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子很想跳楼。
这都啥人啊!还硬逼着我表态,说是做出钢丝来,江宁知府衙门重赏一千贯,其实就赏一千贯也就罢了,只要你做的东西有用,曹孔目之前就知道这个李三郎尽会添乱,已经逼的知府大人不得已减了半年的花捐了,这可是十多万贯啊,得,咱知府衙门要过穷日子了。
让曹孔目想跳楼,只因为他今天到李清家吃饭了,早就听说这李公子家有秘传的手艺,连知府大人都赞不绝口,现在李清有事求上门了,还非要曹孔目出面,当然曹孔目借机蹭一顿饭吃吃,也是理所应当。
也并不是云三娘今天的手艺特别好,以至于曹孔目要仿效“佛跳墙”一般,为中国的饮食文化平添一段佳话,而是吃饭的时候喝酒了,这个李公子的酒量还真是不行,还没怎么喝呢,便开始话多,一话多曹孔目当然就要借机刺探刺探下,李公子今天这么隆重的找铁匠来,弄这钢丝究竟干啥用的?
做弹簧!李清语出不“凡”。
做弹簧?弹簧是啥啊?这是新鲜名词,曹老爷子不大懂,对于不懂的东西,一般人还就抱着景仰的心情,于是曹老爷子又哄着李清灌下去两杯酒,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弹簧究竟有何许妙用?公子也给老朽说道说道。”
李清今天心情好啊,困扰了好多天的问题总算想出办法来了,加上又喝了些酒。这嘴就有些把不住关子了,得意之处不和人说说,哪能满足成就感呢?“曹老爷子你这就不清楚了吧,这弹簧当然有妙用,等有了钢丝,我将它做成弹簧,然后我就用弹簧做个小军鼓来,小军鼓还就是需要弹簧。曹老爷子你可知我那些敲花背的手段从哪里来地么?嘿!还就是从这鼓上来的。到时候你听听吧。绝对好听!”
李清醉意熏熏的还想给曹孔目详细介绍小军鼓怎么个好听法,人曹老爷子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砸过来,不兴这么玩人的好不好?敢情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召集了那么多的铁匠来,弄个钢丝只为了做鼓?一千贯啊,够买多少鼓了!
只是这道理没法跟这李三郎说清楚,因为这小子没说几句。趴在桌上睡着了,弄的回家地路上,曹孔目一直在求老天爷,那些铁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钢丝才好,否则自己答应了一千贯地赏钱,到时候销帐时,晏大人绝对没好脸色给他看地。
“三郎,小军鼓是甚的物事?向日在京城时奈何从未见三郎提及过?敢是又有新曲子了?”第二天李清才起床进了门厅。云三娘就问道。
宿醉都还有些未醒。见云三娘问这个,李清纳闷了,怎么云三娘都知道小军鼓。敢情你也是穿越过来的?正想问问云三娘知不知道重金属摇滚,一旁的若英笑道:“定是有新曲子了,闻曹大人说起,三郎召了全江宁的铁匠来,想是这鼓是铁做的?”
施二娘依着门笑,却没做声,不过眼神里也满是期盼。
咱风流人还就是和风流人有共同语言啊,李清这才醒悟到肯定是昨天喝多酒自己爆料了,还想卖卖关子呢,云三娘一叠声的催促李清赶紧把那小军鼓弄出来,居然有好东**私藏了这么久,要是谢家妹子知道了,肯定不依地。
其实李清并不想藏私,虽在后世里小军鼓是一套爵士鼓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可顾名思意就知道,军鼓军鼓,它可不适合给妹妹们的莺声燕语伴奏,至少咱大宋现在流行的这些小曲,小军鼓的声音加进去,怕是有些刺耳。
可要放在行伍间就不一样了,鼓在军队中的使用,无论东西方都是历史悠久,相传成书于战国年间的兵书《司马法》里,就提到“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而《左传》里记载的曹刿论战篇里,更是留下了“一鼓作气”成语。
小军鼓却与大鼓有些不一样,它又名“行军鼓”,因为它特有地金属沙沙声,配合军人有力地步伐,别有一番特殊的韵味,在后世里的西方电影里,军队地出现几乎都是伴随着小军鼓的敲鸣。
而它这种特殊声音的形成,就在于它与一般的鼓不同,不敲的一面上绷着几条响弦,也就是李清悬赏要铁匠们去弄的弹簧,没这几根弹簧,小军鼓的声音怕是与一般的鼓没有区别。
李清突然想弄小军鼓,是因为他想出要怎么让江宁的厢军到京城里去出风头了,而这个风头,没有那种特殊的肃杀之声伴奏,可是要逊色很多的。
画个小军鼓的图纸出来,对李清可不是难事,别忘了当年他就是乐队的鼓手,那可是拉风的角色,身上集中妹妹们爱慕的眼风,通常要用打来计算,而爵士鼓的调声,又是一个鼓手的必修课,对小军鼓的构造他可是非常熟悉,何况那图纸根本不用他亲手划。
“三郎,你说的那弹簧却是放在背面,如此一来可济事的?别是记错了罢。”云三娘一边划一边问,这个李清可没法和云三娘讲清楚,要解释明白共振原理,就先得说明声波是啥,只怕云三娘理解“秋波”倒还容易的多。
还是若英好,喜滋滋的边上看,啥都不问
钢丝啊弹簧的,只要三郎不老惦记着被人家鄙视就成
图纸还没画完呢,李清便想起昨天有了主意光顾着高兴了,单单一个小军鼓可是成不了大事的,一溜烟又跑到江宁府衙来了,今天衙役可不拦着李清,直接带他去找曹孔目,曹孔目一见李清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号,“李公子,便是想要钢丝,只怕那些工匠们也无能为做得如许快的,公子还是在府中听信可好。一得了消息,就叫衙役知会你如何?”
李清笑道:“曹大人,今儿我可不是要钢丝,我要矛!”
原来是来要矛地,这要求不高,训练厢军么,兵器自然要准备的,曹孔目正要叫人带李清去府库中自己选去。可这李三郎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曹大人。府库中的那些矛可不济事,我要的矛可与之不合,莫若曹大人再叫人召铁匠师傅前来如何?”
曹孔目看着李清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知府大人有令在先,但凡李三郎要的物事与练兵有关的,一律支持,少不得再打发衙役四处请去。
和铁匠师傅讨论矛的制法还是顺利地。尽管这李三郎提出很多不切实际地想法,可这难度尽在师傅们地掌握中,并且李清还要的急,数目还多,因此到府中商议的师傅们都分到了生意;等李清心满意足、一步乱摇的出了知府衙门,曹大人和衙役都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打发走了。
可惜这气还没松多久,守门的衙役绝望的看着那李三郎又从对面巷子里窜出来了。做人就要自觉。否则衙役这口饭也不好混,那衙役冲李清一抱拳,“李公子便自行进去罢。小的这就叫铁匠师傅去。”
李清一把拽住他,“这位衙役大哥,今番可不是叫铁匠师傅了,左近可有手艺好地绣工绣匠,相烦召些前来好么?”
原来不是叫铁匠了。
等到第二天上午,那衙役又看见李清冲衙门走过来,这次他不绝望了,相反很开心的看着李清,弄得李清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点神经错乱,只是衙役的一句话,让他自个有暴走的倾向,“禀公子,孔目大人也下乡‘劝农’去了,如今府衙里可是无人问事,但有所需,公子还是等知府大人回府再说可好?”
靠,老小子居然溜了,这可不能怪我,谁叫咱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清可来气了,咱想出这主意容易么!“这位大哥,还请告知曹孔目在何处劝农,我这便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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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外,玄武湖边,几个路人对着新立的营寨指指点点,“听说了没?剿灭太湖水寇的江宁厢军在这练兵呢,这太平时节的,练兵却是做甚?莫非何处又兴贼寇不曾?”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不屑地答道:“练兵有何稀罕,这玄武湖旧名本叫练湖,据说陈朝时曾阅军湖上,有雄兵十万,楼舰五百,旌旗蔽日,鼓角震天,如今才几百个厢军,论气势可是差得远了。”
那人又说道:“即便厢军操演,那也是平常地事儿,奈何远远的就不许人观瞧,便是禁军操演也无此道理的。”
老人哈哈一笑,“小哥,这是你不晓事了,莫非不知细柳营故事么?如今操演厢军地,听说就是前日领头剿灭太湖水寇的李公子,若没个三两下,那太湖水寇纵横十几载,岂是好相与的?莫说不让你去瞧个热闹,据闻这李公子与知府大人都立了规矩,连他也不可入内观瞧的。”
那路人惊得一吐舌头,连知府大人都不准进?这个李公子是什么来头!
如今那个大有来头的李公子正象狗一般的伸长舌头喘气呢,难怪后世的南京是四大“火炉”之一,千年之前就已经这样了,才初夏的光景,天气就已炎热不堪,即便兵营靠在玄武湖边上了,反而被太阳蒸发的水蒸汽袭来,叫人更加觉得闷热。
可既然已经把江宁知府衙门上下都折腾得要死,要不弄出点成绩出来,恐怕咱以后上街都要挨臭鸡蛋了,而且即便被打死都没人管,因为下手的肯定都是知府衙门的人,所以李清只能“亲自”的,也住到兵营里来了。
来了就要以身作责了,所以李清也只能强忍跳进玄武湖凉快一下的冲动,这世上很多事情到最后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初李清在和那些竹工们商议怎么把军服做得更精神些,还自鸣得意的提出了要小圆硬领,加上了扣子,咱后世解放军叔叔可管这个叫“风纪扣”,不扣上那就不是军人风范,现在好了。把李清自己扣得舌头都伸出来了。
现在可不是能轻松的时候,有了张叔、袁叔带着那些子弟一同操演厢兵,如今江宁地厢兵站姿绝对过了关,就算紧急列队、变换阵形,也不比当初水云庄上的龙翔军差多远,可这仅仅是第一步,因为这些东西在京城时早就卖弄过了,人家可不稀罕。
而且江宁的厢军个头都偏矮。而且都没经过真刀真枪的锤炼。即便李清把后世的分列式都搬出来。杀气肯定还是显不出来,所以李清想的,还不仅仅是要体现气势。
玄武湖边正在搭高台,咱
有好些太湖弟兄么,不让他们各展其材,怎么能镇住帮丘八!
“公子,杜先生请的那些个枪棒名家已经在辕门外了。是不是出去迎一下?”张叔走到李清身后轻声禀到。
正好,站在台上一动不动的,还真把李清给憋坏了,可几百号厢军弟兄都在下面认真操演,他还不好偷偷闲地,听了张叔地话,李清赶紧下得台来,往营门走去。
得意!得意之下李清更觉得自己地这个抱拳礼行得是潇洒无比。不过口中却是客气道:“几位师傅们请了。江宁这些厢军顽劣不堪,不成个体统,李某才疏学浅。还请各位师傅来不吝赐教才好!”
笑话!这叫顽劣不堪?杜先生请来的人中,就有一个以前是禁军中做过枪棒教头的,现在老了便回乡开了武馆,人家见的是什么世面?就冲守辕门的兵丁大太阳底下纹丝不动的劲,人家便知道这些厢军绝对不是顽劣不堪,以前见过的禁军都站不出这个气势。
一说起枪棒教头,咱后世人第一个就想到“豹子头”林冲,施先生地一只笔着实了得,让后人的心目中,林冲和英雄完全划上等号不说,连枪棒教头也成了赫赫威名的职务。
其实任枪棒教头的,武艺超群是不假,但地位,却是很低的,连个正经官名都算不上,只能算做吏,和后世西方国家的军士长地位差不多,不过收入倒比一般的小官丰厚些。
这个教头姓孙,在禁军中任枪棒教头也有些年头了,身老心却壮,对军营的感情也是很深,因此被杜先生一邀便兴致勃勃地前来,眼见着江宁地厢兵原来这般雄武,自己也是豪气冲天,谁说咱老了?“李公子,想是叫在下前来教些枪棒么?这却不难,别看我须发花白,身子骨却硬朗,手下功夫也没闲搁的,便给我三、五月,保教儿男们个个一身好武艺。”
三、五月?这就不可能了,咱李清和知府大人拍胸脯说的可是不出一月地,而且要练的东西还多着呢,李清的想法可要人家失望了。
“只要简单动作?还要实用,还要好看,这却是何故?公子此言,小老儿不敢芶同,两军对战,生死一线,要得那好看抵得甚用?”孙老教头不满的嚷到。
见人家不明白,而且连杜先生都心存疑虑的看着他,李清也挠头了,这可是军人,又是冷兵器年代,动作当然多少要有些实用才好,否则到京城的禁军面前岂不成了笑话?至于要好看,这当然更简单了,咱目的本来就是抢风头,吸引人家注意力,真功夫的嘿嘿哈哈外行人谁乐意看?再说,咱不是也没有练真功夫的时间不是?
等到李清详详细细的把要求、目的都说明白了,那几个请来的高手这才明白,原来李公子要的就是花架子,不过这花架子也有些意思,真要弄得好看,还非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才行,什么动作用得上又好学呢?
“三郎,这般做来真个管用么?”见几个高手都在思索,杜先生轻声问李清道。
怎么不管用?当然时间是短了点,所以才要加紧训练才行,难道后世仪仗兵们走得唰唰的,那些动作是战场上用的?可他们一走出来,又有几个人看得不是热血澎湃?
要想把厢军训练成后世仪仗兵的样子,李清也知道时间不够,所以上次在打谷场上看了厢军们多米诺骨牌似的走队列,反让李清想起后世电影里看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舞枪”的情景来,既然是舞,那当然就比真功夫要容易练些。
美国海军陆战队仪仗兵的花式操枪表演的确很有特色,这花式操枪原来是英国安妮女王卫队训练的方法,被美国人照搬了来,又加上许多花哨动作,几乎成了美**队的门面,上了刺刀的来复枪在空中飞舞,场面也的确叫人赞叹,要是咱江宁厢军在京城也玩上这手,准保叫那些人看掉了眼珠子,皇帝还是一小孩,他能不喜欢?
杜先生是高手,大凡高手当然都很不屑这些花哨东西,只是因为自己在枪棒上不算精通,才被李清求着出面去邀请精通枪棒的人来,可居然只要好看?“这般说来却与跳舞无异了,岂该是军旅所为?三郎胡闹了。”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汉,李清可没计较杜先生的抱怨,咱还真是思路不开阔了,老想着军队啊士兵的,其实咱要的不就是舞蹈么?要说舞蹈啊,嘿嘿,咱家里可有现成的行家,而且还是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