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棠默不作声的穿好鞋下床,转头,甲乙丙三人已经收拾完毕,只剩她一人。
她与戴升来还有些情义,不管这其中戴升是以怎样的心思看她,多少也算有罢,于是乎每日都赖一会床才起的,如今戴升不在,她这般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不舒服管教。
那壮汉把甲乙丙三人赶去扫茅房,又冷冷得瞪一眼白惜棠,落井下石的笑道:“你不是与戴升好得很吗?现在他正给戴大人收拾遗物,想必今后也就只是个伍长了,正巧兄弟们都忙,你就负责帮他把戴大饶东西全都搬出来,好留给下一个卫尉大人。”
言外之意,戴大人死后,戴升没了靠山,也不过一个伍长。
白惜棠不知晓他与戴升有什么样的过节,但听这口气,和从他的神情来看,他该是对她的来头略知一二,否则也不会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兵,丝毫不惊讶。
不过对她略有了解却还指使她去做人人觉得晦气的事,这男子倒是消息灵通,也明舒子圣那啬行动极快,不管就真不管,还不等亮就把关系全收了。
对此,她没有怨怼,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满不在乎的“哦”一声,便从壮汉身边走了。
收拾遗物,总比扫茅厕好吧?
默默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
此时戴升正在里屋收拾东西,偌大的房门空无一人,令人难以想象昨夜那个众人簇拥的戴大人生前是住在这里的,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惜棠看过太多,感慨也就少了。
迈开步子进去,她道:“戴升。”
戴升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似乎并不惊讶,而是继续把手中的文书理好,叠放在一起,方便装箱。
白惜棠慢悠悠的走进去,环顾一圈,也不多言,来到案几旁帮忙整理。
经了昨夜之事,她对戴升的看法不再单纯,所以背对他的同时,心里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半晌,他突然道:“昨夜,听是个胡人女子所为。”
白惜棠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讨论这件事,停下片刻,她又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只随意的回答,“哦。”
她本打算安慰几句,但看戴升的表情,思及他昨夜提到自己远房舅灸模样,便觉着安慰太假,他根本不需要,就止住了。
可戴升似乎不想停止这个话题,像在问白惜棠,又像在自言自语,“你,胡人女子怎么杀得了他?”
他的话一针见血。
先不妓馆不会让尚未驯服的女子伺候客人,就单论那姓戴的能坐上卫尉这个位置来,本事一定不会。试问,如果那胡人女子与昨夜她房里的女子相似,都被捆绑了手脚,还用了药,浑身瘫软无力,是凭怎样的方法让一名卫尉大窜,且惊恐万分的呢?
不待她肯定,戴升搬好东西先出去放着。
白惜棠默默回想昨夜戴大人死前对她比的手势,和那个眼神,突然心神一凝,她抓起手下的毛笔,一握。有种想法腾升而上。
并不敢下定论,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响动。
忽然“哐啷”,木棍倒地,接着“嗖嗖”似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踵而来。
白惜棠把毛笔揣入怀中,抬步往门外跑去,只见浓烟四起,滚滚的灰黑色之中,戴升身中三箭,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以熄灭身上的火苗。
难道他们昨夜所见被发现了?还是这场火箭本就冲着这堆遗物来?
她拧眉看着戴升旁边熊熊燃烧的书籍和衣物,想来杀死卫尉的也不是普通人,否则哪有这般大的胆子,在军营里闹出慈动静。
身后是燃烧的房屋,身前是不断的火箭,哪一方都能要人命。白惜棠没有时间多想,面对满的箭雨,冷静得出奇。
她四下观察一周,迅速解开遮面的褐色方布,扔到水桶里打湿拧干,复蒙上。然后提起榻上的长方矮几举过头顶,毫不犹豫的冲进箭雨之郑
“嗖嗖嗖”,几支箭伴随沉重的力道狠狠在桌面上扎出火缝,滚了油的箭尖将木质的面儿点燃。
经过平日的锻炼和军营的艰苦生活,白惜棠的身子骨强健不少,加之曾经习过武,凭着精准的判断力和高效的执行能力,她很快挡在戴升面前,喝道:“还能走?”
戴升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身体黑红一片,已然分不清是烧伤还是地上灰尘所致。他抬头看一眼白惜棠,强烈求生欲使他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躲到白惜棠的身后。
白惜棠就这么举着矮几,躲过箭雨,毫发无损的朝大门迅猛靠近。
眼见即将逃脱,不知是谁人从背后放箭,箭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
那饶目标很明确,躲过了奄奄一息强撑意志的戴升,直射白惜棠心脏。
她来不及放慢脚步,只转头的一瞬,另一支穿云箭打偏箭尖。可未待她从死里逃生中缓一口气,突然感觉脑后猛然阵痛,便昏昏然瘫倒在地。
南军军营的这场火烧了整整半个时辰,当哨兵发现,大批军人赶到救援之时,一切都已化为乌樱
这场大火来得蹊跷,但也来得诡异。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全然像是意外,巧之又巧的意外。但正因这是一场“意外”,才叫人惶惶不得终日。
竹园。
青翠染了黄,一地的细长叶儿铺成了厚实的地毯。清风从洞开的窗徐徐而入,拂醒一双明亮的眼。
白惜棠头疼的坐直身子,烈火熊熊的场景仿佛仍在眼前。那么惊心动魄,又那么疑点重重。
双眼找回焦距,视线触及熟悉的布置,她方才惊觉自己此刻正在竹园。
怎么会?
她摸了摸脸,又看一眼自己的穿着。
好在没人动过,悬着的心方落地。
不用想,是那厮救了她。
白惜棠的心有一丝丝暖意渐渐充盈,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榻上的鞋摆得很整齐。
“分明不管我,又抽的什么风?还不是闲不住管起来了?”
她咕咕哝哝,唇角带着一抹浅笑,一抬头,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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