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听这话,陶沝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你到底把她们两个怎么样了?”
“呵——怎么,绛桃姑姑终于已经忍不住了么?”许是见陶沝原本淡定的表情出现一丝明显龟裂,董鄂.衾璇的神色又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得意,“你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谁么?”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语出不屑地补上一句,“再说,不过就是个背叛主子的贱婢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在意么?”
“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或许是因为对方已经掀了自己的底牌,陶沝也干脆弃了之前的尊称,连带说话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硬气起来。
董鄂.衾璇自然觉察到了这一点,倒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反而还笑着往下接道:“呵——看来你和那个贱婢倒是主仆情深,难怪她当年杀你的时候犹犹豫豫,最后关头居然还放跑了那两个贱人,让他们赶去给九爷报信……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到底给那个贱婢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连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爬上的那个妾侍之位置都肯舍弃?”
陶沝白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她良心未泯,我相信她就算再喜欢九爷,再想坐上那个位置,也绝不会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毕竟——”她下意识地停了停,换了一种语气一字一顿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九福晋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
此语一出,董鄂.衾璇的目光顿时一寒:“你这话是在指责我?”
“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并非所有人都是可以用财物或地位来笼络的,或许有些人的忠心会建立在此基础上,但这些人的忠心都是暂时的,一旦你失去了这些财物和地位的支撑,那对方的忠心自然而然也就到头了……”
陶沝无视对方此刻的眼神威胁,答得十分冷静——
“……所以在我看来,你的丫鬟对你不忠,不仅仅是你丫鬟自身的问题,也跟你有没有真心待她息息相关——如果你没有真心待她,那她会被别人拉拢过去也在情理当中,反过来,你若真心待她好,她自然也会不忍心背叛你……”
陶沝说这话的语气甚是意味深长,但听在那位董鄂.衾璇的耳朵里就显得格外讽刺——
“哼——真心?真心又能值几个钱?”
陶沝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九福晋,你的真心或许的确不值几个钱,但这不代表别人的真心也同样一文不值——你若真心待人好,对方一定是能感觉到的,反过来也是一样,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自己也是能感觉出来的……”
她说到这里,见对方脸上仍透着满满不屑,忍不住揭了一记对方的伤疤,“……就好比你当年被那个私奔对象和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起背叛,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一下吗?这件事他们两人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却应该怪你自己识人不清——信任这种东西是在日复一日的基础上靠你的真心付出慢慢积累起来的,没有人会无条件地信任另外一个人,背叛也是如此,没有人会突然背叛一个她原本一心信任或者效忠的人,如果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原本就不信任和效忠对方,而这一点,你其实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观察对方脸上的情绪变化——
“……那个书生是不是真心对你好,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一定是有感觉的,包括你那个贴身丫鬟也一样,甚至,我相信在那之前,应该也曾有人提醒过你,比方说那个书生的人品不佳,或者说你的丫鬟和他之间有暧昧,但当时的你却选择了无视——或许在你心里,想当然地认为你的丫鬟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比不上你,那个书生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而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的这份自大让你昏了头脑,选择了自我欺骗,所以最后落到那样一个下场,你又能怨得了谁?在我看来,既然当初是你自己不听劝,那么错反而在你自己身上多一些,如果你当初听了劝,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董鄂.衾璇这次果然被戳中了痛处,当即“嚯”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陶沝,语出犀利:
“你以为你会比我好多少?如果那个贱婢真的对你忠心耿耿,那她当年就不会选择站到我这边来……”
“你说的没错,但我和你却又是不同的——”陶沝没有因为她的这句挑衅而受到任何影响,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平静语气,“她当年背叛我,我的确十分伤心,但仔细想想,错其实还是在我身上多一些,因为我自认当初并没有全心全意对她,甚至连她心里喜欢谁都没发现,这足以让她背叛我,可是——”她停了停,语气也莫名软了几分,“……她至少还是因为我对她的好而心软了,她当年没有对我下手,还找人去给九爷报信,也证明了她并不想让我死……而你呢,那两个背叛你的人好像没顾过你的死活吧?所以,这就是区别——”
“哼——那又怎么样?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现在这样的结果会比我好么?”董鄂.衾璇被她这一连串的抢白激得恼羞成怒,当下也予以了强势回击:“至少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九嫡福晋,而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
可惜陶沝对于她这样的反击完全没有感到半点不快,反而还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我和你不一样,我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身份和地位……”
“是吗?”衾璇闻言冷笑,“怕是你根本得不到才这么说的吧?”顿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出言嘲讽:“你不会真以为毓庆宫的那位爷喜欢你,就会扶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吧?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呵——如果我有心想坐,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尽管遭到对方接二连三的咄咄还击,但陶沝这厢却没有半点被戳中痛处的意思,反而还在某人一脸“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中,心平气和地继续接话道:
“只是在我看来,即使我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也不见得会比现在更好……太子妃的位置的确高贵,可是这样的高贵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你,你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很开心么?据我所知,九爷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你吧?听说他这些年连一次都没有进过你的房间,你不过就是空占着一个嫡福晋的名号罢了,说得难听点,这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你——”
她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极狠的,董鄂.衾璇当场被气得七窍生烟,连带嗓门也瞬间提高了N个分贝。“……至少我现在坐着这个位置,别人看到我都会尊称我一声九福晋!难道要像你一样,见到个人都得冲他点头哈腰么?”
陶沝却仍是不以为然:“只要他护着我,我就算只是宫女又如何?别人同样不敢欺负我,甚至会想尽办法来讨好我……而你呢,别人会讨好你吗?恐怕,他们会觉得讨好你也是多余的吧?”
原本以为这句话定会让董鄂.衾璇气得更加怒火中烧,但没想到,她这次的反应却是出人意科,她似乎并没有被陶沝此刻的气势所吓倒,反而重新坐回了刚才的凳子上,只冷笑着与陶沝四目相对——
“哼——你刚才还说我不肯听劝,难道你自己就听得进别人的劝了吗?我记得当初,我可是好心劝过你跟我联手的,而且还不止一次,是你自己死活不肯答应……只要你当时答应,我又何须对你下手——”话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住了口,停了停,又换了个语气继续往下道,“我今日找你,就是想跟你谈一桩交易,你不是很在意那个贱婢和那只狗的小命么?只要你……”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那个冒牌货可不一样,背叛原则和底线的事,我是死都不会做的……不管你拿谁的命来谈都一样!”陶沝抢在对方提出要求前就斩钉截铁地直接拒绝了对方。“而且,我也觉得你根本就没立场跟我谈什么交易——你别忘了,当年的衾遥就是被你间接害死的,我若跟你联手,又怎么对得起她?还有倾城和其他人的仇,我也还没开始跟你算呢……你应该记得我说过吧,那一箭之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你——你就不怕你现在激怒我,我回去以后就把那两条贱命一起解决掉么?!”或许是因为遭到陶沝的无情拒绝,再加上之前的唇舌交战也没讨到半点便宜,董鄂.衾璇也干脆口不择言起来,而她这话一出口,陶沝原本淡定从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裂痕。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拧眉心,冲其怒目相向:“董鄂.衾璇,我警告你,你若敢动她们两个一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吗?你当真敢对我动手?”衾璇这句话反问得相当淡定,并没有被陶沝此刻的气势所吓倒,显然是存了底牌。“哼——你别以为你傍上了那位太子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她们两个可不是太子爷的人,太子爷就算权利再大,也管不了我九爷府里的奴才和家务事……而且,你就不怕你管得太宽,我到时候会‘不小心’在人前拆穿你的真实身份么?”
她刻意咬重了“不小心”那三个字的音,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陶沝的脸色,然而陶沝的反应也同样让她感到意外——
“呵——难不成你以为光凭这点就可以威胁到我?你当真觉得我会害怕被你拆穿身份吗?”眼见对方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陶沝这厢也跟着冷笑,但话里行间却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虽然我的确在其他人面前隐瞒了我的身份,可我从没打算在你面前有所隐瞒,若不然,那晚在太后宫里,我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你说那样的话了——那天晚上我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别人不清楚,但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看着董鄂.衾璇的脸色慢慢由晴转阴——
“……但你即便知道,我也赌你不敢拆穿我,因为你一旦拆穿了我,你当年放火烧死我的那件事也就跟着彻底曝光了,再没有比我这个当事人自己作证更令人信服了吧?而且还不止如此,你伙同你那位兄长私调兵力、诛杀当朝九嫡福晋的罪过似乎也不小吧——就算万岁爷不喜欢我,但我那时候毕竟还顶着九嫡福晋的名号,你们两个就算死罪可免,估计也难逃活罪,再加上你那位阿玛当年在成亲一事上‘偷梁换柱’,恐怕到时候你们整个都统府上下谁都逃不开干系……如此,你又哪来的底气胆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