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后，耿志远正要下楼去食堂吃饭，王平忽然叫住他道：“小耿，老梁请客，咱们一块吃饭去。”
“哦！？”耿志远见他只喊自己，担心老师有意见，扭头看了一眼夏苏，她微微一笑道：“又没叫我，你去吃你的。”
王平赶忙解释道：“年底了，项目组吃个饭。”
和单位食堂相比，饭店做的菜肯定更加美味可口，再加上又用不着自己花钱，耿志远自然无法拒绝，便跟在王平身后高高兴兴下了楼。
梁广原请客的地方是扬子食府，位于设计院北面的大学路上，距离不远也就三四百米。王平和耿志远到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梁广原招呼他俩落座，见耿志远对在座诸人不熟，便逐一介绍道：“这是设备专业的何工，结构专业的王工，建筑专业的郭工，那个是自控专业的姜工，那两个是电气专业的齐工、总图专业的杨工。”
耿志远忙不迭地逐一点头致意道：“我是今年新来的工艺耿志远，请老同志们多多关照。”
齐元昊听罢指着他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小耿呀。”
耿志远见说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矮胖中年人，跟他想象中的齐元昊形象差不多，笑着回应道：“齐工，是我。”
何兰和郭萍是女士，女人天生喜欢做媒，见耿志远一米八多的一个阳光帅气小伙，关心地问道：“小耿呀，有对象了吗？”
耿志远一阵头痛，女人不管学历高低工作好坏，都喜欢打听年轻人的私事。好在他已经有了女友，不用再为如何应付她们而犯愁。他坦然答道：“已经有了。”
“哦？在哪儿上班？”一听耿志远有了女友，两个女人更来了兴致。
“个子高吗？”
“长得好看吗？”
“家是那儿的？”……
两个女人连珠炮般甩出一连串问题，直把耿志远逼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梁广原见状哈哈一笑道：“人到齐了，咱们现在开始吧！”
宁城酒桌上的规矩繁多，一半是主陪带三个酒，副陪带两个酒，剩下的时间里在座诸位可以自由发挥。
耿志远酒量很浅，平时基本滴酒不沾，不过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能不喝，所以知趣的选择了啤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耿志远已经喝下肚七八杯啤酒，只觉得酒劲上涌头脑发蒙，脸上也已经红彤彤像个柿子。而酒桌上其他人依然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醉意。
上大学时就听老师们说省化工设计院职工酒量大，今天亲眼所见，传闻着实不虚。耿志远情知这样喝下去很快就会醉倒，便悄悄拉长了喝酒的间隔，同时多喝茶水多跑厕所，总算支撑着把该走的敬酒程序全部走完。
挨到酒宴结束，二十多杯酒下肚，耿志远已是头昏脑涨脚步虚浮，勉强还能维持着意识自主走路。梁广原见状笑道：“小耿酒量还得多练练，你这要跟厂里那帮人喝起来可不行，他们酒量比咱大多了。”
“嗯！”耿志远无意识的答应着，感觉这话都不像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王平酒量也一般，好在久经沙场，善于耍赖作弊，情况比耿志远好上许多。他颇为同情地点拨道：“小耿还是太老实，你那酒倒得时候少倒点，喝的时候稍微留点底。你可好，满打满的喝，能不醉吗？”
“我平时不喝酒，酒量……很小。”耿志远正说着，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王平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道：“你看你，酒量小就少喝点，那么实在干啥？”
“嗯……”耿志远跟在他俩身后，糊里糊涂地回到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酒劲褪去，耿志远跑了趟厕所回来，赫然发现时间已是三点多钟。夏苏看他恢复正常，笑道：“小耿，晚上跟我去吃个饭。过年了，项目组聚一下。”
“啊……！”耿志远心道：“怪不得院里老同志酒量都不小呢，照这种三天两头的喝法，酒量再小也能练大了。”
夏苏请客的地方也是扬子食府，这个酒店距离省院比较近，档次也合适，是设计院聚会请客的首选。夏苏请来的客人中女性居多，除了耿志远、庞冬和工艺室老同志叶守丰外，其余都是女人。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老老少少五六个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很是热闹。耿志远和庞冬坐在一起看着这群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们，只能是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叶守丰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跟贾睿同一年入院，两个人虽然关系不错，为人却大相径庭。在院里，他素来以忠厚老实闻名，工作上也是踏实能干，是夏苏项目组最得力的帮手。
“女人就是这样。”叶守丰看着呆坐一旁的小哥俩笑道：“你们结了婚就知道了，女人就喜欢凑到一起闲聊，一聊起来就没个完。别管她多么漂亮、多有文化，都是一个熊样。”
眼前就摆着现成的事实，耿志远和庞冬佩服的连连点头。
在座的诸位女士，除了一个办公室的夏苏、林荫外，还有中午刚一起吃过饭的郭萍。另外几个人分别是自控专业的郑秀、电气专业的徐红和公用工程专业的杨芳。杨芳没有结婚也住在单身宿舍，所以耿志远和她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大面上却已经混的脸熟。
设计院设计工作实行的是矩阵式管理模式，各专业室是常设管理机构，而从事具体设计工作的项目组则是临时性团队。
设计院经营部负责招揽项目，通过各种途径招来的设计项目交给设计部，由设计部指定一位设计经理全权负责该项目的设计管理工作，再由他从各专业室挑出人选组成项目组。
设计经理干的时间长了，都有一帮自己用着顺手的各专业设计人员，逐渐形成一个以他为首的核心设计团队。
梁广原和夏苏请的这些人大多属于这种性质。
桌上的女人多了虽然吵得让人心烦，但是说话多了酒就相对喝得少，耿志远和庞冬趁机大快朵颐，饱饱的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
“咱院里什么时候能分房子呀？”酒足饭饱之余，徐红突然发牢骚道。
郑秀同感道：“是呀，我都等了三年了，小孩都生出来了，还没看到房子的影呢。”
耿志远听到分房子三个字，赶紧支棱起耳朵来用心听着。
“最近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夏苏感叹道：“咱们比不上人家化工研究院，他们的领导多好，有了钱先盖房子，新职工只要结婚，孬好都能分到一套房子。”
林荫瞧着耿志远和庞冬笑道：“你们俩来错地方了，要是去了研究院，结婚不用愁房子。”
耿志远疑问道：“咱院里没有房子吗？”
“唉！”徐红叹了口气道：“咱院那领导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从90年盖了三宿舍后就再没盖过房子，93年以后入院的学生都没分到过房子。”
“你还叹什么气？”郑秀在旁撇嘴道：“你再怎么着住的还是设计院的房子，我呢？只能住我妈那儿了。”
“咦！？”耿志远听得有些糊涂，徐红不是说她没分到过房子吗？怎么郑秀说她住着院里的房子？
徐红脸颊微红，啐道：“我那叫什么房子呀？就是个破室户，住的别扭死了。”
破室户？又一个新名词，把耿志远砸的一蒙一蒙的。
“就是两家人住在一套房子里。”庞冬见他一脸懵逼，悄声解释道：“徐红住的是咱院租给他们的房子，一个月收十块钱租金，相当于白住。”
“再别扭也比我这没房子的好呀。”郑秀揶揄道：“至少你花不了几个钱就有房子住。”
夏苏见徐红神色不快，忙打断道：“今年职代会争取让职工代表再提一次盖房子的事。”
“白搭！”郭萍摇头道：“提了又不止一次了，咱院那些领导听吗？每次都说研究研究，怎么不跟人家化工研究院的领导学学呀？”
“不行咱就多挣点钱自己买，用不着求他们！”杨芳霸气道。
徐红白了她一眼：“你傻呀？外面卖的房子，好点的地段一两千一平方。偏点的还八九百呢，咱哪里买的起？再说了，院里分的房子一分钱也不用花，咱干嘛花那冤枉钱去买？”
“开会的时候岳院长不是说了吗，以后就没有福利分房这回事了，住房商品化，都要拿钱买。”杨芳不服道。
徐红不屑道：“听他的？他还说将来咱们都能开上小汽车呢，可能吗？骗鬼去吧！”
“开上小汽车！？”耿志远心道：“这岳院长还真敢说，设计院的人要想开上车，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
“老岳看得远，眼光比咱超前。”林荫插话道：“原先他说过的电脑分到个人，办公室里装空调，这不都一一兑现了吗？说不定将来咱们还真能开上小汽车。”
“哎呀，我的林工呀！”徐红叫屈道：“你还真信他？一辆车最少十几万，一年光养车也得扔上万把块钱，你说咱一年才挣几个钱？负担得起吗？”
“也是……”林荫叹了口气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