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
刚刚哭丧完毕的小雀儿给死去的婆婆烧完纸钱后,站起来拿帕子拭眼角的泪水。她拿眼瞅了一下外面的人群,一眼便瞧见了躲在角落里烤火的寂寥。
小雀儿奔到了寂寥的身边。
这时候,虎子也来了。
“小雀儿,你节哀顺变吧。”
寂寥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半丝忧郁。
“嗯。”
“节哀顺变!”
虎子也笑嘻嘻地说。
“哼,你咋不早点来我家帮忙?”
小雀儿撇着嘴,鄙视他。
“我咋好意思来呢?”
虎子红了脸。
“……”
小雀儿也红了脸。
“寂寥哥,你见过薇娅了吗?”
“薇娅?”
听到这个名字,寂寥愣住了。
“哦,我一直没有见过她。”半晌,他才两眼空洞地回答。
“她刚回去不久。”小雀儿道。
“哦,知道了。”
“你们俩真是阴差阳错啊!”小雀儿有些感伤。
“……”
寂寥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寂寥哥,其实我和薇娅,我感觉她距离我越来越远了。”小雀儿仍是那么感伤。
“怎么这么说呢?”寂寥终于抬起了头,有些惆怅。
“我是一个成绩差的人,我和薇娅命中注定不是同一路人。我想初中毕业了,我可能就不会读书了。”
“你怎么能够这样想呢?”寂寥惊讶地看着她。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的想法很简单,虎子,你要是愿意娶我,我以后就嫁给你。”
“你……”
寂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虎子也嘴巴张成O形,惊讶地看着她。
“我……”一时间,小雀儿被他俩看得脸红了。
“真不害臊,众目睽睽之下,你一个女孩儿家竟说出这样让人耻笑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虎子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寂寥也跟着笑了起来。
“咋呢?我就这样。我就要说我要嫁给你,咋呢?咋呢?我偏偏要说。”说完,她自己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好,好,你说,你说。”虎子和寂寥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笑成一团。
周围的人都讶异地瞧着他们的奇怪的行为,大家在猜想:“这样的悲伤日子,你们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虎子拿眼瞅着小雀儿笑着对寂寥说。
“这倒是她的好处。”寂寥笑道。
“看吧?寂寥哥最公道。”
小雀儿早撅起小嘴巴跑开了。
“她其实是一个蛮可爱的女孩,长得也不赖。”寂寥抿嘴笑着。
虎子低头笑而不语。
寂寥看着他,心头一股愁绪直上心头。
“你们俩真是阴差阳错啊!”
小雀儿的话飘浮进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风儿说,她也曾回来过,为何我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同一样的蓝天,同一样的黄土地,却是不一样的风景,这山早已不是这山,那水也不再是那水。就像那片枫树林,原先繁壮的大树早已枯萎,芳华不再,一些小树早已在隔壁或是另外的地方安家,形成了新的别样风景。因而外人远远地看起来,似乎一切并未变,依旧是那般一片红艳艳烧满天,殊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你眨眼一细看,原来早已不是昔日的风景。说山没有变,那是因为你固守执意。
寂寥死盯着那火苗只呆呆地出神,对这里的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似乎连晚间的宴席他也要错过了。
晚上的宴席结束以后,按照习俗,必须举行哭丧之礼。
哭丧之礼,即议孝。此礼主要是给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以及干女儿和干儿子准备的,以表示晚辈对死去的亲人的深深地哀思与尊敬。这就是所谓的孝道。哭丧之礼必须是妇女哭丧,男子祭拜。
当总管事说声开始,悲伤的锁啦吹奏起时,所有孝女都齐刷刷地跪下,唱着哀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越伤心,哀歌唱的越真切,才是极孝。孝男都跪下齐刷刷地行烧香磕头之礼,三磕头祭拜后,纸钱烧毕,哭丧之礼处于半结束状态。宾客进门搀扶劝解哭丧的孝女。这时孝女哭丧毕,也行磕头之礼,而后烧完纸钱,整套哭丧之礼结束。
哭丧之礼结束后,便是要装裹死者的尸体了,即装棺仪式。这是最后一道仪式,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仪式。这道仪式也算作是为死者举行的一场告别仪式。这个仪式最迟必须在()举行,这样才吉利。
这个仪式举行前,死者的遗体都是被呈放在正厅里,头朝里脚朝外放在棺盖上。这种放置意味着死者此时还在阳间,他的魂魄也还在房子周围飘荡着不定。待装棺完毕,死者便一半进入了黑暗世界。
这道仪式也是最令人悲伤的。在举行这道仪式时,孝女们还要哭一场的,这个时候,所有的哭都是真诚的。当悲伤的锁啦再次被吹奏起时,即便不会哭丧之人,即便铁石心肠者,这时候也会因景生情,禁不住悲伤落泪。
众人七手八脚抬来棺材(不带棺盖),停放在棺盖旁。几个人将棺材净扫干净后,再铺上一层厚厚的柏树枝,而后将寿褥铺设好,这时就要搬放死者的遗体入棺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如同医务人员将被做完手术的患者移到病床上一般,用同样的方式抬挪遗体入棺。
入棺后,装裹者继续整理遗体和棺材。装裹者必须将遗体固定好,并将所穿寿衣再检查一遍,是否正确齐整。
待一切就绪,艺人念着咒语绕着棺材走三圈,将缥缈不定的魂魄召唤入棺木内,并用引魂幡固定住。
待一切妥帖,艺人会允许亲人再与死者见最后一次面。
这是最后一次的告别,也是最令人悲伤欲绝的告别时刻。这时候孝女们也不再哭丧了,和孝男们一起再次瞻看死者的遗体。
那一刻,曾经慈祥温柔的笑容已不再,换来的是一副冷冰冰的僵硬的面容。那一刻,曾经健朗倾硕的身躯已不再,换来的是一具短小冰冷的僵硬的尸体。那一刻,曾经熟悉的气息,正随着漫长的黑夜渐行渐远,将无处可寻觅,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可奈何天啊?用什么样的词才可以去形容此时生者心里的痛呢?我想这大概已经到了摧心剖肝的地步了吧?
“合棺。”
半空起了吆喝声,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大总管的声音。
他总是恰到巧妙处,一语唤醒悲伤的人儿。
是啊,该合棺了,已经快到子时了。错过吉时,将于事无补。再多的悲痛,终究是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