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钱庄是江南一带的钱庄之首。
孟老爷在世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江湖和朝廷两边皆吃得开,足以撼动一方。
可惜几年前,孟老爷死于一场疗治意外,孟氏钱庄的大公子孟元便子承父业。
孟元此人心思狡诈,做起生意斤斤计较,相比他父亲风评相差甚远。
他还酷爱在花街柳巷中流连,一副身子板耗得精瘦如筷。
深夜,花月访红灯高悬,热闹异常。
阁楼上招揽客人的女子们香艳妩媚,软糯娇媚的吟笑声伴随着缕缕幽香飘到很远。
大门内灯烛辉煌,上下相照,男欢女笑的靡靡之音回荡在这一片红粉绿绢中。
他刚迈进门槛,下一刻,几个女人同时向他扑了过来。
“哟,公子!”左面的女子露着削挺的肩头,神色痴迷地看着他:“第一次来吧,像你这般英俊的男人,我可是头一次见。”
男子一双淡漠的眼淡淡扫过楼下的一切,没有作声。
第二个女子娇小的身体在他面前蹿了蹿,恨不得跳进他的眼睛里,满脸娇憨:“公子是想听曲还是喝酒?楼上请!”
右边的女子直接搂过他的手臂,一张妖媚如狐的脸贴在他臂膀上,仿佛在宣誓主权:
“奴家为公子舞上一曲如何,在这花月访,若论我舞技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很快抽出了手臂,抚向鼻子,似乎被她们身上的胭脂味道呛到。
左面的女子此时凤眼微瞪:“芙蓉,你不是在陪李员外嘛,银子你都收了,怎么还敢跳槽?”
被唤做芙蓉的女子,媚眼一瞪,丝毫不让:“我双倍还他又怎样?”
说着她娇软的身子一转,直接将他从她们身边隔开,抬起一双勾魂摄魄的狐媚眼,魅惑地看着他:“公子,我们上楼吧。”
看着他们走向楼梯,另外两位女子四目相对,都觉得不甘心,干脆追了上去:“公子,我们也来陪你。”
男子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她们说道:“不必,钱不够。”
那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娇羞地笑了出来:“价钱……可以商量哒。”
“就是嘛,你好歹讲讲价。”
他:“……”
狐狸媚脸的女子将手帕用力甩向她们:“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公子没看上你们,心里没点数嘛!公子我们走,不用理她们。”
那两个女子在身后不禁朝她唾了一口:“呸,白天还说什么有钱一起赚,一见到这般俊美公子,不仅吃独食,还连汤都一并啜干了。”
狐狸媚脸女子身姿妩媚,挎着他的手臂,一路来到二楼拐角的房间门前。
她翘着兰花指从胸口的抹胸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公子,这可是我自己的房间,从没有男人来过。”
进了房间,她回身将门紧紧关闭,转头妩媚地打量着他。
“公子随便坐,不如……我为公子跳支舞?”
她飘然走近,细长的手指从肩上轻轻撩过,身上那薄如蝉翼的纱衣顺势掉落在地。
他背过身去,面无表情道:“衣服穿上。”
“我的公子啊……”她步伐翩翩,绕到他身前:“看到你,奴家觉得现在穿得都多。”
“……”
“你怎么了嘛?”她伸出手指,缓缓摸向他的胸口,眼神迷离而沉醉。
可是刚一触碰到,他仿佛被烫到一样,立刻抽身远离。
她吓得一哆嗦,愣了一下。
他动作麻利地从床上扯来棉被,直接裹在她的身上,连头一起包在其中,重重地将她按在墙上。
她吓得不轻,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看着那绣花绿棉被,声音微沉道:“我问你,孟元今日来了吗?”
女子扒开了棉被,露出窄窄的一张脸,惊讶地问:“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孟元。”
女子眼神露出几分警惕:“我不认识什么孟元。”
他神色幽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笃定道:“你认识,他在哪间房?”
“你找他做什么?”
他的目光顿时又深了几分,如一口古井见不到底,嗓音沉冽道:“讨债。”
女子闻言神色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是找他寻仇的,讨债居然讨到这青楼来,你可真是个妙人!”
她眼中又是明目张胆的挑逗。
“你去找到他,只需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他从袖口掏出一锭鸡蛋大的银元宝,在她面前晃了晃。
女子目光一定,果然有所动心,只是身在烟花之地,金银珠宝她看得多了,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妖娆地伸展出双臂,从被子里脱身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魅惑道:“我可没这么好打发,除非……”
他松开了棉被,眉头微微一皱:“两锭?”
闻言,她笑得花枝乱颤。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朝着自己殷红的唇瓣轻轻一指:“你亲我一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泊的看着她,半晌才道:“非得如此?”
她见他没有拒绝,心里不禁得意起来:“或者……这里。”
这一次,她指尖对着的是她那对半露在外,雪白如兔的胸脯。
他无奈至极,作罢地点点头:“有钱不赚是吧……换一个长脑子的来。”说着他长袖一甩,大步走向门口。
“哎,你!”女子心急,追出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娇嗔道:“真是一点不懂风情!”
他从她染满蔻丹的手指中把衣服拽了出来,随手掸了掸上面的褶皱:“最后问一遍,去不去?”
她撅起了香艳的嘴唇,不悦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道:“你哪都不许去,不管哪个贱蹄子来勾搭,你都不许理!听见了吗?”
他无奈叹气:“我在等你消息,还能去哪。”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无意中瞄到了门上的锁,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钥匙,嘴角勾起一笑。
锁上了门,才放心大胆地离开。
过了很久,门上锁才重新被打开。
芙蓉推门而入,身姿有些疲倦,只见他坐在桌旁悠闲地饮茶。
她面露娇嗔,走过去抱怨道:“我各个房间去寻,挨了多少数落,你倒落得清闲!”
她说着夺下他手中的茶,送到唇边一饮而尽,眼神始终诱惑般地看着他。
他也抬眼看向她,问:“他在哪?”
“他正逍遥着呢,一时半会也不会走,我们……”
她目光缓缓向下游移,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嘴唇,眼神越来越魅:“何必辜负了良宵。”
她身体软塌塌地向他贴近,抬手想去摸他的脸。
他却猛地向后一闪,她只挑到了他的下巴,手慌忙抓住桌沿,差点没站稳。
“说!”他起身站了起来,眼神里已经露出不耐之色,语气不容置疑。
她失望地撅了撅嘴巴:“北面,左数第三间。”
他看向门外,径直走了过去。
“哎!”她追出了两步。
他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说道:“茶壶边上。”
她转头看过去,只见茶壶旁静静立着两锭银元宝。
“我说的不是这个!等你讨了债,一定再回来,人家可等着你呢!”
他面色峻冷,开门走了出去。
见他如此冷淡,芙蓉不放心地追到了门口,倚门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不另外收钱的!”
北面,左数第三间,房内。
香炉里飘出缠绵的醉人香气,一张繁复精美的木质床被摇得咿咿呀呀,欢快地叫响,床头的青纱也随之跳脱地震荡着。
床上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弓起身子疯狂地欢合着,连连不断的淫.声秽语咬在耳畔。
女人迷醉妩媚的呻吟之声,和男人那粗重的喘息之声交织在一起……
完全掩盖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而那串逼近床畔的脚步本就极轻,恐怕只有在寂静的夜里才听得见。
直到一道青白人影出现在床边,那对男女才意识到了什么,激烈的动作一停,同时转头看去。
女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男人在看清的一瞬间,瞬间瞳孔放大,原本雄姿勃发的青根也立即软缩,混着一堆粘稠的东西流了出来。
女人似乎有所预感,颤抖地缩进了被子里。
男人连滚带爬下了地,他没有走向门口,而是直奔旁边的长案,可刚走了两步,就猛地停住了脚步,脸色越发铁青。
长案上只有一顶他的蓝翎帽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可是在找这个?”床边的男子淡淡地说道。
他僵硬地转过身,只见那人手中握着的正是他祖传的玉鳞剑。
房间内熏香萦绕,温暖如春。
可是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却在全身颤栗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剑。
而那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脸庞笼罩在床纱的阴影里。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阴沉而冷酷,活像个勾魂夺命的鬼魅。
瘦子僵硬地转动头,瞥向房间的门,突然,他双腿一动,拼命冲向门口。
可是刚跑了两步,他只觉左腿膝盖后面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承受不住,一下子单腿跪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不料左腿竟然又麻又痛,完全用不上力气。
这时,忽然有人在他右腿弯处狠狠踢了一下。
这一下,他成了双腿跪在地上。
他心中倏忽一凉,跪下?
他不禁回想起了火场台上的场景,难道他预备像那样杀他?
此时,竹沥已经提着剑走到了他的面前。
孟元脸上肌肉抽动,抬起头看向他的脸,眼中闪动着惊怯,可牙却咬得紧紧的。
另一边,床上的女人颤抖着肩头,缓缓放下了被子一角,偷眼看去。
只听见孟元发出嘶哑的声音:“从前你为了报仇,天下人姑且容得下你,今日你若敢……”
唰!
那剑光一闪!
“啊——”
女人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她被吓傻了,浑身无法动弹,眼中倒映着一片鲜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