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咋暖还寒,而榆宁城却还是风雪交加,漫天弥漫着北边沙漠吹过来的黄沙,处处都写着边疆生活艰苦不易。
凡是新入选的士兵都要在新兵营过第一道关,接受半年的训练和考核,考核成功的才能入驻骁骑军的大本营,成为正式的编制。
阿羽打入骁骑将军的军队已经半年有余,整日风餐露宿,练武操练,外面人说骁骑军的门槛高果真不是信口开河,这种魔鬼训练强度,若不是优中选优的人才,不被恶劣的天气累死冻死也会被无眼的刀剑刺死砍死。
阿羽那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哪里吃过这种苦,每日那是苦不堪言,抱怨连连。然而为了心中的谋权大业,他也只能咬牙忍着,坚持挺过新兵期。
不过他机灵的小脑瓜也不是用来装饰他丰神俊逸之外表的,动一些歪点子让自己少受点罪的本事还是有的。
鞋子里塞棉花啊,膝盖上绑护膝啊,让那两个胡人属下帮他偷偷带外面买的烧鸡野味啊,贿赂战友让他少干点儿活、多休息会儿啊......只要是能想到的,他一个不落地都做了,这才侥幸通过了考核,留了下来,有了能接近纳兰云升的资格。
阿羽的首要目的,就是尽可能地窃取军情情报以及拿到纳兰军在西北布防的城防图。
除了城防图,还有江湖上传说的纳兰军绝密虎符,可以号令隐藏于大青四处的千军万马。只是从来无人见过,也无人知晓它是否真的存在。
暂且不管这虚无缥缈的虎符,阿羽首先想要拿到的就是西北城防图,他猜测这幅至关重要的图一定被藏在纳兰云升的身边,要么在他的营帐里,要么就在他身上,于是挑了个黄道吉日,自告奋勇地去为他站岗守夜。
“你傻啊你?怎么还愿意干这最苦的差事?”当初在酒楼相遇的叫福子的小个子士兵道。
阿羽不解,为首长站岗是接近长官,攀附关系最好的机会,怎么会是人见人躲的差事呢?“最苦的差事?”
福子瞅了瞅旁边,见四下无人,小声回答:“咱们骁骑将军是出了名的严格冷血,在他门外站岗,那眼睛都不敢眨,就连飞进去个小飞虫都是要动军法的,简直比魔鬼训练还累。”
阿羽没想到值夜这么辛苦,难怪那个光头副将这么轻易就同意自己调班。“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如此安慰道,便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向纳兰云升的营帐走去。
作为整个骁骑军的作战指挥部,纳兰云升的营帐在军营的最里处,背处靠山,居高临下,周围视野开阔,连飞过来个麻雀都能清楚地追踪查看,最方便勘查部署。不过因为地势高,又无遮挡物,因此风沙比其他地方都大,温度也低了好几度。
阿羽搓了搓手,耸了耸肩,走到帐外立定站好,俯视着眼下如积木一样密布的绿色营帐。
纵使他戴着半张面具,没过多久,他的手和下半张脸依旧被刺骨的西风吹得冻没了知觉,眼睛也被黄蜂一样的沙子迷的睁不开眼。
见账内一直没有动静,阿羽猜测纳兰云升定是出去阅兵还未归来,就想进去避避风,顺便找一找城防图。他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暗自庆幸纳兰云升的安保措施不到位,让自己捡了漏子,便一个转身溜了进去。
他原想纳兰云升作为一军之首,所住之地定然气派华贵,比他们这些虾兵虾将的居住条件肯定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然而踏入了他的营帐,阿羽傻了眼,里面和富丽堂皇没有半点儿关系,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甚至比他们住的还要简陋。
士兵们好得有床厚重的辈子抵御严寒,而这间屋子里只有薄薄的一层棉被,冷风从帐子已经破了的缝隙中吹进来,除了沙尘少了些,和直接在外露天打地铺也差不了太多。
“我靠,还是好冷。”阿羽打了个激灵,用手拂去脸上的黄沙,抖了抖头发上嵌入的灰尘。敌国的将领就住这种地方,让阿羽大跌眼镜。大青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强盗吗,怎么纳兰云升这么艰苦朴素?
来不及对纳兰云升肃然起敬,阿羽开始搜寻城防图。可这一望见底的帐房,有什么可搜查的啊?
“难怪无人看守,就这么个破房间,连贼都看不上。”
阿羽刚要出去回归原位,帐帘被掀开来,好巧不巧,是纳兰云升回来了。一身戎装,风尘仆仆。
在骁骑将军的大营,全体将士既敬仰也畏惧不苟言笑的纳兰云升,平日里连跟他说话都要退避三分,新兵见他都要绕道而走,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更不要说谁有胆子进入他的帐房了。
见到房里有人,纳兰云升比阿羽还要惊讶,条件反射一样地抽了大刀,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等等等等等......是我,我不是坏人!”阿羽连忙求饶解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误伤了。
纳兰云升定睛一眼,才发现这家伙就是半年多以前害他在湖里被扒了裤子,颜面扫地的新兵蛋子阿羽,心中的警戒少了一分,但是愤怒又多了一分。
“你在这里干什么?”纳兰云升黑着脸,冷冰冰地道。
阿羽将手举过头顶,生怕被纳兰云升瞧出来他的居心叵测,道:“将......将军,小人......小人是来值夜的。”
“值夜?值夜怎么值到里面来了?”纳兰云升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抵挡的威势。
阿羽用两根手指捏住刀柄移开了自己的脖子,接着用傻笑掩盖他内心的心虚:“呵呵......外面冷,我......我进来避避风,呵呵呵......”
如果是别人,纳兰云升可能还会疑心,但换成油里油气没个正形的阿羽,却让他没那么警觉了。再说帐房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是阿羽,确实能为了保暖干出这么不守规矩的事儿。
本该军法处置,但看到阿羽那傻兮兮的痴呆笑容,纳兰云升一想还是算了,便升收起了刀,厉声道:“滚。”
阿羽见顺利过关,立马点头哈腰,抱拳眯着眼陪着笑道:“谢将军,谢将军!小人就在帐外守着,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纳兰云升头也没抬,径自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高挺的没顾上,阴影盖在了他深邃的眼窝处,更显高深莫测。
阿羽侥幸逃过纳兰云升的盘问,正在帐外插着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既然城防图不在帐房里,那定是在他身上,看来还得找机会近他的身才是,怎样才能不被他怀疑又自然地搜他的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