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医道不分家,有道是医道同源,华佗是方士也是名医,葛洪仙师会炼丹又擅医术,陶弘景既是山中宰相、著名文人又是医师,药王爷孙思邈也是道士。
郕王朱见济虽不是正经道士,不会画符只会念咒,也不懂把脉,但他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
这份理论知识被哥哥压榨了一番,吐出两张小抄来。
皇帝的袖子藏在桌子下,面沉似水,眉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口,使劲往下垂眼睛,从袖子的内袋里掏出两张快要揉碎的小抄来。心中得意的不行了~
“王侯之宫,美女兼千,卿士之家,侍妾数百,昼则以醇酒淋其骨髓,夜则房事输其血气,耳听霪声,目乐邪色,……当今少百岁之人。”
大臣们无不肃然。
[皇上说得对!不能多纳美女。]
[戒…色?]
[养生理论?这个没得破啊!]
[节欲是没错,可是节欲和纳妃无关啊,你弄三个妃子,隔三天临幸一个,也很节欲。]
更有某些位‘萎靡不振’的大臣心说:[皇上说的对啊,少年人戒之在色,我小时候要是知道这个道理,不在花街柳巷损耗精神,何至于年方五十就不行了!痛心!呜呼哀哉!]
[这话不假,我爹健健康康的活到六十岁,我娘驾鹤西去,他纳了八个美人,第二年就死了。唉,无法坚持立场了。]
[皇上每天读的都是啥书啊?这啥玩意?]
朱见深又拿出了第二张小抄:“神者精也,保精则神明,神明则长生。精者血脉之川流,守骨之灵神也。精去则骨枯,骨枯则死矣。是以为道务实其精。”
他心满意足,准备拿第三张小抄时发现第三张被揉碎了一点,嗯,算啦,不拿啦,他们都无言以对啦!嚯哈哈哈哈哈!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抛出了‘纳妾不利于养生’的理论依据。
‘要求纳妃派’被击倒了一大半,还剩两个人勉强支持:“那也请皇上纳一名妃子,侍奉太后。万娘娘身体沉重,不便侍君。”你真的能憋一年吗!从发现怀孕两三个月到生育之后半年都不行啊!
“是啊,请皇上纳王氏与吴氏入宫为妃,择其一为后。”我
也要奶妈,我也有陪我长大的丫鬟姐姐,我也跟她们很亲,但是我不想娶他们啊!
皇上您见的女人太少了!
朱见深又生气又高兴,生气是为了朕的话说的辣么清楚,你们还要朕纳妾!万姐姐没有身体沉重,朕相信她现在能骑快马,开硬弓!高兴则是为了——朕还有最后一个理由没有用!哦也!噢噢噢!
他的目光投向茶盏,旁边站着的太监立刻提起放在暖巢里的壶,给他斟了一杯茶,奉到面前。
皇帝喝了水,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服,非常严肃扫视在场大臣:“于廷益、于少保,于太傅,于谦。诸位爱卿对于于太傅其人,都不陌生吧?俊伟之器,经济之才,历事先朝,茂着劳绩。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而自持,为机奸之所害。”(1)
他慢吞吞的赞美于谦,说了很长时间,一边说他持身清正一边瞪这群贪污受贿的,一边说他不徇私情一边瞪这群爱管闲事的。
于谦本人就飘在旁边听着,刚开始觉得好像大事不妙,好像皇上要拿我当辕门立木使,听着听着,发觉皇帝说的话都发自真心,细细的一听,把自己360°无死角的夸了一遍,一点疏漏都没有。
虽然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但皇帝真的很懂我,士为知己者死啊……于太傅默默的红了眼圈,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天下人为他觉得委屈,他可以淡然处之,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自己给予厚望的年轻皇帝不仅替自己感慨,还知我懂我,心事有人知……
于谦忽然很想喝两杯。
并非寂寞令他惆怅失态,而是快意。
皇帝说来说去,虽然偶尔结巴一下,还是说了很多。
听众都不敢乱动、乱出声、乱跑,堪称最好的听众。
朱见深夸的兴起,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幸好有指尖抓着的小抄提醒了答案。
他终于话锋一转,开始夸于谦不好色,不只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更是洁身自好、高风亮节!堪比诸葛武侯娶了黄月英!
皇帝:于太傅是个好人,是个高尚的人,是个注重内涵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追求知己的人。
于谦本人在旁边一脸懵逼:我媳妇没有内涵啊,只是贤良淑德的标准媳妇。我跟她不是知己,嗯,年轻时曾诗文唱和,为官之后没这份闲暇,有时候一连几天连句话都说不上。皇帝你,你拿我造谣这不合适!唉。心塞塞。
朱见深说:“朕要先太傅学习,不仅一日三餐要节俭,少做新衣服,不征召民夫修造宫殿,朕也要‘好德不好色’,令适龄男女自相婚配。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我不仅要学习于谦,还要很节俭!嗯,燕窝鱼翅都不如煎饼果子和万姐姐亲手做的肉包子好吃,海参好恶心,鸡汤喝着没什么滋味,衣服做了很多,宫殿已经修的很好啦,什么都不用!
于谦很无话可说。
史官正在疯狂的速记,把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大臣们和于谦一样无话可说。皇帝要俭朴,要节省民力,他们能说什么?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起叩拜,高呼万岁,然后退下。
议论纷纷:“皇上一门心思全在万氏身上啊。”
“无法劝谏皇上……”
“皇上说的话,句句都是正理。”“是啊……哎。”“罢了罢了,只要皇上有子嗣,怎样都行。”
乐天派笑嘻嘻的说:“皇上正年轻,血气方刚,你们别看现在这么说,等到时候,还不一定怎样呢。”
“是啊是啊,嘿嘿嘿。”
“甚是有理!”
朱见深不知道大臣们根本不信身体健康的少年郎能忍住不乱搞,他美滋滋的拿出两张小抄,提起朱笔,在纸上画阴阳鱼,喃喃自语道:“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二生三,三生万物,唔,真好啊。”
到了晚间,又在一处吃饭。
万贞儿学到了新知识,心里忍不住一直在想,眼神也有些飘忽。
皇帝吃着汆丸子,关切的问:“姐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不吃饭?”
“呃,下午吃了好多栗子,饱了。”
“嗯……我今晚上在乾清宫睡,你一个人睡,能睡好么?”
万贞儿心中猛然一动,诧异道:“这些天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走睡?那乾清宫的床,你睡的惯吗?”
“有一大堆奏折没批完,不能再拖沓。”朱见深揉了揉太阳穴,吃了一块葱烧羊肉,觉得不好吃,搁下筷子拿了块椒盐油酥饼,撕着吃:“今儿和见济说话,说了半日,又和大臣们议事,他们话太多,一件小事也悬而未决。我批完奏折直接在乾清宫睡,不过来扰你的清梦。”
万贞儿点了点头,抿着嘴,笑盈盈的看着他:“见深,早些睡,不要紧的事丢到一边去,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知道。”朱见深心说我要等弟弟的狐仙呀!他那腿长腰细的狐仙每天跟着他,我认识的仙女却一去了无行踪,万姐姐的师父干什么去了:“姐姐,你师父,那位仙姑最近没来看你?”
“没有啊,哎呀,我忘了!”万贞儿一拍大腿:“今晚上拜月,念叨念叨。”那胖墩墩的月宫仙子呀!我不说,你不知道我有身孕了,是不是~
吃完饭,喝着茶闲聊了一会,万贞儿跃跃欲试,又不敢试。
朱见深起身道:“姐姐,早些安睡,我忙完之后若是不算太晚,我就来陪你。”
万贞儿贴过去抱住他:“嗯。晚上要是吃了东西,别忘了刷牙。睡觉前再累也得烫脚。更深露重,把披风拿过来。”
朱见深吩咐御膳房准备酒菜,然后开始批奏折,批了一个时辰,困的不行,叫人去御膳房拿来酒菜:“你们都下去。”
一名美貌宫女越众而出:“奴婢给皇上斟酒。”莺声燕语,婉转娇啼。
朱见深心不在焉的挥挥手:“下去。”
“是…”
皇帝自己关了门窗,扶着柱子叹气:“乾清宫的窗子太多了。”
忽听一声轻笑。
朱见深岿然不惧,作揖道:“请狐仙现身一见。”
一阵微风吹过,空旷的屋中出现了一位绝色美人,看容貌年方及笄,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双狐媚的眼睛,一点朱唇。头上梳着双垂髻,只用山花做装饰,不用金银珠玉这等俗物。身上穿了古画上的宫装,丝绦束着盈盈一握的纤腰,上衣朱红,裙子雪白。举
止娇媚,言笑晏晏:“皇上真是个胆大的人。”
朱见深他心里头做了见到‘青面獠牙咬人大妖怪’的准备,结果出现一位美貌小佳人。淡定的很:“你是见济的朋友,不会害朕。朕略备薄酒,款待仙家。”
胡十三娘欣然点头,不杀生就等于不吃肉,嘿嘿嘿!
坐在桌边撕了一只鸡腿,吭哧一口,连骨头都咬断:“煮的不嫩。”
她又往嘴里丢了两只大虾,去了头但不吐皮:“嗯。”她开始喝酒,就着一些下酒菜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给他讲养精练炁的要诀。
朱见深按照教导,在床上盘腿坐好,五心朝天,双手拢与丹田大肚腩之前,静静的内视。
肚子这样的圆滚滚,朕的丹田一定很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