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是一个懒散的地方,和国内相比,陈楚在达尼亚的生活节奏就像是摄影慢镜头回放般的慢。
但在七月未的一天,林海店铺的一位店员突然找上门来,说他们老板希望请陈楚吃饭,打断陈楚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
这样的邀请,不仅让陈楚下属们颇为惊讶,就连陈楚本人也感到意外万分。
那位店员离开以后,经常嘻皮笑脸的朱坚脸色变得认真,他向陈楚建议道:“老板,不要去理会林老板,我觉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陈楚笑问道:“他怎么不安好心了?”
朱坚哼了一声,道:“老板,你看,现在我们家把他压得那么紧,林老板现在约你吃饭,肯定是有求于你,说不定是想向你求和。”
陈楚笑了一声,问道:“求和?怎么求和法?”
朱坚道:“他有可能会要求我们两家店铺限价,确定产品最低销售价格……这样的话,他们家店铺有钱赚,我们赚的钱也更多,哼,上一次我跟林老板提过这个建议,他直接拒绝了我。现在,他终于反过来要求限价了吗?”无错不跳字。
“你想得太多了。”陈楚摇摇头,缓缓地道:“他肯定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林海应该很明白,提出这样的要求,陈楚根本上就不可能答应。
“朱坚,不要忘了,林海曾经说过,在古内罗大街上两家店铺到最后只能留下一家!”
朱坚听到这一句话,脸上忍不住现出一丝笑意。
林海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将这一句话还给林海。
————
彼利餐厅是古内罗大街附近的一间中档餐厅,古内罗大街的批发商们偶尔也会到这里吃饭。
这是一间西餐厅,餐厅内正播放着一阵柔和的音乐,坐在餐厅内二三人围成一桌,浅笑轻声交谈。
红烧牛排,清蒸猪蹄……坐在餐桌边,陈楚可以看出,林海为了请他吃这一顿饭花费不少。
没有免费的晚餐,林海这是有求于人了。
“林老板你太客气了。”陈楚拿起餐刀,向对面的林海道一声谢。
达尼亚的物价水比国内要高很多,餐厅收费自然也不例外。像这样普通的四五道菜,收费起在码在九百元达尼亚币以上。
“难得请陈老板吃饭,应该的。”林海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虽然我和陈老板一直是竞争对手,但说一句心里话,我对陈老板一直没有恶意。”
陈楚就像是听到这个世界最好听的笑话一般笑起来,他直接反问道:“请人抢劫我们店铺的货款,还算是没有恶意吗?”无错不跳字。
林海的目光落在陈楚的身上,道:“这是一种竞争方式罢了,这不是针对你个人的做法。不管面对的是你陈老板,还是其他张老板,赵老板,我也一样会做出这样的事。”
“陈老板,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没有指使劫匪抢劫你。我只是向他们提供了一些关于你的情报。”
听到林海的说法,陈楚只是摇了摇头。
从警察局处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林海的做法,跟指使有区别呢?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种名叫底线的法则。但在林海的身上,这种底线法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或许对于林海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任何手段吧?无错不少字
就像现在,为了达成自已的目的,可以对竞争对手说任何的花言巧语。
“林老板,有话你就直说吧。”陈楚直视林海的双眼,道:“这一次请我来吃饭,到底有事。”
林海叹了一口气。
“陈老板,我想退出非洲的市场。”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消息,陈楚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
林海,就这样认输了?
“陈老板,我和你都是中国人,这一次打价格战,我和你都没有拿到一点好处,最后受益的只有当地黑人,所以,我希望在我走之前,我们能合作一次。”
“合作?”陈楚笑着问道:“那你说一说,我们俩应该怎样合作?”
“很简单,我希望陈老板你能盘下我在罗蒙港和卡内城的存货。”林海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我们店铺如果清仓降价存货的话……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陈楚点了点头。
林海说的有一定道理。打价格战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在打完价格战后如何在客户不流失前提下提高货物售价。林海在临走前降价处理货物,肯定会打乱市场现有的价格体系。林海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留下来的陈楚却要想方设法恢复正常的价格体系。
林海的话,既是要求,也是威胁!
陈楚防止林海手头上货物冲击市场的唯一方法,盘下那一批货,慢慢地提高货物的批发价格,慢慢地将这一批货清理掉。
“林老板,你为就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呢?”陈楚喝一口饮料,很好奇地出声问道。
“我相信陈老板你能看出现在的局面……林老板,这样的做法对你有好处。”林海看着陈楚,脸色依然是一片平静:“我给你的清仓价,比我进货价还要便宜好几块钱。”
陈楚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不得不说,林海看人还真有眼光。如果是普通的竞争对手提出这样的要求,陈楚当然会从善如流,接手这一批货物。
但是,在林海私底下搞那么多小动作后,他又怎么可能答应林海的请求?
林海想要全身而退,陈楚却偏偏不让他全身而退!
“林老板,你太看得起我了。”陈楚叉起一块猪蹄,道:“我的心胸没有林老板想的那么开阔。”
林海的脸色僵了一下。
第二天。
当外出查看敌情的朱坚汇报说,林海店铺开始将货价降价出售后,陈楚愣了一下。
果然,林海要离开达尼亚市场了!
有着前世的经验,陈楚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在非洲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林海会不会以跑路的方式离开这个市场?
“老板,我们是不是也跟着降价?”朱坚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问道。
“降吧,除了蓝天白云外,其他正规款式的裤子都降七八块钱达尼亚币。”陈楚出声道。
在与林海打三四个月的价格战后,陈楚第一次地将价格降到成本水平。
林海店铺内。
当林海听到陈楚店铺降价的消息后,他的牙齿由不得咬起来,咯咯作响。
昨天晚上,在向陈楚提出那个要求前,他就想到过两种可能:陈楚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按原计划降价抛售裤子;陈楚答应他的要求,他从非洲市场上全身而退!
他从来没有过第三个可能:陈楚竟然也会跟着降价。
陈楚这样的招数,根本上就是损人不利已,就是为了专门恶心人!
“陈楚,这样的做法,对你有好处?到底有好处?”
林海在心头怒然大吼着。
然后,林海店员的店员们,第一次看到他们较为沉稳的老板,第一次摔东西发脾气。
降价后,陈楚没有犹豫,立马打电话回羊城。
羊城,上塘,捷华制衣厂。
下午五点钟,准备外出的张海潮,很突然就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喂,你好,哪一位?”张海潮按下接听键后,随口就问道。
“张老板,你好,我是陈楚。”
听到电话中不算陌生的声音,张海潮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
“陈楚,你打电话给我,到底有事?”张海潮没好声好气地问道。
他不认为,陈楚打电话给他会有好事!
“张老板,这一次打电话给你,是要向你通报一件事。”电话中,陈楚的声音,依然不徐不疾:“林老板这一段时间,好像正在挂牌低价处理店铺内的货物。”
听到这个消息,张海潮的眉色轻轻挑起来!
“张老板,我想林老板很快就会结束达尼亚的生意……不知道林老板有没有欠你们捷华制衣厂的货款呢?”
张海潮沉默了一下。
林海当然有欠他们制衣厂的货款。这个货款数字虽然说不上很大,但也不能算是小!
“陈楚,你觉得你贸贸然地打个电话给我,胡言乱言会我就会相信吗?”无错不跳字。
“看来,林老板是真的欠着张老板不少货款……”电话那头,陈楚像是确认事一般,笑了一声道:“张老板,在我们业内虽然有赊账陋习,但是张老板也要看人赊账啊,像林海这样的人,你觉得真的能信得过吗?”无错不跳字。
张海潮依然沉默着,一双浓眉却是拧起来。
一直以来,张海潮都很清楚,林海在陈楚的竞争当中处于绝对的劣势。
而在林海将那三条蓝天白云洗水的裤子寄回来以后,张海潮就有一种预感,林海在非洲的市场上形势更加恶劣……陈楚这个电话,在张海潮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对于张海潮来说,他和陈楚有着极大的私怨。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当然不介意用一些手段为难和打击陈楚。
但是在关系至切身利益时候,张海潮却是有着商人一般的算计。在非洲市场上,与陈楚竞争就像是进入到泥潭一般,继续支持林海在非洲上扩张,是将捷华制衣厂也拖入这个泥潭。
林海的败象已露,他们根本上就不应该继续支持林海这个无底洞。
“张老板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到通过其他方法求证。”陈楚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张海潮微微沉默几秒,他的心中就有了决断。
“我知道了”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张海潮就就将电话挂掉。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陈楚却是笑了起来。
然后,他又拔打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马老板是吗?林海最近好像不太安分啊!”
三天以后,随着一辆飞机降落到罗蒙港,林海店铺开始鸡飞狗走。
远远地站着,朱坚很有兴致地观看着林海店内的热闹,等看完热闹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店铺,向陈楚和其他店员兴奋地描述道:“老板,太刺激了,真的是太刺激了。林老板店铺来了三位收数佬讨债,据说,他们是林老板的供货商……他们差一点就打起来了,我好像听林老板说,钱就没有,要命就有一条,有本事就拿走他的命,但是,那三个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说他们就呆在林老板的店铺,林老板卖出货物收了多少钱,他们就拿多少,要是林老板不把收到的钱给他们,他们就让林老板做不成生意!”
朱坚的顿了一下,声音更加爽快地道:“那三位收数佬还说,要是林老板还是不肯给钱的话,那他们就扣着林老板店里的货物抵数……但最狠的还是林老板,林老板说知道制衣厂的地址,别把他给逼急了,要是他逼急的话,肯定会他们制衣厂好看!”
朱坚越是说着,越是像在这热天喝了冷饮般舒爽,张亦诗却是瞪大双眼,显然她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还算斯文的林老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狠话!
“老板,要不要我再去打听一下消息?”朱坚脸色越加兴奋,向陈楚请示道。
陈楚摆了摆手,道:“算了吧。”
在用改进版本的蓝天白云给林海致命一击以后,陈楚就知道林海将会退出市场,但陈楚没有想到,林海竟然会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退出市场。
“林海,招呼完张老板以后,我看你还怎么招呼未来的岳父……”陈楚像是想到,嘴角现出一丝笑容。
第二天,林海牛仔店将要倒闭的消息,已经在古内罗大街华人圈子中传播开来。
这一天的下午,欧景舟闲来无事时又来到陈楚店铺窜门。
“陈老板,恭喜恭喜啊。”欧景舟进入陈楚店门口后第一句话,就是向陈楚道喜:“林海的店铺快要结业。昨天下午,他们那边有一位店员在我们店聊了一会,他说,他们家老板欠了制衣厂三十三万货款,但是,在昨天和制衣厂讨价还价后,只是还给制衣厂二十三万块……陈老板,你很快就能独占市场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楚终于笑出声来。
这个协商的结果倒也合情合理。捷华制衣厂方面虽然没有能讨回所有欠款,但也讨回很大一部分,捷华厂方面虽然看似吃了一个大亏,但这四个月来,他们帮林海生产那么多裤子也赚了不少加工费。总体上来说做林海这一笔生意,张海潮算是小赚一笔。
不过对捷华厂来说,这仅仅是纸面上的收益。实质上,当捷华厂放弃林海以后,也算是砌底地放弃非洲市场。在重生前,因为与林海合作的关系,捷华厂的生意在二零零五年到二零零八年这三年间越做越大;捷华厂的产能随着林海在非洲市场上的扩张也是随之扩张。捷华厂与林海的合作,尽管有着恶意尾款拖欠问题,但总体上还算是互惠共赢大赚的买卖。
今世和前世到底不到,这一世,陈楚将林海和捷华厂这对黄金组合扼杀于摇蓝之中,林海没有能成为东非最大的牛仔裤批发商之一;而捷华制衣厂在未来的三四年也很有可能不会像前世那样扩张。
晚上,当冯希凡得到陈楚终于将林海赶出达尼亚市场后,由不得在电话中大笑起来,只不过,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还是不能理解陈楚为要通知张老板讨账,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俩家反目成仇吗?
听到冯希凡的疑惑,陈楚在电话中没有作出解释。实际上,陈楚通知张海潮讨账,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让两家反目,更重要的目的,是让林海失去翻身的资本。
对于张海潮而言,三十万的货款只能算是其总资产较小一部分;但对于林海而言,二三十万的资金,可能已经足够他在某天东山再起。
陈楚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削弱林海,如果可能的话毁灭其东山再起的根基!
毕竟,林海的某些做法,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在古内罗大街华人圈子里,每个人都在关注林海店铺的最新情况,一位和林海邻近的店主在得知林海将要结业后,提出三天后请林海吃一顿饭当作送别。
但是,三天后林海却没能参加那场送别宴。就在送别饭局的当天早上,林海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店主都是一阵唏嘘。林海走得很匆忙或者说很狼狈。在当天早上,店员们起床后,就发现找不到也联系不到他们的老板。一位店员在和其他店主提到这一件事时,还骂林海欠他们半个月的工资没有发,没有给他们一张回程的机票。据店员们说,在林海失踪前一天,又有一位马姓老板带着三四人找上门来,目的和三天前那批人一样:讨账。
林海留下一笔烂帐和两家店铺货物跑路。就在他跑路的当天,古内罗大街上,林海店铺却是照常营业,那位马姓老板准备把店铺内的存货全部卖掉,收拾这个烂摊子挽回一些损失。
而陈楚终于占据了这个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