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若兰和珠儿携手走入粮寨,刚一进寨墙,就看见墙角下像叠麻袋一般,捆着数十名军士,弩弓箭矢散落一地。
两女继续向里走去,一身小兵打扮的杨云笑嘻嘻地等在一处营帐口,他的脚下是一滩烂泥般的负责运粮的偏将。
虹若兰站定,面寒如水。
“怎么回事?”她开口问道。
杨云收敛了笑容,抖手甩出一角绢书。
“虹将军,你自己看吧。”
虹若兰接过绢书,入眼一枚鲜红的印章,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珠儿奇怪,凑过去一看,顿时怒容满面。
“这个昏君!竟然下旨对付姐姐!”
虹若兰定了定神,仔细翻看了几遍,确认这道旨书不是伪造的。想起自己忠心耿耿,几度出生入死,却落得这种对待,即使以她一贯的镇静沉稳,此时也感到莫名的悲愤。
杨云轻轻一叹,“这次我们的对头安排周密,更可虑的是糊涂皇帝也听信了他们的蛊惑,因为有旨意,后方大部分人都被他们拉去了,我连给你们送个信都办不到,只好用了些花招甩掉跟踪的探子,混到粮队里来找你们。路上现这个偏将带着密令,要用弓弩手伏杀虹将军,守将虽然不愿意,但也被他携带的旨书压住了,将原来的兵士调到后寨,这里布下了弓弩手,如果你们没防备,一进营就是劲弩攒射,有几条命都交代了。”
珠儿怒道:“我们连夜回师,这凤鸣关谁爱打谁打,回去收拾那些小人去!”
虹若兰摇摇头,“只怕回师也不容易。”
杨云道:“没错,如果我所料不差,另两路大军不会来了。不但如此,他们很可能埋伏在我们的后路上。我们已经是一支孤军了。”
珠儿这才知道事情的棘手,前方是敌国的坚城和大军,后援断绝甚至成了敌人,可以料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粮草运抵,自己这几万人已经陷入了死地。
怎么办?珠儿看一下杨云,又看一下虹若兰,等着他们两个拿出主意。
权衡了半晌,虹若兰咬牙说道:“我意已决,明天一早原计划不变。继续攻击凤鸣关,我要拿下这个关卡后再撤军!”
杨云点点头,“如此也好,至少撤军的时候不用担心盛国的追兵。”
虹若兰的想法更多了一层,即使国内的倾轧已经到了欲除自己而后快的地步,她仍然希望这次出征能有一个最起码的成果,拿下凤鸣关,就算无法固守而大为逊色,但是击败守敌、摧毁关隘后。再将关内的军资付之一炬,至少也能保得平国边境数年平安。
“明天的攻击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攻不下来就全完了,让我去带领选锋营吧。”杨云说道。
珠儿不乐意了。“明明我是前锋官,你是管粮草的,别和我争选锋的位置!”
“知道了,明天攻城我跟在你后面总行吧。”
“哼。那还行。”
虹若兰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你们率领选锋。务必要一鼓冲上凤鸣关的城墙,我带着大军随后跟进,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盛国人。明天日落之前,我要踏上凤鸣关的总兵府!”
在第一线曙光刚刚洒落凤鸣关城头的同时,虹若兰麾下的大军动了对凤鸣关的攻击。
盛国人不知道对面的变化,还以为平**队会师合围后才会起攻击,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珠儿和杨云亲自带领精锐冲上城头,鏖战了一个时辰,终于控制了一段城墙,盛**队从两边动了十几次反攻,都被一一击退。中午时分,后续大军在这段城墙下推土成坡,后续军队源源开了上来,进一步向城内起冲击。
到日暮时分,凤鸣关的残余守军终于放弃了抵抗,他们点燃了军资仓库,从另一侧的城门仓惶撤离。
凤鸣关中堆积的军资如山,虽然被逃敌点燃,但是一时间根本烧不完,虹若兰下令取了少部分回师所需,剩下的就不管了,甚至还多添了几把火头,让火势蔓延全城。
获得胜利的大军徐徐退出烈火中的关城,此时已是深夜,数十里外都能看见冲天的火光。
凤鸣关城东一条大道上,一列疾驰的马队停了下来。
一名黑衣骑士望着前方的火光,怒哼一声,“凤鸣关守将是个废物吗,我们疾驰千里送信,他连一天都没有守住!”
另一名骑士也是面色不善,任谁日夜疾行数天,眼看要到达的时候,却看见这种结果都会有些无法接受。
“凤鸣关失守,全歼虹若兰军队已不可行,可恼啊,这次平国人内斗,多么好的机会!”
“也怪我们得到消息太晚,没有提醒凤鸣关虹若兰有狗急跳墙的可能。”
“亡羊补牢吧,虹若兰肯定还是要急着撤军的,这次我们鬼影精锐尽出,至少要把她断后的军队留下来,要不然怎么交代凤鸣关失守?”
“不错,只要胜一仗,我们就可以上报击退虹若兰大军并收复了凤鸣关。”
几人正议论间,前方像夜枭般的鸣叫声响起。
一个黑衣骑士侧耳倾听,说道:“前面说,有大队溃兵正沿着道路过来。”
“肯定是凤鸣关逃走的守军,走——我们迎上去接管指挥,让他们戴罪立功。”
黑衣骑士们打马前行,在大道仿佛一条黑色长蛇蜿蜒展开。
***
攻下凤鸣关的次日中午,虹若兰亲率大军踏上归途,杨云和珠儿带领三千精锐断后,他们会多留一日再离开。
夜幕降临,昔日数万人的大营此时只有杨云等三千将士,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凤鸣关大火逐渐熄灭,今夜无月,军营中更加黑暗。
营帐内,杨云合衣而卧,朦胧中他似乎听到几声夜枭的叫声,顿时警醒了过来,再仔细听去,却一片静谧,仿佛是梦中的错觉。
珠儿睡在大帐另一边,中间只隔着一道幕布,杨云听到她细密悠长的呼吸声,忽然珠儿翻了个身,嘴里呢喃着梦话,好像是真好玩,再来一次什么,杨云无声地笑了。
笑罢杨云沉思起来。
身处敌境,杨云已经格外警惕,入夜前安排了三倍的哨探,但他还是有种不安心的感觉。
既然醒了,索性再巡视一遍吧。杨云起身,轻轻地披上甲胄,走出大营。
找到负责夜间守备的偏将,杨云询问情况,得知大营周围完全正常。
“向东边派出去的哨探有回报没有?”杨云继续问道。
“子时三刻回报过一次,可能哨队在哪里耽搁了一下。”
杨云陡然一惊,东边是最危险的方向,盛国敌兵前来最有可能,因此去东边的哨探是他亲自检选的,还带了自己制作的传讯符,约定每一个时辰回报一次。
杨云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件晶石制作的阵盘,毫不犹豫地掷向地上。
哗啦一阵脆响,晶石碎成无数屑片,一团团一簇簇散在地上。
仔细观察就能现,这些晶石碎屑并不是随意散布,在正中央聚了一小堆碎屑,北东西三面则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碎屑,仿佛包围住了中央。而东边稍远一些的地方,碎屑密密麻麻地成堆成片,至少是中央的碎屑的七八倍之多。
“将军,这是——”偏将惊问。
“不要多问,持我的军令,将所有将士唤醒,告诉大家只携带武器和最少量的粮水,我们要连夜起行。要悄悄地传令,不得举火,不得喧哗!”说到后面,杨云的语调已是相当沉肃。
“要通知外围的哨探吗?”偏将紧张地问道。
杨云摇摇头,“一切如常,我们出后再打出警讯火箭通知他们。”
“是。”
营中留守的都是多年征战的精锐,在睡梦中被叫醒,对当前的状况都猜到了七八分,大家穿衣披甲,收拾兵器粮水,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阵阵低沉连绵的摩挲声,倍显沉静肃杀的气氛。
杨云赶回大帐,珠儿已经站在了帐中,一身淡红色甲胄已经披在身上。
“盛国兵来了?”珠儿问道。
杨云点头,“只怕不光是普通兵将,派到外围的哨探没一个传回警讯,恐怕对面有修炼中人,说不定就是鬼影新组建的供奉队。”
鬼影是盛国一支专司伏杀破坏的特殊军队,平**民屡次吃过鬼影的大亏,在东部边境一带,鬼影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杨云、珠儿从军以来,两个人靠着自己琢磨修炼出来的一身本领,狠狠挫败过鬼影几次。
这次出征前听到情报,鬼影不惜代价,从盛国国内,甚至从外国重金礼聘了一批供奉,据说都有神鬼莫测的本领,号称建立了一支专门的供奉队。
他们放出风来,自己这个队伍不管平常征战,专杀“二羊”,自称“杀羊队。”
珠儿眼睛放出光来,“杀羊队来啦?好呀,就让我们看看,是他们杀羊,还是我们这两只羊反过来把狼杀了。”
“有机会和他们较量,不过现在敌众我寡,还是要以弟兄们的安危为先。”
“我知道,你快去整理军队吧,我自己在大帐里呆会儿,给盛国人留点礼物。”珠儿道。
“别弄得太夸张,留一些东西,后面的路估计不好走。”杨云叮嘱道。
“知道了。”珠儿有点不甘心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