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凤家二人缓步而行,看起来走得挺悠闲,但事实上却挺快,大约走了几十丈,风南飞突然停下,淡淡地说:
“这位老兄,为什么要跟着在下?”
李龙的紧走两步,气喘吁吁地说:
“公子……和小姐走得好快!”
小姐冷笑:
“要不是我们想看看你要做什么,早就走了!”
李龙呐呐地说:
“在下……在下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一点小事。。
凤南飞不耐烦地说:
“小事就不用说了,阁下再会!”
身子一展,已在丈外,以他这样的身法,要想甩开一个普通人,实在是轻而易举,但李龙岂是普通人,他是一块起级牛皮糖,还没等两人走远,李龙大叫:
“公子,请慢走!在下有大事!”
凤南飞脚步停下,皱眉说:
“什么事?”
李龙说:
“在下游学江湖,囊中羞涩,急需找一份差事谋生度日,不知山庄……不知山庄是否需要人手?”
他这一番帮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公子笑了:
“这就是你的大事?”
李龙点头:
“关乎生计,当然是大事!”
凤南飞皱眉:
“为什么找我?”
李龙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公子小姐长得是玉树临风,气质高贵,衣饰也是极其紊华,家中想必是一个大户,所以……这个……”
凤舞眉头也暗暗皱起,心中对这个人已经是一万个瞧不起,刚才对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好感早已荡然无存。
凤南飞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这是十两银票。你拿去吧!”
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来!
李龙不接:
“公子,在下穷是穷,但气节还多少有点,不是在下自己赚的钱绝不要!要是接了公子的钱,岂不是成气丐了?”
公子皱眉:
“说得倒也在理,你会做什么?”
李龙伸出手,一个个指头地算:
“在下会的东西还真不少,会写字、会说话还认识不少字。算得上一个读书人!”
凤舞冷笑:
“你说的几样,都看得出来,但你是一个读书人却好象有点看不出!”
李龙急了:
“在下的确是读书人,只是家里穷了点,请不起先生,自学居多……”
凤南飞点头:
“自学成才,还真的是一个才子,好吧,你跟着我们来。至于你能否在山庄找一份差事,就看老爷地意思吧!”
转身而去,凤舞也转身,李龙紧随其后。他如此下力地要跟着他们,只因为一点,凤南飞杀了一个巫教弟子!巫教在江湖中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近五十年来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个巫弟子被公开杀死,才导致巫教自视极高。连坏话都不淮别人说半句,这次,凤南飞一抬凤舞九天将那个巫教弟子当众杀掉。巫教中人绝不会坐视不理,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必定要来扳复于他,只要跟着他。就肯定可以找到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或许转机就在他身上,所以李龙才厚着脸皮跟着他们。
不过单纯就脸皮问题,李龙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人极重身份,而他却将这些看得淡如浮云,只要能够达到目标,他无所谓,这几个人眼前瞧不起他才什么?他还是他,依然是笑看风云、游戏红尘的一条龙!
凤舞走得气鼓鼓的,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答应这个人跟着,山庄的佣人和下人够多了,还要他做什么?看这个人身材虽然高大,长得也还不错,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地绣花枕头,而且他非得要跟来没准有些什么别的念头,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要是这个小白脸敢稍微有一点歪心,瞧我不杀他个半死不活。
金凤山庄气势恢弘,一个宽阔至极的大院,十余排同样式样的房屋,中间一栋高达三层的巨型建筑,正门楼上三个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金凤楼”!前临绿草地,后接苍山,不但具有豪迈之气,更兼有秀丽之美,与金凤这个高贵而又美丽的名字正好相配。
李龙已经知道金凤山庄是武林第二大庄,四大名庄第一飞云、第二金凤、第三杨柳、第四凤鸣,金凤山庄排名第二,仅次于天下第一剑客所在的飞云山庄,在武林中享有盛誉,现在看来果然有些名堂。
进入山庄,凤南飞只简单地将他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交待了一下,就和凤舞直上金凤楼而去.绝不回头。
管家看着李龙说:
“小伙子,你小子运气不错,居然能让少庄主为你说一句话,但我也得告诉你,金凤山庄是武林四大名庄之一,你到山庄来做事,得守规矩,千万不能自以为认识少庄主而张扬,否则,不但主人家不喜欢,下人也不会喜欢你。”
李龙淡淡地说:
“我还没通过老爷地审查,能不能留下都是一个问题。”
管余点头:
“小伙子挺明白事理,不过你放心,老爷只关心武林中人来庄的事情,对于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下人,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今天你刚到,就先在前院转转,我也不安排你做什么,但晚饭后,你就得开始做事了。”
李龙微笑:
“多谢管家!”
放下小包裹,安心地在简陋的床上躺下休息。
刚刚躺下半个多小时,管家急匆匆地进来,一进来就大叫:
“小伙子。你运气真是太好了!老爷按见!快!快去见老爷!”
李龙微微惊讶:
“老爷亲自按见?这可是太有面子了!”
管家说:
“是啊,老爷可是从不接见下人的,今天可是太奇怪了。”
一上金凤楼,管家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连呼吸都极轻,李龙倒是满不在乎,看来这个庄主比起他儿子来说还是要高出一筹的,还没见面。仅凭他的一件事情就能够发现他身上的价值,这样地人倒值得见见!刚才凤南飞和凤舞当然是去向庄主汇报这件事情,杀巫教弟子这样的事情在个日江湖中来说,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同寻常之事,庄主必然是要引起重视,只要他有足够地敏感性,必然要将当时地情况详细了解,言语中引出他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金凤三楼,是一间极宽大的大厅。四面通风,视野开阔,一个华服老者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椅子上,两边分别是凤南飞和凤舞,另外还有一个十岁左右地小男孩,正趴在椅子上,胖乎乎的小手在椅子上不停地划,身子也是一会儿在椅子上。一会儿在椅下,李龙在踏进大厅的五步路中,他地身子起码变换了三种以上地形态。显得一刻也静不下来,他身边是一个瘦削的老头,穿一件青色长袍,脸上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
李龙迸门。微微一躬身:
“庄主,你找我?”
老者轻轻一点头:
“你就是李公子?”
李龙点头:
“是!”
庄主说:
“刚才飞儿说过你在酒楼上的事,对你的聪明才智,我很赏识!”
李龙淡淡地说:
“小聪明而已。庄主过奖!”
庄主满意地点头:
“不骄不卑,好!好!你是一个读书人,山庄也不能埋没你的才华,我一个小儿子,顽劣非常,有心想为他找几个先生,但不知你才华如何,有些什么专长?”
李龙看着这个小家伙,他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着他,好象还在打着什么主意,李龙微笑:
“就是他吗?”
他旁边的那个青袍老者点头:
“这就是小公子!老朽负责教他的诗文,现在已经颇有成效!”
庄主微笑:
“陈先生地诗文在八百里之内首屈一指,自然非同凡响!”
陈先生顿时红光满面:
“想当年,老朽的诗文传入京城,也是……”突然想起来这样说好象有些自吹之嫌,连忙转向:“不知你诗文如何,可曾有什么传世之作?”言语之中,颇有不客气,他隐约觉得庄主对这个人的赏识就是对自己的不满,如果能将他好好折辱一番,必可显得自己的高明之处。而且大公子和小姐也对他使过眼色,意思也是叫他考考他!
李龙目光一扫,凤南飞和凤舞脸上都是一幅看热闹的表情,还隐隐有一些讥讽,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爹爹会对他这般厚待,还亲自接见。
李龙摇头:
“在下诗文功底不行,从来没有传世之作!”
老者脸色转为严肃:
“小公子贵为金凤山庄的公子,将来必是人中之龙,作为公子的先生,须得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才行,世上人多地是误人子弟之辈,但小公子岂能有误?”
李龙只觉得心中气闷,这三个明显是想看他出丑,庄主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但好象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微微一笑:
“老前辈的意思是说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小公子在先生前辈教导之下必定是人中之龙,而如果由别人来教势必误人子弟?对吗?”这句话已经是毫不客气。
陈先生冷冷地说:
“老朽虽然不敢自夸,但也写过几篇文章,作过几十首诗,你如果不服,我们倒可以比试一下!”
凤南飞微笑:
“陈先生诗文之妙,举国皆知,本人也是极佩服地!李兄何不也作一昔。让本人也佩服一下?”
凤舞卟哧一笑,不再出声。
李龙淡淡地说:
“在下绝无与陈老前辈比拼之意,但既然公子有命,在下献丑就在是,请庄主命题!”他肚子里装了一肚皮的知识,近几百年来的诗歌应有尽有,还怕拼诗?待会儿瞧瞧这个大言不惭的老家伙是什么嘴脸?
他居然答应下来,倒让众人大吃一惊。
庄主好象也略感意外。点点头:
“也好!公子就以这‘金凤楼’为题吟诗一首吧!”
这次轮到李龙呆了,不管庄主要他咏风、咏柳、咏人生,他都能张口就来,他肚子里地诗是近几百年各代诗人智慧的结晶,各种题材的都有,但庄主开口就以眼前地这座金凤楼为题,太实就会有相当地难度,罢罢,再来自己作一首吧。反正以自己的古文功底,相信也能混过去。
李龙几步踏出,到了栏杆边,目光凝神远方,缓缓吟道:
“金凤山庄金凤楼,
江湖漂泊任去留,
风云千幻眼中事,
一夜阴风未到头!
遍地哀鸿谁人识?
偏就诗文弄不休!
登高未必真豪杰。
笑傲天地尽风流!”
四人全部楞住,绝对没有人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吟诗,而且诗中意境高远。充满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笑傲江湖的蒙气,这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豪迈之气?他吟完诗之后,还凭栏远眺。根本不回头。
庄主击节赞叹:
“好诗!好诗!难得的是对江湖时势的了解和笑傲江湖地豪气!‘登高未必真蒙杰,!对,公子虽然不会武功,但豪气逼人,一样是蒙杰!”
李龙回头:
“多谢庄主。在下只是有感而发!”
凤南飞眼睛里露出欣赏之意,凤舞则满是不信,她觉得这一刻,她似乎并不认识他,陈老先生脸色黯然,原来他还有心想卖弄一下,已经淮备了好几首诗,但这首诗一出,气势如此豪迈,他自己的诗立即黯然夫色,显得是那么的矫揉造作和苍白无力,再也拿不出手,连对方诗中对他的讥讽“偏就诗文弄不休”好象也失去了反击之力。
幸好,他早已等待的救兵到了,一个老头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走到庄主面前,躬身道:
“无程见过庄主!”
庄主点头:
“任先生来得正好,这是李公子,本人想聘他为小公子的先生,不知任先生意下如何?”
任无程说:
“刚听到公子吟诗,老朽对诗文半点不懂,想向公子请教一下算术!”
陈老先生脸上慢慢恢复常态,也才一丝狡诈,李龙明白,看来此人肩负的使命也和这位陈夫子相同。
庄主微笑:
“不必了,术业有专攻,李公子年纪尚轻,怎能事事尽通?有此诗文功底,足够成为小公子的先生!”
任先生无奈地说:
“遵命!”
目光射向李龙,好象在说:
“你也少得意,个天只是看在庄主面子上放过你一回!”
李龙突然说:
“这位想必是小公子的另一位先生了!”
任先生点头:
“小公子身份不同,庄主对他期望甚高,老朽负责教他算术!”
李龙微笑:
“诗文、算术并重,好!小公子在两位教导之下,将来必是人中之龙!先生说到算术,学生也略知一二,我们倒可以探讨一下!”
任无程目有难色,庄主却挺兴奋:
“难得公子居然连算术都懂,好,任先生,你就试试吧!”
任先生微微一笑:
“我有一道题一直不知结果,公子才思敏捷,想必可以为我释疑!”
说是不知道结果,想必是知道地。否则他又为何如此兴奋?李龙毫不在乎,这个老家伙居然和他比算术,岂不是非要拿鸡蛋朝石头上撞?数学虽然并非他所长,但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生,而这里的算术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小学水平,要是能难住他倒还真的是怪事。
李龙点头:
“在下必将为你释疑!”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人余题目还没出。他就坦言可以释疑,好一个枉妄之徒!
任老先生冷笑:
“公子听好了!我的题目是一首诗!”
李龙微微诧异:
“算术与诗文相结合?创举!请吟诗!”
任老先生吟道:
“耳听隔壁客分银,
不知客来不知银,
每人七两多七两,
每人半斤少半斤!
问:多少客来多少银?”
众人也在默默地吟诵这首奇诗,各人也在反复地想,到底多少人,多少银子?但个个都一头雾水,庄主说:
“任先生这题太难。什么都不知,又怎么计算?”
任先生微笑: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瞒庄主说,这个答素已经有了!老朽经过几天几夜的计算,终于找到了玄机!”
庄主点头:
“佩服!”
任先生脸有得色。
李龙抬头:
“半斤是几两?”
他按五两计算,结果居然是负数,已经意识到这中间有些问题。
众人哄堂大笑,凤舞一口茶刚喝下肚。听他突然提出这个幼稚到了极点的问题,连连咳嗽,脸已通红。
庄主好不容易止住笑:
“看来公子不懂算术。这也没什么!”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
“我知道!”
李龙低头,却是那个胖乎乎地小公子,他高拳拳头:
“我知道,半斤是8两!”
任先生笑了:
“小公子聪明!”
李龙点头:
“我还以为是5两。结果总不对头,8两就对了,15人,112两银子!”
任先生张大了眼睛:
“你……你是怎么计算出来地?这怎么可能?”
庄主也张大了嘴巴:
“结果对吗?”
任先生点头:
“正是这个结果。公子聪明才智远非在下所及!惭愧,惭傀!”
李龙微笑:
“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每人七两多七两,每人八两少八两,每人一两的差距导致十五两地差距,当然是十五个人,有了人数,再计算银两数就简单了,估计小公子也能算出来!”他其实是在头脑中直接设了一个方程,但解方程的思路估计这里的人一年也不会懂,也就干脆不提。
任先生叹服:
“听公子这么一说,倒真是那么回事,但老朽……哎!公子天纵奇才,必能成为小公子的良师,老朽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走吧,走吧!”他倒是爽快,不如人就不如人,绝不赖账!输了就淮备走人。
李龙连忙说:
“任先生、陈先生,两位其实都是饱学之士,小公子有二位教,必然是大有前途,在下所学与两位有些不同,只能作为一个补充,却不能替代,不如我们三人共同来为小公子上上课,取长补短,如何?”
庄主连连点头:
“李公子学识渊博,更兼有容人之量,陈、任两位先生也各有所长,你们三位从今天起,都是小公子地老师,山庄以贵客相待!还望三位不要嫌弃。”
李龙点头:
“多谢庄主厚意,不管在山庄能呆多久,在下必定尽心尽力教好小公子!”
任、陈两位也踏上一步:
“既然庄主不嫌弃我们两个老家伙无能,我们自然再在山庄呆下去。”
庄主大喜:
“摆酒!个晚既是李公子的接风酒,也是小公子的拜师酒,李公子可得要多喝几杯!”
李龙微笑:
“多谢!”目光扫过,凤南飞脸色平静如常,凤舞却眼神复杂,一接触到他的目光连忙转头不看。
西下,远山已融入夕阳地怀抱之中,天边的云层也镀上了一道眩目的金边,高大的金凤楼在阳光下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李龙心中泛起微微地波澜,在这个复杂至极、动荡不安的江湖中居然还有如此宁静的黄昏,但这份宁静还能够雄持多久?巫教的魔爪会不会就象那金凤楼的阴影,已经向脚下延伸?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斩断这只魔爪,还江湖一个太平?
这是否就是他的使命?
看着他略带思索的眼神,凤舞眼晴里满是迷惑,他一来就得到了超出预想好多倍的差事,为什么还好象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