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活下来的。”清音有些吃吃地问道。
沈炼吃掉灵果,含笑道:“谁说我还活着。”
这时候清音才发现,沈炼虽然形貌若常人,可是浑身不但发出淡约星辉,身体也有些透明,凝神观看,可见他身后的隐隐弱水。
原来他现在的样子竟然有些虚化,只是此前星辉淡约,朦胧身影,让她下意识忽略了一点。
接下来还真坐到了沈连对面,清音跪坐在一旁,提出一壶清酒,给两人各自斟上一杯。
还真看着沈炼,禁不住一笑,道:“纵然过去我想过无数可能,都不会料到我们会有平平静静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沈炼安稳泰然的坐着,平和的目光,似乎能抹平一切躁动,定心锁神,不生杂念,连略有起伏的弱水都安静下来,这非是力量可以做到的,而是一种特殊的道韵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结合着天地间一种永恒不变的规则,才让他的目光做到了这些。
他对着还真说道:“我也想不到,今夜你会来救我。”
“可我毕竟没有帮到你什么。”还真缓缓道。
“心意比结果更重要,干了这杯酒,前尘种种,就让它如云烟散去吧。”沈炼端起酒杯,袍袖上星辉洒下,如盈盈弱水,浸满轻舟,将此处置身如梦似幻之境。
还真讶然,随即举杯,痛饮。
他沉默一会,沈炼也没有说什么,似乎终于做了决定,还真道:“你已经失去了肉~身,本性灵光都不能谨守了,所以才会溢出星辉,步入长生后,本没有寿命衰竭的忧虑,可是等你身上再无星辉可以逸散,怕就是你元神消散,灵光湮灭之时,需要做什么才可以帮到你,能做的,我尽量做。”
清音这才明白为何沈炼说他没有活着,因为从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死了,只是没有死得彻彻底底。洒出的星辉,就是他的本性灵光和元神本源。
等再无这些可以逸散时,就真的油尽灯枯了。
即便陈北斗没有赢,但沈炼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一定是输了。
沈炼似乎未曾因为自己的状态,而有所困窘,轻声道:“我现在的样子,我很清楚,甚至在此前我就预料过了,现在比我想象最恶劣的情况还要好上一些,至于你不必为我做什么,也不用做什么。”
还真道:“可我还是有一件事想恳求你帮忙。”
“我知道,你求我什么,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衍虚留在这世间,无论是为了青玄,还是为了我们青玄上代掌教张若虚真人,更或者是为了我未曾见过免得师尊碧云真人,我都会去做,现在我大约也能做到。”沈炼清秀的面容,挂着浅笑,好似遥远夜空中的明净天河。
他此时此刻心里却想着,是不是青玄掌教在最近几百年,都不是那么幸运,张若虚受了不可治愈的伤势,为青玄兢兢业业,拖上百年后,终于撒手人世,现如今他也好不了多少,他无时无刻不在流逝自己本性灵光和元神本源,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之时,怕是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
这就是强行与道合真的代价,尽管他只是以有化无合了灵宝天尊截取的一段大道,可那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的。
但此刻的他定然是一生中最强大的时候,于这人间中,仿佛也找不到什么对手了,毕竟那世间第一人陆九渊已经去了星河深处,归期未定。
即使藏龙卧虎的另外大洲——天华洲,想必也难以找出能与他此时状态一斗之人。
若他是一心一意追求力量的人,此际想必绝无遗憾,可惜即使人生是一场大梦,他也愿意活在这精彩的梦中,而不会愿意醒来。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还真说道。
“不必,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可以在衍虚的天魔法下,保留自身的灵智。”沈炼淡淡道。
“是因为它。”还真拿出一方印玺,混沌之气流出,竟然将沈炼逸散的星辉逼退,其间一角虽然有缺漏,以玄黄功德补足,但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
“我素来都听过昆山有玉王,却没有想到能见到一块由快要化形玉王雕成的印玺,此物清心静神,确实是天魔法的克星,但你能瞒过衍虚,期间不知还用出了多少手段,只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还真道友你是当世之杰。”沈炼淡淡瞧了一眼,就认出印玺来历根源,更隐约指出还真极具智慧。毕竟要瞒过衍虚这种人,实在太过不容易。
“我即使能保留灵智,也没法摆脱他的控制,而且不瞒你,他现在的神通,放眼四大道宗,在玄天派陆九渊已经离开此方天地的情况下,怕是没有人能制住他,此前对罗教的打击,只是他的威慑,等他真正光明正大出现时,必当席卷天下,届时就是一场浩瀚魔劫。”还真叹息道。
“如果他这样做了,在你我眼中虽然是魔,于天地眼中却是正道,把握时势,就能天地同力,完满他的天魔道。”沈炼悠然说道,虽则同衍虚是不可化解的仇敌,但他不得不佩服,自己一生中遇到的对手,没有比衍虚更难缠的。
对方的智慧、决断、权变、博学,丝毫都不在他之下。
所以沈炼对付衍虚从没有想过运用什么智谋,唯有堂堂皇皇去解决他,方是上策。
可惜的是这些年他在进步,对方也没有停止脚步。
天魔妙法显然脱胎于大梦心经,为一正一反的阴阳两面,沈炼了解过大梦心经,才愈发清楚修行他化自在天魔妙法的人有多么难以对付,甚至近乎不能杀死。
“在被他控制之前,我从没有想到天魔可以这么可怕,因为平日里,虽然也会遇到心魔,但都不足为惧,但看到他,我才知道过去遇见的心魔,简直愧对了‘魔’这个字。”还真略有些激动。
如果不是痛彻心扉的感受,绝说不出这种话来。
“要对付他确实很难,所以我才会来见你,因为我需要从你身上窥视出一点关于他的深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