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简一路追到白石城,却再也打探不到苏巧淇的消息。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心思恍惚间,一不留神就进了花街柳巷,直至被一群莺燕包围后,他才恍然回神。
拉扯他的姑娘都衣着清凉,浓郁的水粉香气扑鼻,呛得他几乎要打喷嚏,却碍于礼教强忍着,忍得双颊泛红,好不狼狈。
「哎,公子,来咱们这边……奴家会好好侍候公子的。」一衣着单薄,丝织上衣只遮至胸前,沟壑微露,外罩粉色薄纱的女子,向晏行简大抛媚眼。
此女子只觉得眼前人端的是如玉公子,风度翩翩,就像那唐僧肉,要是能咬上一口,不要钱也愿意啊。
旁边一个绿衣女子不依了,「来奴家这边,公子要如何便如何吧……」说罢,还想挨上去。
晏行简冷汗都下来了,这边的姑娘也真放得开,他可不愿别人近身,他微微一侧身就闪了过去,让那人扑了个空。
左边一名女子拉住他的衣袖,右边一名女子拉住他的衣摆,他又不好用力挣扎,怕重手伤了她们。
那绿衣女子貌似比其他女子力气更足,她使劲的一拉,就把他拉到绮翠楼门前,正巧撞上了一个看热闹的姑娘身上。
苏巧淇没想过晏行简如此不堪一击,被人家姑娘一拉就倒过来,她一时闪避不及,被他们撞了个正着。
晏行简一眼看去,那双熟识的水眸撞进眼内。
眼前人红纱遮面,额上画了一朵粉色桃花,妖治的妆容,配上艳丽的石榴红烟萝纱衣,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
苏巧淇与他视线对上后,暗道糟糕,深怕被他认出来,她提起裙摆抬腿就想走,却被晏行简一把抓住,不让她离开。
那绿衣女子见此情境,嘴唇一扁,只认为那位公子看上了夜薇,她可不敢跟绮翠楼的十大花魁争抢,她鼓着腮帮子眼神幽怨的放了手。
晏行简满目震惊,捉紧了苏巧淇的手腕。
「你……你在做什么?」他过于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苏巧淇手执团扇的手被捉住,扯了扯也抽不回来。
她不知如何解释才好,索性抿着唇不回答,望了他一眼后,又偏开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晏行简见她不作回应,用力一扯就要拉她往外走,她坚定的站住不肯移开半步。
他又回过头来,试着扯了两下,她还是纹风不动,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拉,怕弄痛了她,二人就这样僵持在玄关前。
堵在绮翠楼门前看热闹的人渐多,大家都在指指点点,间或传来一两句……
「真是峰回路转啊。」
「不是争男人么,怎的变成男人抢女人了……」
「那姑娘不是绮翠楼的红牌么……」
苏巧淇顿感头痛欲裂,这些人能不能走开,不用强调她是红牌好么。
果然,晏行简脸色一沉,长久勾起的嘴角变得下弯,他紧抿着唇,「你……是不是因为追缉令?」
苏巧淇听得一楞,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又是何解?
「定是因为追缉令!」晏行简恍惚明白了什么,眼神一黯,语带悲痛地道:「你……这是何必?跟我走,我替你赎身。」
她不懂得晏行简脑补了什么,但她大概猜到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呃……等……」
没等她把话说出口,绮翠楼附近人群被驱散开,护卫收到消息后一涌而上,瞬速包围了晏行简,欲要救回他们的当红花魁。
晏行简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捏紧了拳头,眼中绿芒一闪而过,正要运功把人打退……
「别运功!」苏巧淇察觉出不妥,她心下一紧,反手捉住他,「你答应过我的。」
要是他强行运功而再度受伤,她定会受到良心责备。
晏行简因运功而鼓起来的白衣,因她的话而泄了气平复下来。
「这位公子,夜薇有权选择客人,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们不客气!」护卫头子一步上前,就要将晏行简拿下。
晏行简听到「选择客人」四个字,怒火噌的一下便冒了出来,白衣翻飞,狂风大作,他正欲把气劲强行提升,手才举起就被苏巧淇一手按了回去。
苏巧淇一瞪眼,真想叫那护卫头子闭嘴。
护卫头子被那瞬间爆发的气势所摄,又被苏巧淇莫名一瞪,顿时住了嘴不再开口。
她轻叹一声,知道是避不过了,她本来不欲把晏行简牵扯进来的。
她原以为他定是已回到山谷中去,却没料到他竟会在这种地方溜达,这也能碰上面,真是太凑巧了。
「我说以前怎的不觉得你如此易怒?」苏巧淇摇了摇团扇,替他搧了两口凉风降降温,轻声在他耳边诉说:「别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巧淇又遣退了那些护卫,说晏行简是她的朋友,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绮翠楼。
在走回苏巧淇住宿的嫣雅轩途中。
她就像带着唐三藏进了白骨精的巢穴,他身上自然散发的禁欲气息,引得一群妖精毫不避忌地向他乱抛媚眼儿。
瞧瞧那些姑娘赤/裸裸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晏行简立即推倒,再吞吃入腹吃得一点不剩。
苏巧淇本来还算不错的脸色,变得微沉,心道:「这男人真是个会招蜂引蝶的!」
她一直走在前面,也没留意到晏行简眼神坚定,一直紧盯着牵他的那只小手,多少媚眼抛过来都喂狗去了,他是一个都接收不到。
绮翠楼的红牌花魁都有一间独立小院,嫣雅轩的小花园种满了桃树,桃红柳绿,花瓣飘扬。小院并不大,一眼便能望穿。外间放着几张黄梨花木桌椅,墙边挂着几幅字画,以红木屏风作遮挡,里间摆有一张桃红粉色纱帐拔步床,整体摆设以粉色为主,满是女儿香。
一步踏入嫣雅轩,晏行简也没细看环境,便急不及待地问:「你为何会进了……这种地方?」
苏巧淇先让小厮都退下,房内独留他们二人,她坐到黄花梨木八仙桌前,伸手示意叫他一同坐下。
「别急,我会慢慢解释的,你先坐下歇一歇。」
他坐下来后,又忍不住多问一次,「你到底为何会在这里做那……那……」
见他「那」了好久,她知道他是说不出那两个字的,于是自然地把话头接过去,「我只是清倌而已。」
「而已?」他尾音猛的提高。
她提起放置于八仙桌正中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给他。
「我是说,我卖艺不卖身的……呃。」见他面色往下沉,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这都不是重点,其实,我是有难言之隐的。」
他捧着茶杯也不喝,双眼紧盯着她,「难言之隐……是不是因为追缉令?」
「为何你会联想到追缉令?」她语带疑惑,他那么坚持的问追缉令是什么意思。
晏行简把他的想法提了出来。
原来,他以为她因为被追缉令毁了名声,既找不到工作,又无依无靠,迫于无奈之下唯有投靠青楼,因为青楼是唯一不在乎女子名节的地方。
他把她说得身世凄惨哀戚,言语间把一个无助的孤女说得入目三分,自己还越说越激动,茶杯被他捏得吱吱作响。
苏巧淇张着嘴听完,这位大哥真是好想象力!她还真不知道晏行简有脑补帝的属性。
她扳开他的手指,把快要被他捏碎的茶杯救出来,看着杯边那隐若的裂纹……好手力!
苏巧淇取了新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给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想太多了……」
她轻叹一声,将「事实」娓娓道来。
她把事情删删减减,挑了些他能接受的去说。
大意就是她为了报父母之仇,忍辱负重,甘愿以身犯险,但求能揭破那奸人的诡计与真面目。
简单来说,就是她是为了搜罗夏清南的罪证,才在这里的。
听到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晏行简波动的情绪平伏下来,他耳根微红,为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而窘迫。
又静了一会,晏行简才开口:「其实……」顿了一下,他斟酌着言词,犹豫道:「我可以帮你的……」
苏巧淇刚吞了一口清茶,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后,差点儿没喷了出去。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咳……咳咳!」就算没喷出去,她也呛到了。
晏行简一急,欲替她扫背,突然又觉得此举不妥,手才举起来又缩回去。
「杀……杀了他?」苏巧淇怔楞半晌,才道:「你打得过他?」
「当然!」实力被怀疑,晏行简嘴角一抿,「要是在全盛时期,杀他一招足以。」
苏巧淇嘴撑得比鸭蛋大。想不到他还真是隐世高人,夏清南的武功可不是说笑的。
「现在若我强行……运功,我敢肯定,他在我手底下绝对走不过十招。」
她眨眨眼放下茶杯,觉得房内有些闷热,提起团扇搧起来。
要是真能一招把那混蛋打死,那该多好,可惜……不行!
主线任务说的是让夏清南身败名裂,若他就此死了,岂不是任务失败。就算不说任务,她也断不会让他冒险。
「你答应过我不强行运功的。」二人非亲非故的,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不……不是够多,是太多了,多得她一辈子也还不清。
晏行简知道她在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试图说服她,柔声说道:「没事,就算强行运功,我也不会死的……」
「上次单单只是进夏府偷个东西,你就已经昏迷了一整夜,连着病了好几天,你还说要跟夏清南决斗?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吗?」她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也不答应。
「可是……」晏行简还想说服她,却被她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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