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姑家住了些日子,虽然每日里吃食无忧,又有金蝶儿和银蝶儿陪伴,还能够观赏那纯洁高雅的莲花,薇娅到底心里还惦念着家乡。她舍不得外婆,舍不得妹妹和妈妈。
“因为我是女儿身,妈妈心里也是失望的,但妈妈还是爱我的吧。要不我走的时候,她怎么那么不放心呢?”薇娅心里喜滋滋的,她想念一切亲人了。
“姑姑,我想回家去。”偷偷地瞧了一眼仙女似的姑姑,薇娅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我倒也想回去了。来了些日子了,该是回去的了。”二婆婆也说道。
“亲家母说得哪里话,来我女儿家,就和自己家里是一样的,再玩些日子才好。”
婆婆和姑姑都极力挽留。
“再不回去,那猪呀,羊呀,牛啊,马啊的,恐怕要饿死在圈里了。”
二婆婆笑道。
“瞧你说得,都让娃儿们去忙去。”
“那不行,娃儿们忙地里的活儿了。自打八一年土地承包到户,已经十二年了,队里人干劲可大了。他爷爷带着娃儿们一天都在地里忙活,今年夏粮收成可好了,全家人一年吃个白面馍馍倒还是可以的。”
“你们家的日子倒是红火,你们家底子好,土地又肥沃,粮食收成自然是不错的。我那俩娃儿就可怜了,咱家三代贫下中农,解放前就穷得没锅没灶的。如今好在土地承包到户了,不用吃大锅饭了,尽管那几亩薄地不咋样,收成倒还勉强够全家糊口。这些年娃儿们都在忙着开荒了。”
见二婆婆和婆婆在那里寒暄,薇娅忙忙地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来姑姑家已经二十来天了,转眼仲夏即将逝去,晚夏悠然而至。那莲塘里的莲花已经开过一茬了,待这一茬开过之后,立了秋,那凉意上来,水渐渐冰至脚踝,莲塘也就枯枝败叶,只剩下淤泥里白白胖胖的藕儿。银蝶儿说那是她二爸除了打稻谷后最开心的日子了。在她二爸眼里,那些白白胖胖的藕儿就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大胖小子若争气,晚秋里卖个好价钱,整个腊月里人都是眉开眼笑的。
她二爸有三个子女,一个姑娘,俩小子。姑娘机灵,手脚勤快,干啥啥好。俩儿子在乡中心学校读书,大儿子虽说已经读了几年小学,却是豆大的字识不了几个。他闲那些字太难看难认,没得他用树枝儿在土地上画得雀儿好看。所以他干脆辞了老师,拜别了同学,窝在家里与父亲做活儿,再也不得去上学了。小儿子见哥哥不去了,死活也不想去了,还是他爸硬拿棍子逼到学校,才顺利读完了小学。
莫说他们那个姐姐。银蝶儿说她娘说了,那俩小子的姐姐的故事可传奇了。
他们的姐姐叫鸿儿,是一个能干爽快的人物,唯独只读了三年书。这孩子人虽爽快能干,到底农民的女儿,又从未出去走走过,未免有些老实。一日,她大娘对她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尤其是北京。北京的姑娘都穿着特时髦的衣服,抹着猪血似的口红,走路水蛇腰,花枝招展的,逗得那些小子们不是撞墙就是撞电线杆子。哪里像我们金牛镇的姑娘,说起来离街道近,到底还是乡野蛮荒之地,蓬头垢面,不见得人的。
“真是这样吗?”鸿儿哈哈大笑起来,不相信。
“你这女子,可不是真的么?大娘还能够骗你?你那锦绣姐,我都让她去了那大城市享福去了,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就你这张好看的鸭蛋脸,若也装扮起来,必定比那北京姑娘还好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鸿儿被说动了,她很想出去看看,看看金牛镇以外的世界。自她出娘胎,就没离开过金牛镇,她现在除了羡慕之心,就是羡慕之心了。她将想法告诉了父亲和母亲。她爸本就认为女儿家迟早是人家的人,只是出去太遥远,还是离家近点好。起初说啥也不同意。但是鸿儿一心一意想出去,她说出去不仅能够见见世面,或许还能够赚很多钱补贴家用。
当爹一听‘钱’字,心里就活套了。她妈又是一个闷罐子,心里尽管舍不得女儿,可嘴上做不得主。再由大娘扇风点火添油加醋地说动,保不准都许了鸿儿出去闯荡闯荡。
娘侄儿俩个,说出发就出发。现在已经是90年了,铁路就像蜘蛛网儿,四通八达,你想去哪儿,只要买张车票,随便你四处游荡,没人拦得住你。人们都担心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是否安全,这不有大娘领着了吗?这都跑成老油条了,路熟的很。鸿儿很是放心大娘,一切由大娘操办。
娘儿俩个在阳平镇火车站坐了一趟成都上北京的火车沿着宝成线一路北上,转过西安,直奔中原。鸿儿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又惊又呆。
“我的个乖乖,真平真大!”
“那是当然。你好好睡一觉,待到了北京,你就享福了。”
鸿儿放心的睡了。
直待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大娘喊着让她快点收拾行李好下车。鸿儿揉着红突突的双眼,两眼一抹黑,稀里糊涂,就跟随大娘下了火车。
一下车,出了站,就来了一辆拖拉机。还没等鸿儿站稳,只见一男人上来一个蒙棍就将鸿儿打晕了,又从拖拉机上下来一男人,俩人连抬带拽,硬是将鸿儿弄上了拖拉机。
等到鸿儿醒来,已经在一家充满喜气的屋子里了。屋里站着数个人,都穿戴整齐。鸿儿瞧了一下自己,自己居然穿着大红袄儿,十分喜庆。“这不是春天吗?我怎么穿上袄儿呢?”她暗自心惊。
“你醒了,醒了就好,和我儿子拜堂吧!”一老男人撇着外地口音上前讲道。
“拜堂?搞什么鬼?不是做活打工吗?拜个啥子堂哟!”
“我实话告诉你,不拜也得拜!你是我们花五千块钱买来给儿子做媳妇儿的!”
“胡说!”
看着鸿儿惊恐和讶异的神情那老男人讥讽道:“你那大娘是一个人贩子!他们是团伙作案的!”
“什么?”
鸿儿绝望无助地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