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上医生共有五名,三名医生在白天工作,余下的两名医生要值班,毕竟邮轮上近三千多人,总有头痛脑热的,尤其老年人就占了近一半。
通常轮到值班的医生还是比较清闲的,今天到龚艺术值班,他五十多岁,有着比较丰富的内科临床经验,身体硬朗的他,没什么毛病,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就是喜欢欣赏美脚。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里有个艺术种下了他的心魔。
龚艺术的电脑里存着几十万只美脚美图,有各种各样的美的姿态,有的玲珑之美,有的骨干之美,有的是丰腴之美,各有美感。当然他也仅仅是观看,鲜花止步于欣赏,如何能采摘亵玩呢?龚艺术自持还有道德底线的,只是这个癖好有时会让自己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自己也奇怪,自从那天见过掉了一只鞋的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子,就开始神思恍惚,那只美脚是从未见到过的,它是这么完美,如同一尊勾魂摄魄的艺术极品,搅扰得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龚艺术好容易捱到值班前一小时,晚上11点就匆匆来到医生值班房,晚上12点才是交班时候。值班医生老黄有点诧异,于是为了不让人怀疑,龚艺术就假托自己棋瘾发作,和老黄摆下了龙门阵。
spa房里的一位女技师小薇今天蛮开心,那个认识近一年多的客人又打赏她了,他是知道了她到邮轮来做技师后特意跟过来的。
小薇有点感动,今天在单人房特地给他加了餐。当然这个客人也是挺豪爽,于是在休息房里再次打开手机,满意地看到上面1000龙币的打赏。
身边的小泽和萧萧在抱怨遇到的几个客人是多么吝啬,一毛不拔。“尤其是那个和你家老刘一起来的,一毛小费都不肯出!”萧萧有些愠怒,“哎呦,人家毕竟长得挺帅,又年轻,你还好意思跟人要小费!”小泽捂着嘴揶揄。
被萧萧捶了一下,“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死妮子!”
只有坐在那里等点钟的小西在注意听广播里的声音,“哦,不是食物中毒,听听,那样他们又可以大快特吃了,那些贪吃的家伙,明天就估计没多少好吃的拿过来喽,姐妹们!”技师们通常只有普通的盒饭吃,邮轮对她们提供的饮食也只有最低标准,幸好小西认识了里面的一位厨师小伙章忠,这个家伙时常会给她带点菜和饮料之类的。
今晚也是如此,章忠给他的女友带来了丰富的夜宵。
已是超过晚上12点了,客人也没多少,轮不到点钟的技师们就开始各自行动。
这四个以姐妹相称的女郎就簇拥到了自己宿舍,拿了碗筷,围着那几盒美味佳肴还有几瓶啤酒享用起来。
过了一会,章忠也下班了,他这次带来一个同事,也是厨师,赵伯光,看上去是一个老实人,见这么多美女,颇有些拘谨。章忠已跟她们混熟,打趣逗乐他最在行,在四名漂亮妹子的奉承下飘飘欲仙起来,还不时对小西搂搂抱抱,小西是从心里喜欢他的,她挺享受这份温情。
龚艺术终于打着哈欠将老黄打发走,医护站大门一关就是他的世界了。这里的设施都很考究,密封性也都特别好,通常关上门,里面的动静外面几乎听不到。这也是为了隔绝外面的各种噪音,提升游客的舒适度。
龚艺术特意拴上了门保险,感觉一股力量充盈着自己全身。我这是怎么了?他有点好笑。
似乎是有种力量在将自己往那个方向牵引过去,那里最里面一间房间就停放着那具尸体,从证件上看出她叫丽莎。
太可惜了,年纪轻轻就遭到不幸。但一想到那只纤纤玉足,又不禁神思恍惚起来。
他强迫自己坐下,饮茶,又复站起,“唉!罢了!罢了!只看一次!”
他怎么也抗拒不了心中之虎,最后一次!最后,他心里默念。
一边来到房门前侧耳听听有没有过来的脚步声,却只听到自己心房极速跳动的声音。
我这是中邪了吗?
他一边狠狠地骂自己,又转身急匆匆地走向那个最深处。
邮轮航速比较慢,所以走在过道里非常稳,也静得出奇,只有顶上一排排灯只有在他走过去时才会依次亮起,前面是一片黑域。龚艺术没来由得有些发怵,不过十几米的通道似无穷尽,每前进一步就像往无底深渊在迈进。
算了吧!内心一个声音对他说,但怎么脚步还是停不下来。
一个突如其来的“啪!”的轻响锤向他猛跳着的心房,那是后面传来的吗?回头看去却只有不远处大门的一点迷蒙的光亮,走道中的一切都静静沉在了灰暗。
眼前是一扇很普通的门,但在龚艺术眼里这就是开启美好世界的大门,钥匙插入的一刻,一种激流窜向他的四肢,兴奋让原本有些冰凉的手脚开始温暖,甚至手心都有些渗汗.......
易立山晚上总是睡不踏实,失眠已经困扰了他几十年了,喜欢在家人睡着的时候起身随便踱踱步,等到什么时候困倦能抓住他后再躺到床上去。
这次女儿和女婿带着他和老伴一起五个人慕名来到这艘邮轮度假,7岁的孙女比较调皮,但隔代格外亲。他们住在一个套房,其他人都睡得很沉了,一看时钟已经凌晨2点多,但睡意还是没多少。
再走走吧,索性出去逛逛,说不定很快就困了。易立山一家住在医护站旁边,开门后传来了不知哪里来的凉风让他精神了许多。习惯性的就往右手边走,因为他的家就需要往右走才能从电梯口出去。
走出过道,还是喜欢走右边。
左边的一段玻璃窗外是无边的海洋泛着点点波光,应和无垠天穹闪烁着的星辰,一颗流星从天际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跃入海平面。
老易仰头叹息一声,人生也如同这流星吧,我这是到达尾迹一段了?再也不能闪耀出光华了!易立山是离休干部,官场混得还算好,职位也做的不大不小,但总有些壮志未酬的意味就离休了的心绪缠绕着他,意难平!
前面没多远就是医护站,看病挺方便的,这也是女婿为他们特意选的地方,看着女儿女婿平时对他还比较孝顺,想想也挺满足。
嗯?怎么有什么声音,还有十几步就快到医护站。
“咔咔!”
这是医护站的门里发出的,老易赶紧往前走几步,他当过兵,虽然从事文职工作,但胆子可并不小。
医护站门的上半部玻璃在灯光下出现了一只手!
老易心头猛跳,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些,那只手从里面伸出,不停在地上抓挠着,想要抓住什么,一种被掐住脖子的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嘶嘶!”“吼吼!”“嘶嘶!”
“谁!”老易不敢向前走了,他只能在离那边几步外喊话,“嘶嘶!吼吼!”“嘶嘶!”
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些,另一只手随后伸出,“嘶嘶!”
“来人呐!!”
老易突然想到求救,他从胸腔中蹦出的声音被卡在喉头,半天都挤不出去,因为他看到有一股大力将玻璃门撞开,里面爬出一个以怪异姿势扭动的人,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灯光下那张红色的脸?正望向他这边,露出的牙齿上蜿蜒滴答下一行血。
她慢慢站起,上身早已被血色涂满,手里还攥着一串长长的柔软东西,滴着红色液体。
“救命啊!杀人啦!”老易终于能出声了。
我要跑!
两腿好似被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开,天哪,我要跑!
我要跑!
我要跑!
我要跑!
肠子,那是一根还在滴血的肠子啊!老易的思维苏醒过来。
他再次嘶声大喊救命,往后奔跑,不幸撞上了什么东西,胸口好痛,发闷,眼前一花,就栽倒了。在意识开始模糊时,脖颈还能感觉到有两颗锋利的针状物扎了进来,很快全身的热流似乎都向着那里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