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之所以放心,正是因为秦沐只是没有背景靠山的农女,若有幸契了淬宝兽,定对我们皇室感恩戴德、毕恭毕敬,生了异心再以性命威胁之,何愁不能忠心。”
厉青澜的声音依然温润,只是莫名的有种厉明谋很喜欢的寒意。
他在示好,他在示意他们父子是同一种人,他不知道这样的说辞是否尚可,但是他私以为这许是护着秦沐的最好法子。
诚然,他在将这话说出口时,已然把秦沐出皇宫的后路给断了......
“你可以带她入灵境,但若是你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出淬宝兽,那么她这种无用又败坏皇室名声之人的命,朕定然要取!”
厉明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辣,言辞中是不加掩饰的冷冽和杀意。
“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所托”,厉青澜低着头,声音却赋着些颤抖。
这种颤抖等到他走出殿门也没能平息,甚至在他如此惊慌之时,还遇上个一点都不想遇上的人。
墨绿色的锦绣长袍后边映着的是黑沉沉的夜色,他背着月光,本就偏阴俊的脸显得更为阴郁,厉清宴瞧见那人出来,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淫笑,不太友善。
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个温润如水,一个却尖若芒刺,或许注定就是两条融不到一起的线吧!
“大哥,这面色不善是挨了父皇的骂?”厉清宴轻笑一声,像是在开玩笑,但明显又是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厉青澜绷着的脸倒是一瞬间舒缓了,无论心情再怎么糟糕,能被人瞧见的心思一定不能浮在脸上,这是他自幼摸索出来的东西,也是下意识的习惯。
“皇弟说笑,父皇只入灵境之事与我嘱托,其他并无事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厉清宴不再叫他皇兄,反而依照民间普通兄弟之间称谓喊他大哥。
只是两人都知道,这样的称谓从厉清宴嘴里吐出,没有丝毫地温情和亲切,只有满满的嘲讽和凉薄。
他不叫他皇兄,因为厉青澜一个残废,在他心中根本不配!
“大哥好生兴致,与丑女的情趣闹着整个宫廷都人尽皆知,弟弟也想见一见那女人有何不同,能勾得起不动凡心的大殿下的心呢~”
厉清宴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说得厉青澜的脸逐渐地涨红,然后微微地发烫。
“住嘴!”厉青澜不愿她受人非议,却总是不可控制地把她推至风口浪尖,他虽懊恼却无法改变什么。
他可能确实...是个废物,还是一个自私到自己都厌恶的废物。
厉清宴一怔,随即便大笑起来,温吞吞的残废也有生气地叫他闭嘴的一天?真是有趣,那个传言中的丑农女真这么得他的心?
厉清宴嗤笑一声,“我很是期待见到那位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丑姑娘,丑女配残废,灵境里耀眼的一道风景线呢!”
讪笑的语气毫不掩饰,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一众侍卫皆放肆地大笑起来。
仿佛他们的二殿下说了什么绝世的大好笑话,纷纷迎合,笑得前仰后翻,主仆一貌,聒噪喧哗。
而厉青澜只一人站立,被千军万马的敌意所包围,却无法反驳一个字,他素来不与人争辩,忍便是了。
只要能忍得过去,一切终会过去的。
厉青澜心中怀着事,再受了厉清宴的嘲讽与威胁,早已身心俱疲,走到潭梧宫门口时已然带了一身的寒意和迷茫。
脑子哪能记得给脚步发号施令,厉青澜不知不觉竟入了偏殿的院门。
月亮高升,盈盈的月光撒落,他站在槐树枝头底下,隔着若隐若现的窗门,瞧着屋里熟悉的身影踱来踱去。
趴在书桌上玩弄性地执笔,用手指搅弄着她长长的发丝,甚至是她鼓起腮帮子吹散杯子上头的热气。
即使只是一个浅浅淡淡的轮廓,他心里都能勾勒出她细致入微的一颦一笑,仿佛一瞧见她,他麻木的心脏会重新跳动。
头上的树叶蓦然轻轻飘落两三片他都浑然不觉,厉青澜反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让秦沐契约淬宝兽虽是缓兵之计,但成功的可能性却是渺茫,他在厉明谋面前的承诺,断得又是谁的后路?
厉青澜不敢去想,也想不明白,许这场战役,他潜意识里给自己和秦沐押着的,就是一个‘死’字。
据古籍记载,淬宝兽是一种专门温养石脉的极品灵兽,被誉为‘行走的聚宝盆’。
它本身极懒又嗜睡,但是一嗅到值得它移动的宝物或人和事,就会变得迅猛无比,因而捕捉根本难于上青天。
更何况淬宝兽属于天生地养之兽,得天独厚,点石可成灵,就说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耗能量与智慧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噌!”秦沐屋内的烛火被一记凛冽的气息给熄灭了,彼时她正用双指夹着毛笔蹭着自己的下巴,专心致志地在算着度生堂近一个月的账。
款项混乱,笔数无章,秦沐作为算帐界的新手小白,还真的有点难把这账给算清。
正是头疼欲裂之际,熊熊燃烧的烛火被冷不丁地熄灭,任谁都得慌乱一阵。
特别还是懒懒地躺在她脚边打瞌睡的参参突然一个轱辘起了身,凶神恶煞地开始戒备,秦沐完全是被这阵仗给弄懵了。
参参进入这戒备状态肯定是来了不怀好意的恶势力,但是若是有人要与她不利,现在哪还能有喘息的机会。
那么还有一种极平常的可能性就是...参参一瞧见简莲生的白霜鹿阿端,会像失了智一样像条真疯狗......
就像现在这样,迈着四条小短腿,扑棱扑棱地站在阿端面前,一口一口努力地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