”
霍云骁微叹：“嗯。”
他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南柯，你要的证据都在这里，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过去那些年的仇恨和明争暗斗，有些不是衡言做的，或者换一种说法，天启基地失去的那些人，也并不是你做的。”
如果此刻霍云骁将南柯的脸抬起来，就会看见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紧咬牙关。
他像是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却又极力克制着自己。
南柯紧紧地握着拳头，后槽牙咬得死死地，双目瞪得老大，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悲哀。
他不想承认霍云骁说的是真话。
霍云骁抬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强大的力量，仿佛能注入他的身体一般。
“南柯，你知道真相的。”
南柯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垂下头，微微转过身，背对着霍云骁，不肯让敌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可事到如今，霍云骁……真的是他的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