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云骞比容沫儿还急于澄清:“姑姑莫要误会,微臣内阁大学士兼太傅纳兰云骞。今日苏太妃病重,特意前来诊脉。后来容姑娘好心送我,是在下硬要过来一探究竟,与容姑娘无关,还望姑姑不要责罚她。”
周姑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风流俊逸的纳兰云骞,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原来是纳兰大人!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叨扰了。容沫儿,还不快走,别怠慢了大人!以后你要还是毛手毛脚,私闯禁地,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奴婢告退!”
容沫儿连忙别过周姑姑,把纳兰云骞送到了太极殿门口。
“刚才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大阿哥的事情还望纳兰大人多费心了。”
“容姑娘放心,过些天我会给你信儿的。”纳兰云骞将手中的灯笼交还给容沫儿,“我这条路前途明亮,容姑娘走的路才需要指路灯,多保重。”
他脸上那温柔又真挚的神情让容沫儿一时恍惚,望着纳兰云骞远去的背影,她浮想联翩。纳兰云骞屡次示好相助,让容沫儿不解,这位传说中花花公子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他的柔情,他的温暖,他的善解人意,都是真的吗?
懒得去想他,容沫儿转过身,望向远处幽深黑曲的竹林,不禁打量起周围的一草一木。
太极殿的门外有两人把守,里面人多口杂,要想掩人耳目把大阿哥带进来,经过长长的羊肠小道一直穿到李妃住过的北屋几乎不可能。而让李妃这么大个招摇的目标偷逃出太极殿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刚才的那片竹林禁地,倒是给容沫儿提供了新的思路。一是因为鬼神传说,去那儿的人本来就少,作为私会之地最为合适;二是那里地理位置优越,从西边延长出去可以一直通到李妃娘娘住所后面的泔水池,如此可以减少她穿过中殿被人看到的风险。
若是借着纳兰云骞帮苏太妃看病这个由头,让大阿哥扮成他的太监潜入太极殿,那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让李妃和大阿哥在竹林相见,容沫儿想要协助绿蕊的想法又坚定了一分。
这样看来,此事虽有风险,但成功的几率极大。容沫儿不是个会为了别人豁出性命的人,但如果十拿九稳,她也愿意帮别人一把。
更何况,她可以利用这件事获取大阿哥的信任。虽说现在他还小,羽翼未丰,但等他成年了被封为王爷,出宫自得逍遥,比平民百姓还是尊贵多了。
容沫儿轻叹一声:“希望纳兰云骞能给我肯定的答复吧。”
容沫儿刚想去找绿蕊商量此事,对方却心有灵犀似的已经在苏太妃的寝殿等她了。
绿蕊:“听闻苏太妃病了,包公公伺候她不方便,我就过来帮忙了。太妃娘娘情况稳定,已经睡熟了,你不用担心。”
绿蕊帮苏太妃换了衣裳,擦了脸,盖好了被子,还点好了檀香。旧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在外边了,一地狼藉的笔墨纸砚也已经物归原位了。绿蕊就像是海螺姑娘一样,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如此能干,能成为皇后身边的红人绝不仅仅是命好。
容沫儿:“多谢了,你照顾太妃娘娘比我细心的得多。不过你出来这么久,李妃娘娘那边呢?”
“李妃娘娘今日还算安分,已经歇下了。说也奇怪,这几天她对我都没以前那么粗暴了,许是前几天闹太凶累着了。”
容沫儿笑道:“我看才不是累着了,是被人你的一片红心感化了。”
绿蕊也笑了笑:“如果是那样就是最好了。”
容沫儿切入了正题:“对了绿蕊,刚才是纳兰大人给太妃娘娘看的病,我就顺道提了一嘴大阿哥的事。”
绿蕊露出些许兴奋之色:“真的!你怎么跟他说的?”
于是容沫儿便将和纳兰云骞说的话转述给了绿蕊,还把在竹林中的见闻也一并跟绿蕊说了。
绿蕊听后两眼放光,道:“沫儿你真聪明,这个计划太好了。竹林地偏,通向北院,对李妃也方便。如果纳兰大人真的能相助,那李妃的心愿就可以早日达成了!”
容沫儿:“别高兴得太早,纳兰大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绿蕊点了点头:“嗯,不过这是个好开头,我们静待佳音。对了,你是怎么跟纳兰大人搭上话的?多少名门闺秀排着队想一睹他的风采,都被他婉言相拒。虽说他面善心好,身边围着不少姑娘,但他一直有礼貌地跟她们保持着距离。你却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听你一言,也是稀奇的事。”
容沫儿总不能说纳兰云骞在撩她,就敷衍地道:“我......我......他也是看在兰嫔娘娘的面子上对我也多了一分亲近,毕竟谁都知道他最宠这个妹妹嘛。”
绿蕊似信非信,微笑道:“定也是看在你这份机灵劲儿上。”
容沫儿乐得脸上挤出了一对浅浅的梨涡:“好了,我机灵,你能干,咱们乃太极殿双姝行不行?”
绿蕊也捧腹大笑,倏忽,她定了定神:“对了,你说竹林闹鬼会不会是周姑姑故意传出来的谣言?其实就是为了有个空旷辽阔的地方一展歌喉。”
“她那哪里是一展歌喉,分明是鬼哭狼嚎!”
接着两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像是熟识了多年的闺蜜在闺房里八卦聊天,调侃嬉闹。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停了下来。绿蕊抿了抿嘴,清澈的眼眸反射出容沫儿的笑脸,道:“沫儿,幸亏有你。”
容沫儿最不擅长矫情的道谢,以前莲儿谢她的时候她都一笑而过。可是在绿蕊面前,这份感谢却是那么地重,让她心里暖得发沉。
是绿蕊让容沫儿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无条件的善意,真的有人会不理会世俗的偏见,去做她认为对的事情。绿蕊对她而言,就像是浊世间难得的一抹希望之光。
容沫儿拉着绿蕊的手,正色道:“绿蕊,幸亏有你。”
两人望着彼此,仿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向往的东西。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正当气氛正好之时,床榻上苏太妃的呓语打破了宁静。
“荷儿,荷儿......”
苏太妃脸色苍白,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显思念和忧愁,嘴中一直念着像是“荷儿”的名字,一粒粒泪珠从眼角溢出,滴湿了一大片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