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废物!都是没用的东西!”
孙姨娘又惹摔了一只花瓶泄愤,这已是她失去库房掌管的第三天。可只要一想到那日方嬷嬷来时的样子她心里就有股无明业火,那方嬷嬷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对她说什么要看清自己的身份?她孙氏,是要抬嫡妻,成为苏家主母的人!
原本这一切都很好,她原本想着,就算老爷如今碍于那个老不死的不抬她的名分,哪怕再等几年,等老不死的入土了,到时候谁还能反对她?可偏偏半路杀出个苏澜漪,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她怎么可能是苏澜漪?
苏澜漪四年前被暮薇蒙骗,成了药人,一年前试药不慎身亡,这才是真相!什么苏家嫡长女四年前就死了,全都是她和暮薇想出来的幌子罢了!可就算这样,苏澜漪也确实是死了,尸身被弃乱葬岗,应受豺狼啃食,死无全尸才是!
如今这个苏澜漪怎么可能是真的?
孙姨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与之相反,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苏澜漪就是老夫人专门找来与她作对的。可夺权夺权,最后的权利却不在老夫人手里,反而被收在了一个冒牌货手中。这却是叫孙姨娘想不明白。
突然,她灵光一现,三天前赵虎承诺过,必定取苏澜漪性命,今日正是最后一天。
“来人!来人!”孙姨娘大喊道。
孙嬷嬷几乎是一瞬间闪身进来,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孙姨娘现在疯狂的模样。
“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现在马上去盯着苏澜漪,但凡她有一点动静都必须告诉我。如果你看到有人对她不利……”孙姨娘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苏家的大小姐早就没了,这个假货也死不足惜。要是你办得好,损失库房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如果办差了。我也容不下你!”
孙嬷嬷被吓得抖了抖,哆哆嗦嗦应了好几声,差点连头都点断了。她却也害怕的很,那日是她劝阻孙姨娘不去库房,也正因此,孙姨娘将所有的错事全算在了她头上。可眼下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
然而此时,苏澜漪对这些并不知情,自从王秀才被辞退后,孙姨娘手中的钥匙被老夫人收走,而老妇人手中的钥匙又兜兜转转,落到了苏澜漪手中。自此,掌管库房的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苏澜漪,她也摇身一变,成了执掌府中财务的人。
这几日她一直在处理库房账目,王秀才很聪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根本不会记录下来。或者说是孙姨娘吩咐他删除掉了,但是王秀才又怎么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经过这几天的核对,苏澜漪也确实发现了几笔有出入的账目。然而她却暗中压下,引而不发。
孙嬷嬷在风澜居外探头探脑许久也没有见着苏澜漪,正当她打算去库房看一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走近。
那人影正是苏澜漪。
“大小姐每日在库房做的事就够多了,怎的还要将账本带回来?”方撷跟在苏澜漪身旁嘟囔。这几天大小姐通宵达旦对账目也就算了,今日好不容易早一点从库房回来,竟然还带了账本。
“我的时间不多了。”苏澜漪道。
方撷不解,“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最近要出府去?”
苏澜漪摇头,经过孙嬷嬷藏身之处时只顾着同方撷说话,“暮薇这几日也就应该回来了,我这四年不在家中,她俨然成了长女。如今我一回来便夺了重权,如何不成为众矢之的?且还有那接风宴,世家之中,可有不少人看着我。”
身在深宅大院中的女子,从来就不能放松。
方撷听了个半懂不懂,她看苏澜漪神情自若,也只能跟着懵懂点头。“可就算如此,大小姐也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我是医者,自然懂的。”苏澜漪先一步进了风澜居,“昨日叫你送给三妹妹的东西送了吗?”
“早已送过去了,而且是张宏专程去仁和医馆买的,保证没有任何差错。”
苏澜漪点头,苏婷儿有求于她,她正巧也想借苏婷儿做点事。一来二去,自然不能冷落了她。
方撷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三小姐还了,若那药当真管用,日后便以大小姐马首是瞻。”三小姐素来是极聪明的人,若有三小姐的帮助,日后大小姐肯定能更快在后宅立足。
苏澜漪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她想看效果,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暂且不必理会她。六妹妹那里你多看着点,她那性子可不安分。”
短短几日的时间,方撷越来越发觉苏澜漪对自己分外信任,这让她心中又是高兴又觉得有些隐隐的压力。
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孙嬷嬷只隐约听见了前面几句。风澜居里有好几个丫鬟,可是因为苏澜漪不允许,也就只能在院子里听候吩咐。能进她屋子的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一个方撷。
孙嬷嬷显然是把这里的情况都摸清了,她转身钻进了花木丛中,蹑手蹑脚转到了一处窗户底下。她这样子像极了鬼鬼祟祟的大老鼠。而现在这只老鼠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待在房顶上躲懒的张宏眼里。
张宏现在也是风澜居中的熟面孔了,那些丫鬟下人知道他是苏澜漪发回来的护院,平日里对他也十分客气。今天看到他偷懒,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澜居中没有设书房,苏澜漪便带着账本回了房间,下一瞬,张宏闪身进来,没有说话,却指着一处窗户对苏澜漪挤眉弄眼。
“你这院子里有好大一只老鼠。”张宏道。
苏澜漪明白他的意思是来了不速之客。便道:“平日里我闲来无事做了许多毒杀蛇虫鼠蚁的药,今日正巧用上,我也好看看到底是多大一只老鼠。”
在窗外偷听的孙嬷嬷还没明白过来两人说的正是她,想要听得更清楚,于是笨拙的挪动着身子靠近窗户。谁料“嘭”的一声,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孙嬷嬷躲闪不及,当即被砸了脸。
她还没能骂出口,苏澜漪先笑了,“果真是一只大老鼠,看来我的那些药粉还不太够。”
孙嬷嬷被当场抓住,听了这话冷不防打了个哆嗦,赔着笑道:“大小姐还请好好看看,是老奴在此呀。”
苏澜漪这才恍然大悟一般问道:“原来是孙嬷嬷,可这里是风澜居,孙嬷嬷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孙嬷嬷一时词穷,打着哈哈说,“大小姐后院的墙壁正在修缮,孙姨娘挂心,特地叫老奴来瞧一瞧。只是多年没进这风澜居,一时迷了路,这才惊扰了大小姐。”
苏澜漪没理会她脸上的忐忑,懒散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好景和一个破坏氛围的人,“惊扰了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这地方颇小,容不下孙嬷嬷一般的大老鼠。后面墙壁也有老夫人安排的人在修缮,就不劳她费心。”
孙嬷嬷心里叫苦,这人可比当年的大小姐精明多了。说的话也如此滴水不漏,叫她如何接的好?
“风澜居不是妾室居处,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来的,不过孙嬷嬷今日是好心,我也不会不领情。责罚免了,也请孙嬷嬷自个儿看清路,休扰了我清静。”
苏澜漪斜斜睨着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尹连城说起过的一件事。既然孙姨娘想取她性命……她又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只能去掉一个孙嬷嬷,也相当于是去掉她的左膀右臂。
如此想着,苏澜漪看孙嬷嬷的目光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这可把孙嬷嬷吓得够呛,连忙哆哆嗦嗦告了退,慌不择路出了风澜居。
等看不到人影了,苏澜漪才回过头对张宏说:“往东四条街外有处赵宅,你去孙嬷嬷屋里随便取一样好东西扔过去。”
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要明目张胆的陷害?
张宏打了个哈欠,撇嘴道:“别人捉老鼠尽是将其打杀,你倒是奇怪,还同她玩起来了。”
“区区一只老鼠,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帮我打杀。而我要的,是引蛇出洞。”苏澜漪伸手折断了窗外伸进来的一截树枝。苏暮薇不是要回来了吗,那就用这来迎接她吧。
“行了行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了,后面那个人怎么喝了好几天的药还没好?你不是说他有解药?”
这几天张宏是从暗地里转到了明面上,尹连城却还藏在后院。与倒塌墙壁离得有些远,苏澜漪也不担心他会被发现。可这人一直半死不活,也着实叫人奇怪。
“他今日的药喝了吗?”苏澜漪问。
“还没呢,我看还是你给他送去吧。”张宏打心底里觉得尹连城那人不好相处,“对了,你医术精湛,怎么不顺便给他解毒,也好让他早点滚蛋。”
苏澜漪已经开始收拾账目准备去后院了,她随口道:“皇宫里不外传的毒,就算我有把握弄出解药,你能保证他活得到那个时候?”
从风澜居出来的孙嬷嬷一路上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可再坏的事哪里还能坏过孙姨娘发火?不,不对,她怎么就被苏澜漪三言两语哄骗出来了?要是叫孙姨娘知道她如此胆小,还不得狠狠罚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