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十一的脸在幽暗的光照下棱角分明,因为阴影明显的缘故,铲状的大脑袋显得更加诡谲,本身鲜红的皮肤在青青蓝蓝的靛色磷火下,交相出了红配绿该有的效果。
那些几乎布满了整个口腔外缘的牙齿也越发地青了,隐隐约约还带了些荧光的效果。门牙位置漏出来的绿色大舌头更是绿上加绿,让凌央不禁想到了一个很不合适的形容词。
翠滴。
细长又分叉的绿舌头精准地卷中了大格子衫抬起来的手,紧接着利落地甩了一圈,紧紧盘住。
“别动。”午大庆警告对方一句,摸出枪来瞄准编号十一仅剩的那只眼睛。
异兽很少有怕疼的,但如果打中了它的感官部位,影响到了怪物视觉、嗅觉或者听觉方面的体验,它就会下意识地躲开,甚至逃跑。
这是反制最快的方式,但午大庆没能开枪,因为大格子衫还是动了。他尖叫一声,拼命护住了胳膊要跑,编号十一却不肯松开舌头,仰头往回一拽,把人带得差点双脚离地。
“别慌,尽量别动。”凌央往前给午大庆打光,但后者已经把枪收了起来,他不想误伤别人。
午大庆抽出长刀,熟练地绕开了编号十一的两个大爪子,从侧后方尝试接近。
虽然他教毛毛雨的时候说过,这种灵活且攻击强度大的异兽不适合近身击杀,但这种指南仅适合于普通战斗员。
午大庆可是八六一啊。
“这位市民你淡定一秒,一秒即可!”凌央急了,她倒也想救人,不管这大格子衫是什么成分的家伙,比起异兽来,他就是基地队员需要为先的市民嘛,这是凌队长的本能反应。
但是,他这样一直如同发癫一样地高频摇晃自己,凌央真的是连斩断这怪物的舌头都无从下手。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您上辈子是电动牙刷嘛。”
有一瞬间她真想招呼午大庆别忙活了,但又想起来这个人刚才还说见过自己的队友呢。他好像确实指了一下,但凌央还没来得及打光细看就被编号十一搅了局。
“要么您先告诉我往哪走,然后您自个再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凌央一瞬间把自己腰上挂的所有武器都设想了一遍,并没有找出合适的东西,能够在不误伤人家的情况下,让这编号十一也失去伤害这个人的能力。
毕竟大格子衫的胳膊离这怪物的嘴也太近了,不啃一下还真对不起这家伙的叫喊之卖力。
咳咳咳,咳咳咳。
红彤彤又笼着绿光的怪物发出低吼,显然也同意凌央的看法,对准了舌头上的肉胳膊张开了大嘴。
“有一个建议,你可以竖着把手主动伸进它门牙的缝隙,这样的话就只是被含了一下而已,不疼。”凌央见午大庆已经到位,便开启了调侃模式。
往后转移了的午大庆正避开一朵诡异的磷火,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定了这里明明灭灭的可视条件并不适合上树。
奈何编号十一体型较大,光肩膀就比午大庆还要高,不找个制高点从上往下袭击的话
就只能找个制低点从下往上呗。
午大庆随即调好了角度,闪过编号十一的一个无意识扫尾,俯身仰面躺在了地上,脚下一踢就把自己送到了怪物的下方。
前头的凌央已经直接把手里的火炬顺着编号十一门牙的缝隙,塞进了它的嘴巴里。她往后退了一步,离开这怪物两只长爪的攻击范围,同时再一次尝试与大格子衫对话。
“这位市民,我建议你放弃自己的手臂。”这句话,她这几年来都说过好几次了。
因为某一次某一个队员在未取得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砍断了人家被异兽已经嚼了两口的脚,被告到家破人亡,基地也被各方舆论压得焦头烂额,所以后期就出了不少以市民为先的同时也要遵守的规定。
比如,解救市民时碰上需要市民舍弃自己的身体部位或所有物的情况,需要口头询问当事人且确认当事人意愿至少一次。
这是至少,至多的话,基地建议问三次。
有那时间问三次,干什么不直接去砍异兽的头。
“啊啊啊哇哇哇呜!”大格子衫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言,连尖叫都喊出了三种音色。
“我是说——”
她倒是想说,想问问这位市民是想放弃一段胳膊活着,还是想完完整整地去死。因为编号十一的舌头有毒,接触时长超过五分钟的话,基本是没救的。
可午大庆已经从怪物的下方往上递了一刀,刀刃直接从异兽的喉咙贯入。
编号十一吃痛,看它舞着长爪扑腾的样子,很像是打算人立起来,可惜午大庆动作连贯,并没有给这怪物任何挣脱的机会。
他刚刺入刀刃就顺势往前一挑,嗞啦一声砍瓜切菜的响动,那长的跟铲子一样的大脑袋被直接劈做两半。
“倒着劈”凌央一瞬间语言匮乏,要知道躺着用刀已经是不占优势了,这家伙居然还朝上劈。
这种反惯性又不好发力的动作,他还能把异兽头骨对半切开,实在是让凌队长汗颜至极。
午大庆把刀抽了出来,站起身甩了甩脸上被溅到的血,“都没事吧?”
“有,自尊心稍微收到了伤害。”只是稍微,因为凌央对这群家伙没事总爱无意识地表现自己有多牛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你别跑!”午大庆才低下头收了个刀,大格子衫就撒丫子跑了。
胳膊上还带着大半截被午大庆砍断的绿舌头。
“喂”凌央在原地假装挽留了一下,抬手却挡住了午大庆不让他追,“别管他了,我腰疼,跑不动了。”
“那我背你。”午大庆收拾了一下身上挂着的东西。
“阿庆对我最好了。”凌央摇摇头表示没有必要,“他刚才往哪指了,你看得见不?”
凌央一边问,一边又捡了一段树枝,做了一个新的环保可再生火炬。
“没看到,但我记得他从哪来。”午大庆得意地说,接着打了个呵欠,“不过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