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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4章 我的小太阳 16(1 / 1)

第54章我的小太阳16

夏末秋初,天高气爽。

九月的第三个星期天是陆嘉阳父亲的忌日。结束完拍摄,薛眠先去城南接了冉瑶,他跟陆嘉阳约好下午一起去城郊的墓地祭奠。

在公寓楼下等了一会儿,冉瑶敲了敲车窗。

她穿着一袭白底连衣裙,针织披肩是好看的鹅黄色,这样的打扮温婉大方,把她的肤色衬得很白。

冉瑶是一个有生活情调的人。根据陆嘉阳曾经的只字片语,他更像自己严肃寡淡的父亲。有了这样母亲,陆嘉阳对家的记忆才有了更多的色彩。

上了车,薛眠叫她:“阿姨,我们去楚山那边等一会儿,陆嘉阳拍完戏就和我们一起去墓园。”

冉瑶点头,她笑起来眼角和唇周的皱纹要明显些,却显得很慈爱:“好的。”

薛眠很喜欢她,也朝她笑了笑。司机在前面发动车辆,半晌沉默后,冉瑶问:“你跟小阳最近都很忙吗?”

忙自然是忙的,但可能也没忙到冉瑶想象中的地步。曾经陆嘉阳拍戏的空当都会回城南的家,现在即使有了时间,除了偶尔去看看冉瑶,大多数时候陆嘉阳都和薛眠住在一起。在冉瑶看来,这大概就是孩子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薛眠有些心虚:“还好。”

冉瑶:“他忙一点好,你要是轻松些就好了。跟我第一次见你时比起来,你都瘦了。”

冉瑶说他瘦了,薛眠倒没什么感觉,他嘿嘿笑:“阿姨,您这话说得太偏心了,您千万别当着小陆哥的面这么说。”

冉瑶:“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

未来婆婆这么喜欢自己,薛眠当然高兴的,他的眼睛弯起来。冉瑶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问过小阳,他是不是用什么办法逼迫你和他在一起了。”

薛眠:“????”

见他不解,冉瑶道:“你知道他把你的照片挂在床头吧?以前我就看过很多次,曾经我觉得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这个当妈的再偏心都不敢想你哪天会和他在一起。你这么好,你肯喜欢他,我都不知道小阳哪儿来的运气。”

“不…不是的阿姨,”薛眠不好意思极了,要是林少东在这儿肯定惊异得不得了,平日小混混一样的薛眠居然被一个长辈说得这么害羞。薛眠小声:“他比我好多了,真的。”

又是一阵沉默。

冉瑶看着他,那种目光让薛眠觉得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她忽而轻声说:“什么时候能听你叫一声妈呢?”

“这个……”

“不想叫?”

“不是啊。”被冉瑶和陆嘉阳如出一辙的眸子看着,薛眠哪还有不想的道理:“我就是…那什么……”

薛眠抓了抓头发,冉瑶笑了:“别在意,就当我开了个玩笑。你们都还小,这些事情还早呢。”

这个让人紧张又不乏温暖的小插曲过去后,到了《倦燕不南归》的片场,陆嘉阳已经拍摄完毕了。他上了车,他们向城郊的墓园驶去。

陆亦旭的墓碑在墓园深处,除了陆嘉阳的父亲,这片区域还沉睡着其他亡者。有的墓碑旁已经长出了绿苔。

冉瑶准备了几支蓝色风信子,她先独自去了陆嘉阳父亲的墓前。见薛眠一直看着她,陆嘉阳说:“我妈妈的信息素是风信子,她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薛眠点了点头,他正想问点别的,同冉瑶隔了几个墓碑的地方、站着的纤细人影令薛眠一怔。

黑长发,白皙的肌肤,即使背对着他们,也能看出这是个美丽的女人。

可她没穿高跟鞋,平底的皮鞋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小女孩,和冉瑶身上颜色一样的白裙子也是记忆里她不常穿的。看见了她手里的白玫瑰,薛眠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女人放下花,转过身。

她和薛眠四目相对。薛眠率先错开目光,褚瓷却朝他们走了过来。陆嘉阳沉默地看着她,褚瓷越过薛眠对陆嘉阳伸出手:“你好。”

陆嘉阳和褚瓷握了一下手:“你好。”

褚瓷没化妆,这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具有攻击性,年纪也小了很多。薛眠有些受不了怪异的气氛,他开口:“你什么时候……”从精神病院出来的?

“上周,卫熙的案子已经下判决了。k作为从犯承认自己杀了小辞,也承认自己逼迫我认罪、把我伪装成精神病塞进医院逃避法律。”

“k自己承认的?”

“反正都是终生监禁,一百年和两百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褚瓷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他。一念之差,他还给了我五年的人生。”

薛眠和陆嘉阳都不说话,褚瓷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冉瑶,又看向他们:“我来给小辞带花,你们……?”

陆嘉阳:“看我父亲。”

褚瓷:“抱歉。”

陆嘉阳摇头。

褚瓷问:“你父亲也姓陆?”

陆嘉阳:“是。”

褚瓷:“难怪……当初封锁现场后,陆先生一部分的研究成果泄露了出去,不知卫熙从哪儿得知了alpha促进剂,他最开始着手研究就是从陆先生的数据查起的。”

陆嘉阳:“卫熙的表叔也是研究员。”

褚瓷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后,她道:“所以你怀疑过卫熙、也怀疑过韩易延,只是一直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

事实就是如此了。

不等陆嘉阳答应,冉瑶叫了他的名字,陆嘉阳点点头走去了父亲的墓前。只剩下褚瓷和薛眠。

褚瓷忽然说:“那封信……”

薛眠摆摆手:“都过去了,你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么洒脱,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薛眠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她、不在乎苏衍之,甚至连卫熙都不在乎。可他看陆嘉阳的眼神明明那么热烈纯粹,薄情又多情,在薛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褚瓷道:“对不起。”

薛眠笑了笑,陆嘉阳回头看他,看样子是在催促他过去。薛眠说:“没关系。”

陆亦旭的坟前摆着几株娇艳欲滴的风信子,是冉瑶自己养的,早晨才从花园里剪下来。冉瑶把薛眠拉过来:“这个是小眠,很好看很好看的男孩子,是你儿子的男朋友哦。”

薛眠盯着风信子微微笑。冉瑶说:“你担心的事情都在慢慢变好,听说国外已经研究出了解除ao标记的药剂,药物检测后就会正式作用在人身上了。你以前开玩笑说小阳会光棍一辈子,他现在也找到了对象。不过你肯定没想到,你儿子去当演员了,你要是知道他没跟你一样做个老学究,会不会生气?”

陆嘉阳:“妈。”

冉瑶:“你看,他不让我说。”

冉瑶又在陆亦旭的墓前说了一会儿话,天空落下了雨,他们已经来了很长时间。该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上车前,薛眠无意通过车窗看见了墓园里白色的影子。褚瓷还没离开,也没有躲雨的意思。看她的样子就没带伞,薛眠对司机说:“等一会儿。”

陆嘉阳会意,将车内一把伞递给他。

薛眠撑着伞进了雨中,冉瑶看着他走向穿白裙的女人有些惊讶:“小眠和她认识?”

陆嘉阳:“以前的经纪人。”

冉瑶:“啊?那你们怎么把人家一个人留在那儿?”

陆嘉阳:“她喜欢薛眠。”

冉瑶看了看陆嘉阳,又看向将伞递给褚瓷的薛眠,忽而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你心真大。”

陆嘉阳:“……”

从薛眠手里接过伞,褚瓷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薛眠被她的态度弄得不自在,他说:“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在雨里站太久。”

褚瓷不说话,薛眠转头就想冲进雨中。

“等一下,”在薛眠的脚刚抬起时,褚瓷问:“你讨厌玫瑰吗?”

“不讨厌。”

“可不管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比不过太阳对不对?”看他的表情褚瓷就知道了答案,她自嘲地笑笑,撑着薛眠递过来的黑伞:“你回去吧。”

薛眠说了句再见,他向前走,将褚瓷留在了原地。

秋季的尾巴接着寒风的影子,冬初,《落水鸟》即将在各大城市上映。

正式上映前,主创方邀请了电影团队、主演和电影人参与首映式。

原本薛眠跟陆嘉阳之间隔了一个陈导,落座以前,薛眠问陈导能不能换个座位。虽没大范围公开,但不少合作过的圈内人都知晓了薛眠跟陆嘉阳的关系,陈导也不例外。听薛眠这么说,陈导欣然同意。

换了座位,电影很快就要开播了。

大银幕亮起来,其上出现了一身戎装的身影。音响里放出低沉的男声独白:

“自我记事以来,爹便教导我,既为利刃,便应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画面切换,乌发白衣的状元郎迈入大殿。他抬头,展露出同将军一模一样的容颜。

再一切换。

贫民窟,乞讨的少年坐在雨巷角落,好心的妇人在他碗里扔下一个馒头。

待妇人走远,少年仰起脸,手里多出来的东西赫然是那妇人刚才挂在腰间的钱串。

他抛起手里偷来的钱财,听见钱币碰撞时的叮当声响,有几分灰尘的脸上勾出个略显痞气的笑来。

【1月1日

——《枭骨》】

看完这支极具叶千树风格的宣传片,薛眠低声问:“已经定档了?”

《枭骨》原计划十一月进影院,却因为后期问题迟迟没有出成片,好不容易剪好了,早就拿下的放映许可又出了些意外。

陆嘉阳:“前几天订下的,忘了告诉你。”

薛眠戳了他一下,陆嘉阳说:“痛。”

薛眠:“你怎么不把痛也忘了?”

不等陆嘉阳还击,电影开始了。

口哨混杂着歌声,镜头从天际俯冲,海洋中的阿喀琉斯岛展露在观众眼前。

唱歌的是个年轻omega,他是个死囚犯,被挑选参加生死游戏对他来说是重获自由的机会。

【导演:陈诀】

“喂,你是什么颜色?”

那个omega扭头询问和他同样站在甲板上的人。一下在大银幕上看见自己的脸,薛眠怔了怔。

银幕上的人露出笑容,他背后有大片大片起飞的白鸟:“我是红色。”

【主演:薛眠】

“那你呢?”omega又问在甲板上打瞌睡的青年:“你是a还是o?”

青年没理他,吹口哨的omega又问了一次。船已经靠近了海岛,青年率先跳了下去。

omega愣了愣:“这人有病吧?三米高,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

红朝omega道:“他是蓝色,alpha。”

【主演:陆嘉阳】

【片名:落水鸟】

……

薛眠对这部电影的情节再熟悉不过,陈导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导演,上至情节把控、下至配乐色彩,这部电影如同光怪陆离的雪花球,精雕细琢的同时又不乏大胆尝试。

等放到他和陆嘉阳在树林中那场床戏时,听着音响里传来自己的呻吟和喘息声,薛眠的脸一下就红了。他忍不住转头看陆嘉阳,对方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像是一点也没受影响。薛眠旁边坐着的就是陈导,他怕说话被陈导听见更尴尬,只能安安静静地坐着。

这是艺术这是艺术……靠了。

镜头拉近,看见自己脸上高潮的神情,薛眠低头,彻底看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用冰凉的饮料碰了碰他的脸。

薛眠抬头,陆嘉阳手里拿着冷饮,像是觉得薛眠的窘状很有趣,陆嘉阳漆黑的眸里散落着零星笑意。薛眠有些懊恼地看回去,陆嘉阳却放下饮料,伸出手覆盖上他的眼睛。

没有嘲笑、也没有捉弄。

“小眠乖,”陆嘉阳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不想看就不看了。”

看是看不见,薛眠脸上却烧得更厉害了。等到床戏结束陆嘉阳才收回手。也亏陆嘉阳旁边坐的是叶千树,电影院又黑,不然被其他人看见指不定要怎么传。

影片的最末,红一步步走向了广场的中心。

当他说完那句模棱两可的宣誓后。镜头一转,切回了阿喀琉斯岛。

白色的小鸟在海岛上蹦蹦跳跳,它正在寻觅暴雨后的食物,小鸟在地上啄食,骤然地,它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扑扇着翅膀飞离原地。

在小鸟啄过的土地下,伸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影院的灯在这时亮起来,有不少人在鼓掌,薛眠回头,无意中看见跟自己搭档《胡桃夹子》的女主角哭晕了眼妆。对上薛眠的视线,女孩羞涩地笑了笑。再看他旁边的陆嘉阳时,女孩露出了明了的表情。

从影院里出来,薛眠和陆嘉阳都戴着口罩,好不容易走后门避开了记者,薛眠问:“阿姨是不是也要看这个?”

陆嘉阳:“她前几天就看好了排片时间,估计明天就抱着手机抢票了。”

薛眠如临大敌:“那让阿姨看pg级的。”

《落水鸟》分了级,r级的版本只适合成人观看,pg级删减了床戏、淡化了绿游街的戏份,是面向大众的。陆嘉阳说:“就算她答应你看pg级的,她肯定还会偷偷买r级的票。”

薛眠诧异:“看两次?”

陆嘉阳:“她说她至少要看五次,刷票房。”

薛眠:“……你妈妈,真可爱。”

陆嘉阳:“你也很可爱。”

哦?是吗。

嘿嘿嘿。

薛眠正想跟他说一下今晚的床戏,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熟悉,薛眠回头,看见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宫朗。

仔细算算宫朗也应该回国了,最后一次和宫朗联系还是在两三个月以前,那时faker被栽给了宫礼,最后随着卫熙的入狱,宫家莫须有的罪名自然也不了了之。

薛眠看着他,不说话。

宫朗会出现在这里,自然刚才也和他们一样看完了电影首映,放映厅黑灯瞎火,薛眠没注意到他也不奇怪。宫朗没看他,反而望着他身边的陆嘉阳,看了一会儿过后,宫朗主动问:“你好,我能和薛眠说会儿话吗?”

薛眠挑眉。

怎么一个两个见面都不问他的意见,反而去问陆嘉阳。所幸陆嘉阳没回答宫朗,他侧头看薛眠,意思很明确。

薛眠说:“不能。”

陆嘉阳也对宫朗说:“不能。”

宫朗啧了一声,显然被他们两个弄得有点尴尬:“我就说几分钟。”

几分钟?

有陆嘉阳在,薛眠也不担心宫朗能做什么,薛眠道:“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薛眠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宫朗再不情愿,也只能向前走了几步。在薛眠警觉的目光中,宫朗伸出手,将握了一会儿的东西递给薛眠。

那是一块橡皮。

“还给你。”宫朗说。

薛眠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大一考英语时他掰给宫朗的那半块橡皮。橡皮的边缘有些黑,显然曾经擦过铅笔印,薛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把这玩意儿留着?”

“……”宫朗:“我也以为丢了,回国整理房间才发现没丢。”

薛眠还是不接,宫朗道:“你把这个拿回去,今天过后我们一刀两断。”

薛眠:“本来就断了。”

宫朗简直无奈:“好好好,你就当同情我,你拿着扔了都行,但是别把它留在我这里了。”

毕竟,这块满是铅笔印的橡皮曾经换走了他的一部分心。

虽然那只是不大不小的一部分,但对彼时意气风发、要什么有什么的宫朗而言,那简直无意于拿走了他的一半生命。

薛眠终于从宫朗手里拿走了橡皮。他确认般问了一次:“我真的扔了?”

宫朗:“嗯。”

薛眠把橡皮抛了抛,最终没有当着宫朗的眠直接扔了它。

还是给宫少爷留个面子,人走之后再扔吧。

宫朗:“电影我看了,拍得很好,刚才观众的反应也很好,恭喜你们。”

薛眠:“谢谢。”

宫朗:“当初看剧本时,我就觉得红这个角色很适合你。看电影我在想一个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的陆嘉阳:“你起飞了吗?”

薛眠正要说话,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从街口吹来,那阵风太大了,不仅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薛眠手里没怎么握紧的橡皮也被一下吹得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一圈就没了影子。

简直跟妖风似的。

初冬的夜晚,哪来这么大的风?

薛眠侧头看陆嘉阳,对方脸上依旧平平静静,黑发肤白,眼里若有寒星。就算薛眠知道陆嘉阳的能力,光看他现在事不关己的样子,薛眠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测。

小陆哥也太能装了,看不惯橡皮就直说嘛,还要用风吹走这么委婉的法子。

风又吹了过来,这阵风竟然是温热的,它掠过薛眠的唇边,就像在催促他说话,又像一个吻。

“当然了,风这么大,”薛眠笑着说:“我早就起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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