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下,暗下来的天空无法提供充足的光源,但这群人是打着火把出现的,当他们从树林那一侧的小路绕出来时,身为人族的普利莫和天生视力比较受限的蛇族行者哈里斯都能第一时间看清楚这群人的模样。
他们俩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人类王国是他们长期生活(过)的区域,对这片独立于其它大陆板块的大陆,普利莫和哈里斯有足够的了解。
雪狼族和猫族就没有办法像他们这样淡定,即使是“足够了解人类”的萧云,也震惊得一时间忘记了管理表情。
这只是一群普通的人类,再常见不过的本土居民,布衣,草鞋,有的人戴着满是油污的帽子,有的人腰间插着烟斗,大部分人的面孔上都带着显眼的岁月刻痕,面部、脖子、手臂等皮肤处有南部沿海居民常见的晒伤痕迹,是那种很难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随处可见的平民。
不平常的只是……走在前方的几个较为强壮的当地人拖行着的、两个衣衫不整、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人。
站在大路上的外乡人没有引起这群本地人的注意,他们出了树林便自然地往这边走来,并不太在意撞到了外人;若非土路上滴落的血迹过于刺眼、若非被风传送过来的低微呻吟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这一幕看上去竟像是极其正常、和谐,至少从这些本地人的举止上看并不值得任何大惊小怪。
“咦……”阿山困惑地转头看萧云,“阿云,那两个人不是受伤了吗?”
走在前面的本地人听到阿山的疑问,抬头往这边看来,神色有些不善,像是厌烦外地人多管闲事那样,投来警告眼神。
萧云给了阿山个安抚眼神,皱眉往这群本地人看去。
被拖着走的两个人能看得出比较年轻,一男一女,着装上看和本地人如出一辙,果露在外的皮肤上同样有太阳晒痕,受伤较为严重的男性软绵绵地垂下来的手掌布满老茧,指甲中满是黑泥,这显然不是什么本地人袭击外乡人,而更像是……地方上的私刑。
“等等。”两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萧云走出队列,伸手虚拦。
队伍前列,身强体壮的农夫极其不耐烦,但似乎又顾忌着这群外乡人中多达半数的壮汉,压抑着火气硬邦邦地回问:“什么事?”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萧云自我介绍道,将手往那两个气息奄奄的年轻人一指,“无意多管闲事,但这两位看上去状况不佳,能否请问,他们犯了什么错呢?”
“既然知道是多管闲事,那就少管闲事!”打头的农夫怒目圆睁,毫不客气地吼道。
萧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我觉得,满足我们的好奇心比激怒我们要更妥当一些,你认为呢?”
草根族长脚下一跨、铁塔般的身躯稳稳当当立在萧云身后,木木、阿树也从左右围了上来。
“……”农夫后退了半步,跟同伴交换了个视线,极不情愿地道,“我们只是在处理村子里私奔的年轻人,你们最好别太多事,外乡人。”
“私奔?”萧云一听这话就笑了,“年轻男女私奔,多少要带着点财物包裹之类的吧,他们却两手空空,你们这群人中也没谁是提着东西的。就算这对男女极其贫寒,连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可怎么我看他们……虽然面部肿得比较严重,眉眼却极其相似呢?难道这对私奔的年轻人其实是近亲相女干?”
能捏出与真人七分相似陶像的野生手办技术宅,快速辨认并记住人的面部轮廓、五官特点是最起码的基本功(学过素描的就懂);在萧云眼中那对男女别说是鼻青脸肿了,就算是毁容,面部骨相尤其是颧骨以上的相似度也明显得跟秃子头顶上的虱子一样。
“外乡人,你们是想找麻烦吗?!”领头的农夫面色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
有过省建基层工作经验的萧云一看丫这反应,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野路子包工头或是想侵占亲戚同乡工资财物的“刁民”被人拆穿后想胡搅蛮缠糊弄过去基本上就是这么个表现。
从萧云本心上来说他是不愿意没事找事的,但这次显然是给族人“上课”的好时机——协助萝拉·菲利普整顿波顿领地时没遇到过类似机会,被瓦伦丁吸走大量血液的波顿领地人丁稀少到人民内部压迫缺乏滋生土壤的程度——所以今天这闲事他肯定是管定了。
“很显然,如果你们不留下这对男女,也许我们双方都会有麻烦上身。”萧云老实不客气地道。
“你——”农夫正要发怒,他的同伴伸手拉了他一把,并示意他朝后看。
普利莫和哈里斯这俩行者已经各自掏出武器,把他们这群人的后路堵上了。
本地人轻视异族,但不表示他们就无知到连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惹不起都搞不清楚,空手出来捉人的这群乡民,看见手持利刃的外乡人还是知道怕的。
无奈之下,这群乡民只得丢下年轻男女,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快步跑远。
萧云没管跑走的人,蹲下来检查这对男女的伤势。
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体表有被不规则的锐面(如石块、树枝)划出来的外翻的伤口,不赶紧止血的话搞不好会出现出血性休克;就地用清水冲洗伤口、喷点儿炼金药水消毒止血,再用白棉布裹好伤处;有发热症状的女性喂了颗哈里斯提供的药丸,短暂地清醒过来一会儿,只微弱地叫了声“救救我哥哥”便又晕了过去。
“果然是直系血亲。”萧云拿了块干净的毛毯将女的包上、自己抱稳,让草根族长抱起哥哥,这才加快速度赶往小镇。
这个靠近边境的小镇惯常做的就是旅行者和商队的生意,完全不问客人来历,付了钱就提供有一定隐蔽性的独立小院。一行人住进去自个儿生火烧水、洗脸擦汗、烹煮食物,哈里斯看看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稍微清洁面部和手后便赶来萧云和普利莫合住的房间。
“这地方的伤应该是被荆条抽出来的,皮都烂了,没药治的话肯定会发炎感染、溃烂而死。”刚才只是简单地止血,这会儿萧云才有功夫用小刀割开哥哥的衣服处理伤势,越是看得仔细,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个哥哥貌似是给往死里打,没准备留活口,多大仇呢这是!”
普利莫拿着小刀替哥哥挑出断在皮肉里的荆刺,闻言耸肩道:“我是在镇上长大的,我小时候每当惹到老头子不高兴,他就会威胁要将我送去乡下。反正在我的印象中,乡下是个野蛮得让人颤栗的地方。”
“怎么说?”萧云拿出药瓶,往挑过刺的血糊糊皮肉上倒。
“比如,肖恩的老家克洛宁。有乡下贵族的地方,村民就全是贵族的家畜。没有乡下贵族的地方,贵族的管家就会成为所有村民的‘神’,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给管家当跑腿,他们甚至可以把同龄的小男孩推到水井里……如果哪一家死了强壮的男主人,那么女人最好赶紧带着孩子改嫁,放弃原有的土地房屋和财产,不然的话她们会在损失一切的同时将命也丢掉。”
萧云抖药粉的手顿了顿,边上药,边叹气:“好吧……我倒是得注意给族人上课的尺度了。”
“阿云,你的族人们有你可真好。”普利莫情不自禁地。
“应该换个说法,普利莫,是我身为雪狼族真是太过幸运。”萧云不无讽刺地,“如果我是出身在某个人类王国的人类,又不够幸运地没有降生在有地位的家族、并成为备受重视关爱的子弟,你能想象得到我的下场吗?”
普利莫:“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我应该在某处荒地中静静地化为白骨吧?”萧云自嘲道。
“这可一点也不好笑。”普利莫苦笑道。
哈里斯站在门外听了会儿,轻手轻脚地离开。
伤势沉重的哥哥始终没有醒来,伤势较轻的妹妹在得到救治后半夜时便清醒过来了,萧云低声安抚了会儿这位不知名的农家女,弄清楚了这对兄妹出事的前因后果,随之便犯了难。
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对倒霉兄妹的遭遇在经过地球上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的萧云看来并不显得出奇——可勉强用五官端正来形容的妹妹被村里跟贵族有联系的人家(儿子给贵族的管家当车夫)看上,哥哥带着妹妹出逃,被村人看见,恼羞成怒的“大户”人家便组织村民追了出来……然后被萧云等人撞个正着。
不管把这两兄妹留在镇子上还是送回村子里,都跟要他俩的命没区别,没奈何,天亮后萧云只能带着这俩上路,到下一个城镇时再安置……本地人流动性极低,出了百里就差不多是另一个世界,离远点儿了这对兄妹才能有生机。
赶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离开小镇,用简易担架抬着兄妹俩一口气跑出百十里地,下午时找了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停下来休息,吃了顿野餐,萧云便召集大伙儿,以这对兄妹俩的遭遇为案例,给族人们上课。
“也就是说,别人要和妹妹结为伴侣,妹妹不同意,所以她和她的哥哥就被人欺负?”草根族长听得一脑门的官司,“等等啊阿云,我们知道人类的世界结为伴侣是雄……男性说了算,可是别人都不愿意了,怎么还能这么干?”
“对啊,就算勉强结为伴侣,幼崽总是要妹妹来生的吧,妹妹不愿意孵育幼崽的话,那么强行结合又有什么用呢?”大河出声道。
“这个问题,我们要剥离表面来看内涵。”萧云很能理解雪狼族的雌性对此反应比较大,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河冷静,“从表面上来看,这仿佛是求偶不成恼羞成怒,但其实这件事从发生到结局,都跟求偶没有关系,与组成家庭、孵育后代更没有任何联系。”
“??”别说雪狼族&猫族满头问号,对人类世界足够了解的普利莫和哈里斯都是一头雾水。
“这次事件中,压迫兄妹俩的农夫并非出于对伴侣、对家庭成员的需求,而是一种将手中微小的权力变现为实际利益的展示。”萧云淡定地道,“这个农夫的儿子给贵族的管家当马夫,这层关系让这户农夫与贵族产生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联系。这种联系呢,让这户农夫的身份与普通乡民有了明显的区别、他握有了最底层的、最末端的微小权力。这份权力让他能在村民中一呼百应,强迫或收拾不懂事、不跪服于他的村民变得极其简单。”
“他展现自身权力、向村民展示了他收拾不服从他的人的能力,今后,他在村民中将更有话语权,更不会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这就是权力变现。”
众人:“呃……”
“可是,为什么别的村民就一定要听他的呢?”大河还是没法接受这种无理的逻辑,“难道其他人就不会觉得这么做不对吗?”
萧云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跟大伙儿讲过的,权力分封制度的末端体现了。我说权力分封制度是极其有害、极其影响集体发展的,大伙儿总是不能直观地理解,那么今天就借这次事件,咱们来做一个演练……如果一个集体、一个团队,没有建立出正确有序的规则体系,而是以权力分封的封建制度来管理,会造成多么糟糕的局面。”
“首先,假设我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有话语权的领导者,你们所有人都习惯了听我的,按我的吩咐做事。”萧云竖起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身为领导者的我有管理好我们这个团队的义务和责任,因为没有形成团队的你们聚拢在我周围,我这个所谓的领导者就一钱不值。”
前面的话也就罢了,后面这半截简直听得哈里斯一头的汗……虽然贤者阿云是在打比喻,可这话里面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直白赤果了!
“我一个人,要直面大伙儿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要平等地对待、照顾,那显然是很累人的。一开始我平等对待大伙儿,时间长了,我不耐烦了,那么我就想,是不是能有更简单的办法来管好你们这些总是给我找麻烦的家伙,让我能省点事?偷点懒呢?”萧云继续道,“想来想去,我一个人负责所有人确实是很麻烦,我应该找两个人来辅助我,我将管理团队的权力分给他们,他们替我管人管事,我不就轻松了吗?”
“于是……我选择了武力最强的普利莫,和权威仅次于我的草根族长。”萧云将手指点向两人,“我给普利莫和草根族长管理团队的权力,所有人除了听我的,也要听他们的,当然,最终还是要听我的。”
“可是普利莫很强,草根族长很有权威,他们俩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为我服务,而不是将我一脚踢走、自己当团队领袖呢?”
草根族长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思索,向来不拘小节的普利莫则忍不住有点尴尬……
“作为直接向我负责的两个人,我自然是有精力在他们俩身上下功夫的。那么在我将权力分给他们俩的时候,我就要设定一个能够保证我的特殊性的权力分封制度,我就必须划定权力范围,让他俩各管一边,不允许越界。”
“我可以这么干:团队的财务收入归草根族长管,团队中有武力、保护团队的战士归普利莫管。普利莫带战士是需要花钱的,要钱只能向草根族长伸手,而草根族长给不给钱,要通过我许可。他们产生争执,裁决权在于我。当我发现他们俩互相之间不争斗、而是商商量量地办事时,我就主动给他们俩制造矛盾冲突的点,让他俩始终保持在难以和谐的关系上,这对我管理他们俩是极其有效率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草根族长、大河、青岩等听懂了的族人齐齐点头。普利莫若有所思,他发现阿云这套理论似乎能跟他见过的许多权利斗争联系起来,让他看清楚以往看不清楚的事儿。
哈里斯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顺着鬓角滑下来的汗珠都快滴成串了……
“我剥削草根族长和普利莫为我劳动,我自己享受安逸日子,天长日久,他们必然会有不满。”萧云继续道,“那么为了保证他们俩一直听我的话,我就也给他们分享一定程度上的剥削其他人的权力。我把巴尔克和木木划给普利莫,大河和青岩划给草根族长,他们俩可以要求你们四个勤勤恳恳地为他们工作,给你们圈定你们四个的活动范围,并有权拿走你们四个的零食补贴、额外收入等。”
“呃?!”大伙儿都惊了。
“普利莫和草根族长有了权力,又能肆意地剥削压迫巴尔克等四人,我建立的规则容许他们这么干,他们必然会更加对我忠心。”萧云笑呵呵地道,“可是问题还是存在的,巴尔克他们四个为什么要老实听话呢?那咱们不妨再继续把权力往下分,夏、阿树、迷迭香、阿山、阿栗族长这些人,就要听巴尔克他们的话,被巴尔克他们奴役、压迫、予取予求。如果夏、阿树你们不愿意被巴尔克他们四个奴役,想反抗,那么在这套权力分封体系中得益的我本人、普利莫和草根族长,以及巴尔克等人,都会联合起来收拾你们,让你们听话。”
大伙儿:“……(o言o)”
普利莫抬手擦了把汗。
哈里斯面色变得极其苍白。
“我们这个团队只有这么点儿人,分成阶级、层层向下压迫,始终是有点儿不像样的。那么我们把这种阶级压迫扩大到整个部落,在我们这个团队中被压迫的底层,夏、阿树你们五个,也通过我建立起来的这个权力分封体系获得压迫其他人的权力,在你们被巴尔克他们压迫的同时,你们也获得了看上去很正当的、符合规则的、能光明正大地压迫其他人的权力,那么你们还会想着反抗吗?”
全程状况外的阿山一脸纯洁,夏、阿栗族长、阿树和迷迭香四人神色严肃……认真思考的话,这个问题实在是非常拷问人心啊!
“这种以偷懒和走捷径地管理团队为出发点的封建权力制度可以确保在这个体系中拥有权力、哪怕只是一丁点细微权力的人,都可以将这种层层下封的权力变现为实际好处,直到最底层的末端,比如我们昨晚刚见过的,强迫那对兄妹的农夫。”萧云面色一肃,沉声道,“那么为了确保手里那或大或小的权力能一直被自己持有,所有人,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会摇身一变成为这个最糟糕不过体制的忠实捍卫者;因为在这个体系中,你们是确实地可以获得好处、获得超过比你们阶级低的人更好的特权的。当这个封建制度规模足够大、覆盖的人群足够广时,当有人站起来抗争,甚至不需要我本人出手,在这个体系中获得利益的人就会主动地把抗争者摁死。”
除状况外的阿山,其他人的脸色都说不出的严肃,一开始没怎么认真听讲的巴尔克都露出了世界观被刷新的惊悚神色……
萧云看看大伙儿的反应,笑着摊开手:“这个制度能确实地、简单轻松地将集体管理起来,至少每个人在这个体制中都有属于他的位置,看上去还不错,对不对?”
草根族长差点点头,猛然回神,又连忙摇头,眉头都快打结了:“不对,若是这样的话看起来所有人都在工作,但实际上是需要干的活儿都被上面的人推给下面的人了,根本就不好!”
萧云高兴地朝草根族长比起大拇指:“这就对了!这个权力分封体系说是让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但实际上还是建立在层层压迫之上的,上位者靠着自己在体制中的位置天然有颐指气使他人的特权,那么这些所谓的上位者,还会兢兢业业地工作、尽忠职守吗?就算有,那也是少数!”
“而底层呢?因为自身在体制中的位置太低、天然处于被压迫的立场上,被上位者要求去干特定的活儿、被限制在固定的范围内当牛做马,就算是有别样的天赋、才能,也能难得到发挥空间!这是极大的浪费!这是在摧毁团队、摧毁集体的发展可能性!”
从工作狂的立场充分地表达了对权力分封封建制度的鄙弃、嫌弃态度,萧云神色严肃地道:“任何集体想要发展,就要尽可能地解放人力、将所有的劳动力潜力挖掘出来,众志成城,才能移山填海,才能人定胜天。偷懒地采取任何走捷径的管理方式,都是绝对不能容许、必须要一棍子彻底打死的。”
雪狼族&猫族齐齐点头,连巴尔克跟着晃动脑袋。
普利莫也点了下头,就是神色特别地古怪……阿云讲的大道理依然是一如既然地形象生动好理解,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蛇族行者哈里斯,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激动也不是,胆战心惊也不是。
“我们的部落向来采取的都是管理者带头、冲锋陷阵在工作第一线的管理模式,但我们之中也偶尔会出现想偷懒、想走捷径的家伙。”萧云严肃地将视线投向大河,狠狠一瞪,“这样的家伙咱们发现一个收拾一个、露头一个打死一个。(大河打了个哆嗦)但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在今后的工作中部落里会不会出现这种管理者应当有特权、应当合理偷懒的思想。所以,这趟出使圣布里奇,我要求大家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看看采取封建权力分封制度的人类王国,在延续这套建立在偷懒上的管理制度下运作数千年的国家,跟我们部落的工作风气、精神风貌到底有什么不同。”
神色变得极其精彩的普利莫:“……”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阿云对人类国家的嫌弃、嫌憎,简直到了不用特意描述也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程度;而对于人类世界中的各国王室,就算阿云压根没提,普利莫也能察觉出阿云对所谓的王室绝壁不存在任何尊敬,搞不好还是负分滚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