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寨一事的风波过后,皇上一行人继续西行,一路游山玩水,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不过齐衡对纳兰云骞没有了之前的热情,晴贵人变得更加冷静而沉着,纳兰云骞和容沫儿之间的互动变多了些,齐如潇会时不时地在他们的不远处出现,而伊娜也会偶尔冒出来,为纳兰云骞端茶送水。
齐如潇最近很是心烦,本来已经有容沫儿一个情敌了,结果现在又多了一个伊娜,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在纳兰云骞周围转悠。
还有更严重的就是她和齐家的关系。因为她的证词,孟子廷被判死刑,晴贵人伤心欲绝,齐衡怅然若失,已经不认她这个妹妹了。齐如潇则顺其自然,齐衡不理她,她就当他是陌生人,也并无所谓。
这天容沫儿与齐如潇狭路相逢,在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上相向而遇。这条路两旁都是橙黄色的枫叶,秋风吹过,一片片的叶子落到石板路上,铺成了厚厚的一层。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想走却又没有岔路。
容沫儿很感谢上次齐如潇舍小为大的出手相助,率先破冰道:“上次多亏了齐姑娘,现在弄得你在齐家不好做人,惭愧。”
齐如潇叉着手,面无表情道:“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云骞。”
真是一个痴情女子,就算对方没有回应,依旧不惜牺牲自家的利益帮仇家。
既然提到了纳兰云骞,齐如潇忍不住问她:“最近老看你们在一起,你们,你们怎么样了?”
容沫儿承认她已经对纳兰云骞生出了一些好感,也不避讳,答道:“我,我有点喜欢他了。”
容沫儿没有咄咄逼人的炫耀,没有遮遮掩掩的心虚,也没有盛气凌人的醋意。虽然不是齐如潇想听到的答案,但容沫儿的直白和坦诚让她很惊讶。
齐如潇没好气儿地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还等什么?”
容沫儿:“爱情需要时间去印证。再说婚姻是件大事,光有感情是不够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纳兰云骞,而我只是个钟粹宫的奴婢。我想,他们家是不会让我过门的。”
齐如潇:“那你想怎么办?”
容沫儿:“如果他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就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
齐如潇望着她,心里既苦又舒展:“你是个可敬的对手。“
容沫儿笑道:“齐姑娘,我从未把你当成是对手,其实我从未把任何人当成爱情中的对手。如果要靠竞争和证明才能得到对方的爱,那对我而言并不是爱情。”
容沫儿的话发人深省,齐如潇沉默了。她对纳兰云骞的爱那么深沉,那么厚重,那么义无反顾,却是竹篮打水一把空。不过她不后悔,就算粉身碎骨,她只想要纳兰云骞好好活着,在心里记着她的好。
过了一会儿,齐如潇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个伊娜不像是个好人,有机会你劝劝云骞。”
齐如潇的直觉也很准,一看到伊娜的殷勤和柔弱就知道是做作的伪装,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因为纳兰云骞对伊娜没有过多的温柔,她才不至于吃醋。
容沫儿像是找到了盟友:“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齐如潇:“嗯,说不上来,就是不放心。”
容沫儿笑道:“那我,你就放心了?”
“如果是你,或许......”齐如潇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道:“你,你没有她烦人。”
虽然齐如潇是在数落容沫儿,但是语气中却没有杀气。
容沫儿觉得现在的气氛好新奇,两个喜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竟然能不带偏见,不带仇恨地互相交流。虽然齐如潇是郡主,但是容沫儿却不怕她,也不需要那些对齐如潇没有意义的繁文缛节,就像是在现代遇到的一个身份平等的女孩儿一样。
容沫儿提了提背在身后的竹篓,主动问道:“我看齐姑娘也挺闲的,要不要去拔笋。”
“什么?”齐如潇以为自己没听清,自从她出生以来,就鲜少有人会愿意接近她,更不要提找她玩儿了,至于挖笋,就是更不曾有过的事儿。
老虎的屁股不能摸,而容沫儿小跑上前,牵起了齐如潇的手,拉着她顺着小路往山上跑去。
“齐姑娘身体强健,不加以利用太过可惜,兰嫔娘娘非要吃新鲜的笋,我一个人挖不完,就请你帮我一起挖吧。”
齐如潇对这个荒唐的请求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堂堂的郡主怎么可以去挖笋呢?
但是转念一想,不跟容沫儿去也没有事情做。最多去盯纳兰云骞的梢或者是暗自神伤,还不如去体验一下新事物,便就由着容沫儿将她拖来带去了。
结果两个人就在山中的老树根旁边搜寻山笋,途中时而遇到小青蛇,时而有路过的野狗来打招呼,飞虫和各种各样的爬行动物也对这两个姑娘心生好奇,成群结队地过来探望。
容沫儿得齐如潇,就像是带了个活着的装备包,不管遇到什么野兽虫子,都被齐如潇的利剑妥善处理掉了。两个人拔草挖笋,搞得双手都是泥巴,脸也变得脏兮兮的。一加一大于二,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多了,一下午已经装满了一箩筐的山笋。
齐如潇现在是明白了,这哪里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分明是给容沫儿当免费的苦力加保镖。
齐如潇伸了一个懒腰:“你真是心机深沉,骗我一个郡主给你干活。”
容沫儿转着头得意地朗诵道:“天降强大人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呀,这是要干大事了呢。”
齐如潇:“少来,别给我戴高帽。”
容沫儿:“你看看你,老是杀来杀去的,连身上的颜色都是永恒的黑色。你看看周围,看看这座山,有绿色的树,黄色的叶子,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彩,还有褐色的笋。这个世界是彩色的,你的心情也可以是彩色的。”
齐如潇怼了回去:“你说的对,我的心是彩色的,你的心是黑色的,黑透了。”
容沫儿扑哧笑出来声,齐如潇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在吵架:“好啦,谢谢如潇姑娘。等着我给你做一顿原汁原味的清蒸山笋,好好犒劳犒劳你,保证是你吃过最好吃的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着吵着没力气了,就双双笑了起来。
山间田野,曲径通幽,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
两个人都是。
然而在这美好的氛围下,远处的两双眼睛正警觉地盯着这她们这两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