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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梦中的婚礼(2)(1 / 1)

也不止一次,薇娅睡梦中露着甜美的笑容。那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奢华的婚礼。梦魇,梦魇,这个名字一次次在她的耳边响起,这个声音像一把尖利的锥子无时不刻地刺痛着她那颗看似坚如硬铁其实柔弱如棉的心,直到痛觉将它磨平,磨到上面长出一道茧疤,最后愈合到依旧坚硬如铁为止。

现在,她不敢低头回忆,仿佛这一切只是昨日的一场梦幻。她是一个对爱情多么忠贞不渝的女子啊。或许在她刚出娘胎的时候,她的那股子执拗劲儿即与生俱来了。她承认她的出身并不咋的,谈不上多坏,但一点儿也不好。这世间的人们只要一谈起你是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时候,立马给你投来一瞥鄙夷不屑的目光,以证实他或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居民户口的人,或者即便他或她只是一介平民,但他或她出生在平原地区或是城镇,他或她即就认为自己天生就优越于那些穷山区来的穷苦人,是一个纯纯粹粹的贵族。当下已不再流行“我以我是贫下中农而骄傲。”还记得在大学里,一次学生会组织活动,顺便看看薇娅的团员证的时候,学生会主席戏谑地问她:“哎,薇娅,你是啥成分啊?”薇娅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货真价实的贫下中农出身。”当即人群里就爆笑起来,有人还在那里低声讽笑道:“哇塞,还贫下中农了,瞧她那副寒酸模样儿,真真笑死我了!”顿时,薇娅脸红到耳根,窘迫得她真想去寻死。甚至她们班上有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她的出身和薇娅相差无几,但是她逢人就喜欢讲她家的故事,说她家祖上曾经做过大官解放前夕还是地主了。她把这个故事讲给校园里的每一个人听,差点就将这个故事讲烂了,她也一点儿不觉得害臊,甚至她压根不在乎听者会怎么看待她。她毫无廉耻地对着薇娅讲道:“你这个傻子,现在是笑贫不笑娼。咱们这样出身卑微的女人,不好好包装自己,怎么能够在这个偌大的都市里寻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呢?”她的这一番惊为天人的真理,惊得薇娅差点掉了下巴。不过由此,薇娅得出了一个结论:她须得认认真真地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生活,她的确太卑微了,这个拥有千万人口的都市是不会注意到她的个人情感的。她仰望着上流社会,仰望那些从小出身好受过良好教育的真正的千金名媛。

按照她的本意,她此生是不想再结婚的。她对爱情坚贞,她本想痴守着对梦魇的那一份爱情,做一个传统的忠贞烈女。更别谈什么婚礼了,除了她和梦魇的婚礼,其他的任何一场婚礼也不能够引起她的兴趣。

但是她现在渴望拥有一场华丽的盛大的婚礼,哪怕这场婚礼根本不关乎爱情。抛开爱情,其实施恩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郎君。在这个城市里,他的家庭算不上富豪级别,更谈不上所谓上流社会的贵族,其实他也很平凡。但是他施恩上辈子一定修行好,会投胎,投生到这省城里,即便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他也优越于西村里的任何一个男青年,甚至他优越于薇娅老家县城里的任何一个男青年。别说有多少个乡里姑娘拼着命要嫁给他哩,即使是这都市里的平凡家庭里的女孩子也想着要嫁给他了,凭着他现在的条件,必然是如此。

薇娅想着这些,又想着姑姑这一生与命运的苦苦挣扎,再想着死去的好伙伴小嘉,她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她现在必须和施恩结婚,就算世人要骂她是一个不要脸皮的女人,她也得和施恩结婚,她似乎压根就没有退路。

其实她真的需要这一场婚礼来改变她的命运。此刻,她迫切地想结婚,这是有史以来她最冲动最热切的心愿。

对于她这类的像原野上的小草一样太普通不过的人来讲,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山村女子,如河床上依附着的单细胞生物,不甘于草芥一般的命运,在河流的底层苦苦挣扎着,一眼也望不穿风起云涌的河流上层平面。她曾经努力奋斗过,用心去努力奋斗过,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像她这样出身于彻彻底底的贫下中农家庭的山乡儿女,高考未必能够拯救得了她的人生,光靠大学的校门也改变不了她贫瘠的命运。何况实际情况是他们这类人群并不出类拔萃的优秀。”说穿了她就是那株看似柔韧却又坚定的小草,终年依附在原野上随风飘荡,它纯贞,它奔放,它热切。它渴望着无限生机,怀着对大自然的无比爱恋,与艰苦恶劣的环境做斗争,演绎着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生命之歌。

她也是一个世俗的女子,尽管她是那么地爱慕林妹妹那样世外仙姝的风骨。可惜她做不到,始终做不到。她的出身卑微,但她受过半良好的教育,她的身上既具有祖传的善良庸俗市井性格,同时她也因受过高等教育,知道要去思考人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要用道德去衡量自己的个人主义,懂得羞耻这个词语。但是她还是和大多数穷女人一样,渴望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麻雀变凤凰衣锦还乡。在西村,应该说在中国的广大落后农村地区,怀着这样的美好信念的人比比皆是。

“这是我的错吗?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这绝不是我的过错,尽管我并不信仰上帝。”薇娅瞅了瞅那本早已被她遗弃在角落里的《圣经》,上面已满是灰尘。它是被姑姑硬塞进她的手中的,碍于情面,她表面谦虚地接受了它,其实她的内心怀着对姑姑的厌恶摒弃了它。她平日在这座城市里传扬,每每要经过那座斑驳古旧的基督大教堂时,她总得绕着道儿走,生怕教堂里唱诗班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不过,倘若她打从寺院或是道观走过,她必得要充满好奇心地装作虔诚地进去瞧瞧,以示自己对各位先师楷模的敬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可不想做一个卖国贼,她的姑姑已经成了薇家整个家族的耻辱叛国卖家,实在是不成体统。倘若她也违背家族的理想,必得激怒祖宗们的仙灵使得棺材板在地下不停地咚咚咚作响,搅得薇家人不得安宁。

一个读着《圣经》,却又鄙视上帝的人,并不影响她在这个世间行走。就好比她心里深爱着梦魇,她一直忠贞不渝于对梦魇的爱情,她甚至发过誓此生除他终身不嫁的。那个时候,她自认为,倘若此生她和梦魇注定不能够在一起,她必然要出家或是独行。她宁愿做一个山中的女精灵,或是世外道姑。但是现在天大的笑话出现了,她渴望结婚,她希望她尽快和施恩完成婚礼。“愿上帝宽恕,我的灵魂是纯净的,我并未受到尘世的半点儿污染。”

一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薇娅都不禁潸然泪下。那山那水那蓝天,都将渐行渐远渐无书。那个时候,尽管我穿着破烂衣服,屁股腚子都露出来了,可是每日里如同森林里奔跑出来的野马驹一样,兴奋着,奔跑着,那么地肆无忌惮。有那么多的小伙伴陪伴着我,我们天真活泼,我们上树掏鸟雀儿,我们下河摸鱼仔子,老人笑呵呵地抽着旱烟袋,父辈们汗流面颊憨笑地劳作,远处耕夫在吆喝着牛儿犁地,近处牧童的歌谣里夹杂着画眉和松鼠的轻吟,一切是那么的安详美好。

现在,这一切必将渐行渐远了。薇娅止不住要哭了,她突然间有点眷恋故土,她蓦然想回西村去看看,那片还带着温热气息的黄土。可是现在她不能,她不能回去。她得假装去热爱这座都市,她得在这里生根发芽。她从小被长辈们寄予厚望当作男孩抚养,她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期望,她也是薇家的希望。那个破的千疮百孔的家,为了供她读书不惜血本,早已资不抵债,现在依然还处在贫下中农阶层。尽管此时的中国农村早已经济腾飞,已非往日可比,西村也不列外。一座座小洋楼正开始悄悄地掩映在绿树灌木丛中,但目前的状况是一半的西方国家的农村一半的中国七十年代的农村。薇娅们家恰好就是这枚上个世纪遗弃下来的古董,别扭地夹在新盖的小洋楼中间。本来就不自信的薇善德,似乎更加的不自信了,他有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起来,我是多么的勤劳啊,我也是没日没夜地苦干,却依然跑不过时代的脚步,似乎贫穷就如一个甩不掉的恶臭影子,你咋甩也甩不掉它。老父亲抽完他的那锅眼袋,不紧不慢地对着烦躁的日渐衰老的儿子说道:“咱老薇家的人就像这块黏附在地表面的黄土地,世世辈辈穷得夹不住个屁,所谓地犟不过粪人犟不过命,还真是如此。”

“都像你那样,大公无私的,别人也未必领情儿。”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薇善德,此时听了老父亲的这一番人生总结,更加得心烦意乱,气不打一处来。

老父亲见儿子昔日的脾气又上来了,自然是不敢再吭声,依旧拿起那把早已磨得秃了的但还闪亮的镰刀去黄土地里闲逛去了。好在西村的风俗,即便是秋冬之际,万物凋零,他们依然活力充沛,在黄土地里热情不减地劳作。

只要老天再下一场重重的大雨,必然使得薇家顷刻间就要轰然倒塌似的,薇娅无时不刻地为那个家而忧虑着。她现在绝对不能够放弃施恩,就算此刻她还抱着对梦魇的期待,她也绝对不能够离开施恩。如果她这样狼狈地回到家里,以一个未婚单亲妈妈的身份,势必然会令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瞬间奔溃倾塌下去。

“不能,我不能就此放弃!”她默默地在那里祈祷:“佛祖菩萨,请宽恕我的失德,请原谅我是一个坏女人。”

这些日子,她除了依存在施恩的温柔的怀抱里,即是老梦见小嘉。自从上次母亲在电话里告诉她小嘉的事情后,她整日心里就闷闷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上,憋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小嘉就依着母亲的那根电话线爬过来了,此刻就站立在她的身边。小嘉忧伤地对她说:“薇娅,我好冷啊!我这里好冷啊!薇娅,我不想死,我是多么的不想死啊!我不甘心,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们的温存恩爱,犹如黄河之水一去不复返。他为什么那么地绝情啊?”每每看到小嘉血淋淋的模糊样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既心生怜悯,又心生恐惧。童年的魅影挥之不去。小嘉是一个多好的姑娘啊。噩梦总是在薇娅惊恐地睁大眼睛时醒来。

现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床底下,桌子脚边,窗台上,甚至那棵半遮住窗户的密荫荫的老银杏树的叶子里,也都藏着小嘉的影子。

施恩,鬼知道她时时刻刻迫切需要施恩。现在我能够做些什么呢?她不停地反问着自己。她只能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瞅着那些老银杏树叶子,看着它们,从抽芽到嫩绿,再从嫩绿到浓绿,直到墨绿,最后渐渐地一地金黄。会的,施恩会给她带来好消息的,她坚信。

当然,她绝不能够表现得太明显迫切了。那样如果让施恩看出破绽来,他一定会觉得她太虚伪功利。他会因此失望而伤心欲绝。她这一辈子恐怕也不知道,她是他这一生的最美好的心愿,当他初次遇见她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亮,心底为她而震撼,她似一位来自于山中的精灵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眼中的这位小弟弟,其实是多少女孩心中梦寐以求的都市公子哥儿,他是优秀的,优秀的令人讶异。而她却不以为然,在她的心里,没人能够和梦魇相媲美。但是绝对自信的人其实她的心底是自卑而忐忑不安孤独的。薇娅深知自己此刻并不能够配得上施恩,她得表现得懦弱楚楚可怜,她得让施恩相信,她现在慢慢地爱上他了,她是真的需要他的爱情的。

当然,她也须得时时刻刻模仿着大家闺秀名媛的样子,做出淑女端庄优雅的姿态,博得众人的喜爱,绝不能够让人们看出她是一个小地方来的像一头受惊了的野鹿一样脾气暴躁怀揣着龌龊的思想到处乱撞。这也不难办,电视里,杂志上,四处是大家闺秀名媛的影子,凭借她的智商和学识,模仿个七八成像还是有把握的。

当得知薇娅是真的爱上他了,施恩甭提有多高兴了。他觉得这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一件大事情。他这前半生里,日子过得太平淡无奇了,自一出娘胎,他即在众人的呵护中成长无忧无虑,且他天生聪明好学不费吹灰之力就读了好大学,又得了一个体面的前程。似乎老天对他太好了,越是薇娅和梦魇苦苦挣扎追求的,却是他不屑一顾的。

他现在也是焦躁万分,面对各方面的重重压力,他是力破乌云,积极争取婚期早早来临。他已经彻底给父母坦白了,声称薇娅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怕是她的肚子已经等不及了。

老两口一听儿子的话语,惊讶得犹如六月天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本来见儿子回来了,正准备要开饭,儿子的这一番话,使得他们不自然地将碗筷又放回了橱柜里。

不过,施恩却觉得只要他今生今世能够和薇娅结成称心如意的连理,即便是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因而他觉得他的付出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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