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是一对头发花白的中年夫妇,一身白孝,眼眶微红,面色憔悴,互相搀扶着,身边还有个年岁约莫在二十上下的同样一身白孝的青年男子。
这人容貌算得上是上乘,白皙的皮肤,朱红的唇瓣,浑身自带三分书生温润的气质,只可惜...额间有一条长约两分的疤痕,生生的破坏了他这张脸。
“节哀。”楚晚晚对着这三人轻轻的俯了俯身,低声道。
主人家们微微颔首,“招呼不周,两位自便吧。”
从这回答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主人家是有些书香背景的。
“叨扰了。”苏月白对着三人拱了拱手。
在跟主人家们打过招呼之后,彩兰也不能一直陪着两人,跟两人说了一声之后,就去后厨帮忙去了。
而楚晚晚和苏月白则是在问了在哪里交礼金之后,就径直朝着院子的走廊处的一张桌子处走去。
桌子那边坐着的是一个年岁颇长的的老者,手中拿着毛笔,桌面上还摆了纸张,砚台和一个小盘子,盘子里面盛了些细碎的银钱。
“先生,挂礼。”楚晚晚取出从苏月白那里拿的二两碎银子,双手递给老者,相当的客气礼貌。
老者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是并不认为这两人会是来参加这次葬礼的人。
“两位也是来参加葬礼的?”老者问。
“是,麻烦先生了。”楚晚晚也十分有耐心的回答了老者的话,含笑道。
“好,麻烦两位报一下名字。”老者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也不再深究,拿起笔,蘸取了些墨汁,准备在那张已经写了不少名字的纸上面写名字。
“苏,苏月白。”楚晚晚淡笑。
“不知是哪三个字?”老者问。
“草字头的苏,皓月端方,白净无瑕的月白。”
“好...苏月白...挂礼纹银二两。”老者写完,将碎银子放好之后,停笔对二人笑笑,“好了。”
楚晚晚回以笑容。
两人离开,正准备在院子里到处逛逛的时候,眼尖的楚小爷忽然瞧见了院子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楚晚晚连忙扯了扯苏月白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往院子门口看。
苏月白顺着楚晚晚的示意看了过去,就瞧见那个带他们过来的衙役正推门入内,跟一旁的村民似乎是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径直的朝着那边守在灵柩边的主人家走了过去。
“我去。”楚晚晚低咒一声,和苏月白对视了一眼,连忙冲着那个正在往主人家方位走去的衙役疾步走了过去。
就在那个衙役马上就要张嘴叫人的时候,苏月白一把把人扯到了一边。
楚晚晚看着自己伸出的还没有碰到那个衙役的衣角的爪子,愣了一瞬间。
苏月白把衙役扯到两米远之后,立马就把人给放开了。
那衙役被这么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紧接着就是想反抗,然而在看清楚了阻拦自己的人之后,立马又变得恭敬了下来。
“公子,姑娘。”这个衙役能被李默称一句机灵,自然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躬身行礼。
楚晚晚很快就从之前的怔愣当中回过了神,对于苏小郡王这忽如其来的动作耸了耸肩,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苏月白办事从来就让人难以预测,偶尔有些奇怪的动作,也很正常的,对吧?
楚小爷走过去,看了眼并没有打算开口的苏小郡王,只得是认命的开口解释,“等葬礼结束之后再去。”
衙役扫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是。”
“这样...你先找个角落待着,别声张,等到时候我们会给你消息再行动。”楚晚晚想了想,继续道。
衙役也不多问,领命而去。
等到他走了之后,楚晚晚方才转身对着苏月白叹了一口气,“话说,大家不是都说男主内,女主外吗?女子在这种场合开口不是不太好吗?你就不能稍微主动一点吗?”
苏小郡王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这人生性就不爱说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但凡你能把怼我的时候说的话分一半在正事上面,你都担不起不爱说话这是个字。”楚晚晚敛眉冷笑。
苏月白眨了眨他的卡姿兰大眼睛,淡定的笑道:“别啊,那你这可是剥夺了我的快乐源泉了。怼你是本能,不爱说话,这也是本能。再说了,要是真的有非要我开口不可的时候,我也不会不顾大局的,安啦。”
楚晚晚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挂着不信任的这几个大字。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我爱不爱说话这一点。”苏月白被楚晚晚这眼神盯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好吧,好吧,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干嘛?”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苏小郡王很有自觉性,自觉地把这件事交给楚晚晚主导。
“我记得我上次教过你的。”楚晚晚忽然觉得苏月白一直这样靠着自己不是一件好事,打算从今天开始对他进行谆谆教导,“在鲛人的那件事的时候,好好想想。”
苏月白摊了摊手,开始耍赖,“记不起来了。”
苏月白记不起来了吗?怎么可能,苏小郡王的记忆力不说是过目不忘,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对于这些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总有一种探索的天性,因而让他在有意和无意中已经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只不过苏小郡王在楚小爷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看她忙活。
所以,通常这种时候就是他装傻充愣拼演技的时候了。
楚晚晚努力回想着作为一个名师应有的耐心,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引导:“你再好好想想,那次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是怎么跟那些大婶儿们搭话的?”
苏月白装出了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然后特别无辜的摊了摊手,“不记得了。”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并且我有证据。
头一次,楚晚晚觉得当个老师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要是真的让她遇到了像苏月白这样的学生,她绝对得疯。
看着苏小郡王那真挚的小眼神,楚小爷最后还是放弃了为人师表这个神圣且伟大的想法。
好的,好的,她弄不过他,她认输,她认输。
叹了一口气,楚小爷拽着苏月白的衣袖,把他拖向了聚集在一起正在闲话家常的人群。
然后找了两个靠在一起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一开始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的村民们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在他们坐下的时候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喧闹。
像苏月白和楚晚晚这样一看就不是跟他们一路人的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保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在观望过后,放松警惕之后,才会有人来跟他们尝试着搭话。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显然还没有融入这些村民的小团体里。
所以现在他们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安静的在一边听着。
不过好在,老天很快就帮了他们一把,加速了他们与这些人的融合。
本来在后厨帮忙的李婶儿端着几个盘子匆匆而去,在路过苏月白和楚晚晚这边一群人的时候,一眼就瞟见了人群中最突出的他们。
于是停下了脚步,冲着他们含笑打了个招呼。
“刚刚彩兰说你们到了,我还在到处看呢,原来你们是在这里啊。”李婶儿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