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流言必有其源,推波助澜之人若是仔细些,不留把柄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最开始这个传播之人想要脱身就麻烦了点。
所谓“煽风点火”,煽风之人只需要在路过的时候吹口气就行了,但点火需要的东西太多了,留下的痕迹自然也多。
慕凌熙现在不打算跟每个参与过的人都清算账,那样也着实不现实了些,但这个最开始的人她却不打算放过,父亲虽没给她全部的人手,但还是交给了她几个要紧的府邸里的探子,其中就有李府和章府上的。
“东临我把李、章两府的几个暗桩交给你,好好查查是不是他们点的火,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咱们也要开始安插人手了,还有两三个月,可不能一直等挨了打再还手,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三个人了,现在就去吧。”慕凌熙对东临他们仨说道,待三人应声退下后,她又看向长竹,“我记得咱们这次带了两个厨子?”
长竹回道:“正是,王妃担心姑娘一时吃不惯京里的饭菜,所以便挑了两个,其中一个做的糕点是姑娘最喜欢吃的。”
“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约束好府里的人,特别是出门采买的人,万不可跟人起冲突,等东临那边查出来后,你就让那个厨子做几样洛南的糕点给国师府送去,我记得国师夫人也是洛南人,再挑一副蓝田玉棋一起送过去,就说是我娘特意嘱咐给国师夫人的,上午忘了送过去了。我会给国师写封信,一起捎过去。”
“是,属下知道了。”
“你跟未兰两个人一起去,不必遮掩。”慕凌熙补充道。
“是,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没了,让乐竹她们仨进来,我有事吩咐她们。”慕凌熙整个人跟散了架似的倚在太师椅上,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是。”
长竹出去没一会儿,乐竹她们仨就进来了。
“奴婢请姑娘安。”
“嗯,起来吧,起来吧,”慕凌熙重新坐正了,一脸凝重地跟她们说道,“想来你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托付的。”
三人看到慕凌熙难得的凝重表情,又想到听说的那些事,心里也跟着沉重了几分,“奴婢自当竭尽全力不负姑娘所托。”
屋里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然后她们仨听到上位传来俏皮愉快的声音,“哎呀哎呀,跟你们闹着玩呢,没什么大事,就是后天不是要去宁恩侯府么,我想着给各院置办些首饰衣服,到时候也好看些。”
三人中还是乐竹先回了神,“姑娘您又拿奴婢们开玩笑,明明知道奴婢们胆子小,还这么吓奴婢们,乐竹可不依。”
未兰和央兰也明白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跟着乐竹撒了一会娇。
“你们姑娘这几年什么时候捅过篓子累着你们受罚过,到了长安就不放心我了?!”
“没有没有,奴婢们可放心呢,以姑娘的聪明才智,那些乱七八糟的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乐竹总是能把平常的话说出逗人乐的效果,让她这么一活跃,慕凌熙心头的那点不舒服瞬间烟消云散了。
“给各院的首饰就不用分嫡庶了,你们看着办吧,但给莲姑娘和箬姑娘的稍微重一些,就当是我给她们的谢礼。”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然后央兰说道:“库房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里面有不少首饰布料,待会奴婢再去嘉仪阁看看,保证不会让姑娘们在这上面落了气势的。”
“还气势,又不是去打仗。”慕凌熙笑骂道,心里却很赞同央兰的话,经这事这么一闹,在没有解决前她们需做足了姿态才能不被人看轻,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空有名头却没有底蕴,若是让她在这长安城里经营几年,今天这事也就算不得什么事了。
“嘉仪阁先不必去,说不定明日我要去一趟,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是。”
慕凌熙独自伤感了一会儿后,还是打起了精神,写起了交给国师的信,按西遥的说法这个局里原扯不上国师,但慕凌熙却不是那种你捅我一剑我给你一刀的人。
她在慕家被骄纵惯了,再加上这几年一直跟着手腕狠辣行事果决的御王,族中长老也有意无意地给她撑腰,就养成了现在胆子大心眼小的性子,别人打了她一巴掌她就必要把那只手给砍下来,才算出了这口气。
到了长安她也没打算收敛,反正有心之人到洛南郡一打听就知道她的为人,那她何必委屈了自己,再说乾恩帝看慕家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慕家最可能的接班人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子也正趁了他心意,说不定他会比族中长老更纵着她。
既是如此,她这次不把章氏的脸皮扯下来扔在地上让万人踩,她就不姓慕。
慕凌熙把大体想法和需要国师帮忙的部分写在了信里,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她盖上自己的印章,把信折起来放进信封里。这个局能不能成就要看国师的态度了,若国师不肯下这一步棋,那她就只能走一步下下策了。
是夜,国师府。
书房里还亮着灯,年近不惑的慕梵晔正坐在位子上看一张信,三十多年岁月的洗礼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风霜,反而把他雕琢成一块成熟内敛的美玉,此刻这块美玉已经把手上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
他看懂了慕凌熙的意思所以才更感讶异,这个小姑娘倒正如从前来信里写的那样聪慧过人有其兄风范,只可惜生为女儿身却不能在闺阁中娇宠着,而要走上这么一条看似风光实则艰险的路,着实让人心疼。
他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对慕凌熙的怜惜,然后提笔写了封折子。
“来人。”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帘幕一侧黑暗寂静的地方悄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把这个折子递上去,要快。”
“属下领命。”那人接了密折一晃身便又消失了。
国师府外的夜色中,京兆尹府的侍卫还是兢兢业业地巡逻在长安城的每一条街道上,殊不知在被黑夜吞噬了的街头巷尾中有无数人匆匆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