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箭楼后李青等人继续前行,此时面临第一道真正的防线,高淮等人在这里临时修筑了不少房舍,每个屋中都睡得十几人,按理来说还应有几十人在地上巡逻,不过根本没有军官督促,这些当兵的自然都钻屋里睡觉去了,也有几个屋还有灯,那是熬夜喝酒赌钱的赌棍,根本不可能出来巡夜。
随着一声声爆响,十几个小队的行动组迅速冲入,踹开房门便是进屋,各人都用短刀往那些禁军的胸口送,一刺再刺,动作十分迅速,几刀下去,戳在心口的人就死的不能再死,就算一时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离死不远。
行动组的身手都十分老辣,几乎都是刀刀致命,十几息过后,惨叫声还是停的响起来,也开始出现抵抗,毕竟这些禁军中的锦衣卫都经过训练,就算府军和旗手卫也是挑的壮汉出来,那些真正的老弱在京里虽然是能冒领军饷,这种外差还是轮不着他们,屋中人太多,一时没有被刺到的便是滚落下床,抄刀反抗,一时间有不少人和行动组的人对上,打的火花四溅。
李青面前便有一个把总模样的壮汉,手中一柄沉重的大刀,对着李青舞的虎虎生风,李青一时竟是欺不到前去,他索性后退几步,从怀中掏出一支短铳来。
对方丝毫不惧,狂笑道:“这截短了的鸟铳有屁用,小孩子玩意也来吓唬大爷……”
这厮一边说话一边往前冲,刀光闪闪要来劈斩李青,李青冷笑一声,扣动扳机,枪声并不大,铅子却是正中对方眉心,“啪”一声便是打出一个大血洞来,对方眼中满是迷茫之色,身子却渐渐软倒了。
李青顾不处看这死人,又连续做了几个手势,此时各小队中也慢慢遇到了硬点子,枪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动静闹的这么大,税监衙门里锣声大作,大量的人影衣袍不整的跑出来,不过好歹都拿着武器。
张懋一直折腾到起更才睡,睡意深沉的时候被惊醒,一看又是这样的大场面,平时的那种虚骄之气一扫无余,一时间浑身战抖,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底下的军官也好不到哪去,一直待看到那些黑影越扑越近,锣声也响的跟什么似的,各人才慢慢醒悟过来,分别督促底下的人前去抵抗。
上次来的黑衣人不过十几人,就弄的税监衙门鸡飞狗跳,这一次却是一来数百人,高淮也是惊动了,夜色之中,他也看不清楚,只看到禁军在节节败退,黑衣人人手一支短刀,不停地往内里杀入,高淮吓的魂飞魄散,他是无恶不作不假,不过并不代表他是傻子,这明显是辽阳势力杀过来了,想想自己不过一寻常太监,别人未必就真的不敢动手,当下整个人都木住了。
“公公,锦衣卫都拿着鸟铳上去了。”
后院到中院再到前院和各偏院,中间都隔着一道道的高矮院墙,此时锦衣卫们倒也不全然是废物,锁了几道院墙之后纷纷上墙,各人都拿着长长的鸟铳,预备拿火器制敌。
这黑灯瞎火的,虽然紧急点了不少灯笼,想在这样的晚上用弓箭就纯属说笑了,鸟铳到底可以壮壮声色,比起弓箭来当然是更优选项。
各人都学过打鸟铳,只是在京时还经常操练,出来久了却是十分荒疏,这会子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药包倾入枪管之中,搠条也通过了,却是将铅子将了十来颗进去,一直到塞满了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再将铅子射药倒出,重新再来过一遍,却是已经有人打响了。
长长的火舌带着巨响声,威力当然不凡,这些鸟铳是锦衣卫从蓟镇要来的,戚继光在蓟镇时特别重视火器,蓟镇火器也是九边之冠,毕竟是拱卫京师最要紧的边镇,地位已经超过大同,是以火器也是优中选优,这些鸟铳都是用二十斤上好的闽铁打造而成,枪管十分厚实,不会有炸膛之忧,现在工部出的火铳质量已经开始下滑,毕竟除了戚继光也没有什么大帅那么讲究用火器,至于辽阳向来是自给自足,和朝廷早切割的干干净净,工部也没必要向辽阳提供火器,这么一来,火器的质量当然直线下滑,已经远不能和当年相比了。
手持这么精良的火器,打响声却是此起彼伏,黑夜之中相隔又远,打响了几十下,却是根本没有人中枪,这些锦衣卫外强中干的本性,暴露无遗。
待看到黑影迫近,那些黑衣人却是强悍非常,顶着火铳声响不停地翻墙而过,再又砸开院门,不停的涌上前来。
这一下,锦衣卫中抖手抖脚者越来越多,不知道是谁将手中火铳一丢,啊呀一声便是向外逃,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丢下火铳,甚至手中腰刀亦是丢开了去,只管撒开步便走。
高淮看看左右,张懋不知踪影,其余的武官也是跑的没影了,倒是那些前院住的当地无赖不知道厉害,不少人披衣出来,见是有人入犯,便是骂骂咧咧迎过来。
正好黑衣人冲过来,两边一撞,无赖们哪是对手,黑衣人个个身手矫捷,而且刀刀往要害去,一刀便是了帐一条人命,遭遇之下,顿时杀了好几十人,锦衣卫亦被刺翻了不少,看到这时,高淮苦胆都吓破,还好有几个心腹,此时顾不得面子,将穿着中衣的高淮架着便逃,不一会鞋亦跑掉了,披头散发,连跑了十几条街,到得苏州府衙附近,见本城丁壮在知府等各官带着提着灯笼打着火把聚集,高淮才放下心来。
“宋东主。”
李青等人不停的打开院门,大局已定,王国峰才大步到宋家人被困的院前,见宋钱度披衣出来,一脸平静,王国峰倒也佩服这商人的胆色,拱了拱手,说道:“我们大东主派我等前来,接宋东主一家离开这险境,救援来迟,还乞恕罪。”
“怎么敢当王司正这么说?”
宋钱度对辽阳的权力配置还是有所了解的,也曾经在西花厅几次看到这个如惟功影子般的王国峰,他知道督查室和特务司公安司对内,军情司对外,所以王国峰手中的实力仍是最强,当然也是有所制衡,并不能一手遮天,但就算如此,也相当于是执掌着辽阳的东厂和锦衣卫,督查室和特务司更象是大明曾经有过的西厂和内行厂,只是辽阳虽然有特务司,却并不崇尚特务政治,除了官员确有里通外部势力,图谋不轨之外,其余的不管是犯军法,民法,或是贪污舞弊,总之都有一定之规来制裁,所谓的军情特务各司的首脑也没有那么吓人,宋钱度知道自己内心想法不当,是以从来不和人说起,只是当初在辽阳见到王国峰这样人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敬而远之。
他虽然不是士大夫,不过对特务还是有些反感,只是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所知而已。
此时见到王国峰,宋钱度心中一暖,几乎要流下泪来,拱手还了一句,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半晌过后,才又道:“总是要谢过平虏和王司正。”
“不必这般客气。”
王国峰知道宋钱度方寸已乱,点了点头,示意人将宋家大小人等赶紧带出。
外头早就有车马等候,不适合留在苏州的一律坐船离开,然后分别疏散。
“东主,”李青已经带人折回,向王国峰询问道:“抓着不少锦衣卫官,还有几个太监,高淮走得快,已经跑远了,抓着的人怎办?”
“不好做得太过,寻常小卒杀便杀了,当官的绑起来,莫伤性命。”
“是,东主。”
李青等人自去扫尾,不一会各人卷回,沿途见重伤未断气的,倒是有不少人慈悲为怀,上前补刀,将人了帐了事。
以税监衙门自己的医疗能力,被火铳打伤或是刺中心口未死的,无非是多捱些时辰,多受些罪罢了。
一会功夫,所有人都散尽了,若非税监衙门满地的尸体和已经凝固的黑红色的鲜血,还有砸烂的满地的破烂,就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翌日清晨,苏州府请了附近的守备兵马,聚集了几百马队和几千兵丁民壮丁勇,众人一声喊,点响号炮,一起杀向税监衙门,高淮自然也在其中,待各人到得衙门,壮起胆子冲将进去,除了一地尸体外,便是一地的军袄破靴,却是昨夜那些无赖逃跑时所留,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却也是不少,可见昨天天子亲军逃跑的速度也是不慢,待再深入进去,却是发觉不少被捆绑起来的武官,个个面色青黄,十分萎顿,众人忙将人解开来,一个个却是半日也回不过神来。
待一路搜到后门,除了尸体外,当然什么也没有了。
“公公,”张懋脸色十分难看,跳着脚道:“这定是辽阳所为,这事儿绝不能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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