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后，耿志远把清泉公司合作意向简要介绍了一遍，李峰听罢道：“老耿，我们是老同学，有些事我得实话实说，请你不要介意。”
耿志远笑道：“我希望你实话实说，就怕你有事掖着藏着不告诉我。”
李峰呵呵一笑道：“临山县医院情况很复杂，人员老化、设施落后是一个方面，影响医院发展的另一个方面是闲人太多，真正的医护人员还不到三分之一。要不然这么大的一个医院还能年年亏损？全都是人浮于事，无谓内耗造成的。”
“哦？”耿志远认真道：“能不能说的详细点？”
李峰叹道：“我们医院几个院长各有一帮手下，争着往后勤、药房、保健和康复等部门安插亲戚朋友和关系户。拿我们药房为例，一个小小的药房竟然三十二个职工，就算是药房工作再忙，它也用不着三十多个人吧？”
李峰继续吐槽道：“还有挂号科，也养着二十多个闲人。两个部门就有五十多口子人，待遇还都不低，你说成本能降下来吗？”
耿志远沉思道：“老李，像你这样的大夫，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李峰苦笑道：“说出来怕你不信，我是主治医师，基本工资一千出头，加上奖金和补助，一个月也就三千多块钱。”
“这么少？”耿志远吃惊道：“三千多块钱怎么养家？”
“梁城比不上省城，临山县又是梁城最穷的县，三千多差不多够花了。”李峰也很无奈道：“市里大医院和我资历差不多的大夫能多拿个一两千，我们的差距主要在奖金和补助上。”
李杰点头应和道：“我们干护士的更惨，也就拿个两千冒头。”
耿志远顿了一顿问道：“院里的领导们对县医院改制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当然不愿意了。”李峰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一线干活的医护人员，只要是给钱多，把医院给谁都行。但是对领导们则不然，换了东家肯定不会再用他们，他们能愿意吗？”
耿志远对临山县医院渐渐有了些了解，又问道：“你们联络了多少人？”
李峰道：“我联系的全是一线骨干，愿意加入的大约有个三十来人。”
耿志远略略思索后道：“老李，坦诚相待方能精诚合作。咱们是老同学，我也不瞒你，临山县医院我们公司是志在必得，事成之后肯定会提高大家的待遇，也会投入资金提高装备水平，医院的发展一定会上一个新台阶。”
李峰等人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医护人员总算有盼头了，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耿志远一摆手道：“大家先别高兴，我们想买县医院，也会有别的公司想买，究竟花落谁家还不一定，所以还得请你们内部人士多多造势，争取让医院的职工愿意接受我们公司的收购。”
李峰道：“县医院亏损这么严重，谁还愿意买？不用说县里，就是市里面怕是也没有能买下来的公司。我担心的是主管部门会要求你们雇佣全体职工，要是全体职工留用，以后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县里甩锅，大概率会提出李峰担心的条件，不过耿志远已经想好了对策，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们这剂汤药绝对够猛，不会治不好你们医院的病。”
耿志远忽然笑道：“老李，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李峰一愣，不解道：“怎么个思想准备？”
耿志远嘿嘿笑道：“万一我们买下县医院，就凭咱俩的关系，管生产的第一副院长非你莫属，所以你得有当领导的准备。”
“我！？”虽然李峰明白耿志远肯定会重用他，没想到上来便是副院长，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我……我才是个儿科副主任，怕是不能胜任副院长这么大的领导。”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没关系，我相信你能胜任。当领导总比治病救人容易吧？自古以来给孩子看病是最难的，因为婴孩太小，不能准确讲述出身上哪里不舒服，只能靠医生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判断病情。所以老祖宗把儿科称作哑科，因为孩子就像哑巴一样不会说话。你连给孩子看病这种难事都不怕，还能当不好领导吗？”
何江和宋元一听副院长头衔落到了李峰身上，赶紧偷偷戳了戳他，生怕李峰书生气上来予以拒绝。好在耿志远及时说服了李峰，他最后不得已接受下来。
有了老同学这层关系，宴席上的气氛便很融洽，众人皆是尽兴而归。送走了李峰等人，陆怡道：“志远，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给李峰做了许诺，是不是有点轻率了？”
耿志远嘻嘻一笑道：“正是因为八字还没一撇，所以我才许下了一个诺大的馅饼。否则咱拿什么来表示诚意？放心吧，我这同学精着呢，他明白我的意思。”
苏卿在旁道：“我觉得志远做的有道理。既然李杰带着李峰来，那他肯定是这帮医护人员的领头人。而且他又是专业大夫，熟悉医院运作，由他帮咱们管着医院能省很多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耿志远思索道：“私人企业就得任人唯亲，放着可靠的亲戚朋友不用，干吗用不知底细的外人？外人能跟咱们一条心吗？”
丈夫的观点虽然听起来不入耳，但是细细一想却是很有几分道理。苏卿暗道：“志远从开办渝湘餐厅起，重用的要么是我家的人，要么是他的亲戚朋友，再就是和林家有关系的人，还真是践行了任人唯亲的原则。”
陆怡道：“我跟临山县医院主管部门接触了几次，他们似乎嫌弃我们公司小，没什么名气，好像对咱们不大重视呢。”
耿志远笑道：“别急，据我了解，另外有意向的两家公司，一家是现任院长联系的，另一家是个皮包公司，他们的实力还不如咱们呢。”
他又说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临山县医院亏损是个好事，扭亏为盈养活五百多口子人可不容易，没点实力还真不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苏卿笑道：“陆姐姐，清泉公司怎么没名气？我已经联系省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出广告了，很快临山县就会知道咱们的名气的。”
陆怡这才想起来，身边站着的可是宁城电视台当红主持人，顿足拍手道：“哎呀！我怎么忘了小苏妹子……哦！不！苏董事长这回事了，下次再见了他们我可得好好说道一番。”
苏卿莞尔道：“陆姐姐，你大胆提我的名字便是。为了临山县人民的福祉，我愿意担这个虚名。”
耿志远佩服道：“卿卿不愧是电视台的，张嘴就把收购这件事提上了一个高度。对！我们就是为了改善临山县人民的医疗条件才做出收购县医院的决定，因为我和陆副总都是梁城当地人，看不得乡亲们因为看病而受难为。”
陆怡叹服道：“我真服了你们两口子，几句话把一个商业收购行为抬到了那么高的高度。行！为了父老乡亲们看病方便，不再让他们去外地奔波，我们清泉公司愿意为临山县的发展做出贡献。”
收购临山县医院的事情急不得，耿志远也不着急，他更关心的是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建设进展情况。
三个人来到建设现场，陈健难得回家休假去了，工地上暂时由刘理清负责。他领着耿志远等人在现场转了一圈。
耿志远注意到办公楼主体已经基本完工，锅炉房、脱盐水站、消防水泵房等辅助设施也接近建设完毕。硝酸主厂房框架已经浇筑完毕，正在施工房顶和楼板、地面上一些基础等小细节。
“土建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耿志远巡视着整个现场道。
刘理清道：“中间还有个春节，工人们过完年怎么也得初九才能来，这样算下来大概三月底四月初能弄个差不多。”
“化建公司准备什么时候进场？”耿志远又问道。
“计划过了正月十五就进场。”刘理清回答道：“设备也是准备十五以后陆续运来。”
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化肥厂的设备有咱的人看着吗？”
“有！”刘理清笑道：“孙经理一直带人像看宝贝似的在那里守着，听说二十四小时值班呢。”
“对我们来说，那些设备就是宝贝呀。”耿志远感慨道：“没有这些旧设备，我们这个厂也建不起来。孙经理是个干实事的人，他想得很周到！”
“是啊，现在要是再订购新设备，根本来不及了。”刘理清应和道。
“原先厂里的职工，陈经理是怎么安排的？”耿志远佯做无意道。
刘理清微微皱眉道：“陈经理现场喊来了十几个人帮忙，孙经理那边也有十几个人，加起来大概有个三十来人。剩下的人还在家里等通知。”
“噢？”耿志远淡淡应了一声，又问道：“刘经理，以你的经验，正常运行之后，硝酸车间需要多少人？”
刘理清略微一愣，随即道：“只考虑硝酸车间和罐区的话，按四班三运转计算，最多二十个人就够了。要是再算上车间办公室和分析化验，最多二十五六个人。”
“二十五六个人？”耿志远心里默算了一遍，整个楚英公司最少需要大约五六十人便可以开展正常生产，接收来的县化肥厂硝酸分厂六七十个老职工，择优录用下大概率能消化完毕。
至于剩下的淘汰者，虽然按协议不能马上解雇，也可以安排在门卫安保和清扫环境卫生上。反正想拿到钱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在楚英公司想不劳而获绝对是找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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