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见不得她这样子,摸摸鼻子,小声说:“外公虽然懂毒,但毕竟不精通,没有钻研过这方面,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初小安说。
她只是……只是对外公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把晏殊带过来给外公看看能不能解毒。
连她都忘了,外公虽然常和毒物打交道,但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毒。不是知道的毒多就会解毒的。有些毒能解,是因为早就知道解药是什么。
花婆婆之所以没来见她,也是因为心里清楚解不了晏殊身上的毒。
想到这里,初小安不禁有些泄气,“为什么不是医邪爷爷在这里……”
“外公现在就回去把医邪那个老头给你绑来?”外公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初小安:“……算了,太远了,一来一回最快都要五天呢,晏殊等不了那么久。苍狼山来了位神医,我带晏殊去拜见一下,外公你就在天一居歇息吧。”
外公张了张嘴,打消了要一起跟去苍狼山的念头,眼珠转了转,坐在椅子上看她忙。
天一居的小二帮忙雇了马车,就停在天字房窗户边的马路上。
初小安把晏殊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扶着他,纵身一跃,翻窗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小二准备的马车车架上。
外公来到窗边,低头看了眼悠悠驶远的马车,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寒毒之源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那老鬼给彻底封住,不知道成为冰原上哪个旮沓的冻土了,这个叫晏殊的小朋友中寒毒的年纪,似乎刚刚好。
莫非那老鬼当年不收徒则已,一收就收个寒毒缠身的小病娃,为此还踢碎了医尊家的门,被险险的救回来的那个小徒弟,就是这个叫晏殊的孩子?
那神态气势,和那老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世界也不小,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呢?
两个小辈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关系这么好,若哪一天发现他和那老鬼之间的恩怨……嗯,还是想办法把安安从开封府拐回南云城去吧,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
苍狼山在开封以南三十里地的地方,是一座深山老林,传闻山中有苍狼,凶悍无比,为了防止山中的狼跑出来祸害百姓,官府特意在山脚设了哨寨防狼。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后来哨寨逐渐演变成具有一定规模的村落,就向官府申请改成了苍狼村。
苍狼村多是猎户,以打猎为生,对山间的地形会比较熟悉。据说那位神医进山好几天了,估计人还在山里,没有出来。
要找到人,势必还得进山一趟。初小安牵着马车走进村子,没有看到开封府的人,就打算就近找个本地人当向导。
正好有个背着弓箭的大叔路过,她就伸手拦了下,“哎,大叔,咱们村里是不是来了个神医,我……”
不等她说完来意,那大叔就连连摆手,一脸十分避讳的模样紧张地说:“你们是想进山找神医治病吧?”
“走一趟就有银子赚,这种稳赚不陪的买卖,本来我们当地人是很乐意当向导带人进山的,但是……”
大叔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就在这几日,总有进山当向导的猎人失踪,说是被狼叼走了,可村里来了那么多的江湖人,谁知道事情到底什么样。”
“要我说啊,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等过段时间再来吧,苍狼山最近不太平,最好不要进山。”大叔劝道。
初小安道了谢,说:“大叔,我们实在没有多的时间等下去,没有办法,我们现在就得进山,您不想进山也可以,但可否告知一下神医的下落,报酬照付。”
猎人大叔爽快的答应了,还给绘制了一张地图,非常抽象的风格。
初小安死命盯着地图看,似乎恨不得将其看出一个洞来,然而看来看去也只看出了几根歪歪扭扭的线条,分不清路和深林以及标记点。
她停在原地,捏着地图陷入了深深的茫然。附近还有其他的猎人路过,但都绕道而走,一副唯恐避她不及的表情。
初小安见状,扬起想要打招呼的手垂下,放弃了寻找向导的打算。
她捏着地图折回马车边,脚步蓦地顿了顿,抬手掀起车帘,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仿佛装着星辰大海的眸中。
似是没想到眼神会突然对视上,两人都愣了愣,也不知道较着什么劲,谁都没有要先挪开视线的打算。
“暗器上有毒,为什么不说?”初小安捏着那张地图,抬起手啪的一声撑在车框上!
动作间,帘子微颤,晃动了落在晏殊眸中的光,碎裂般迸发出无数的小星子,却是无声而宁静的:“……没必要。”
“呵。”
“……”
“我初小安,从不欠别人人情。”
晏殊眸光动了动,率先忍不住一般偏移开视线,露出冷硬的侧脸,“你不欠我什么。”
什么冷面煞神,就是个喜欢面瘫的傻子!初小安想。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
初小安的身体微微前倾,朝他凑近了些,狡撷笑道:“在抓到凌云堂灭门案中那个扰乱破案秩序的神箭手之前,都得委屈晏公子和我一块儿,协助开封府抓人。”
反正“一起抓神箭手”的那个约定晏殊也没有回答她,多半是要被晏殊甩到脑后去的,继续他的独来独往。
与其总是等他的回答,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眼前这个在江湖上被传为冷面煞神的人,其实比谁都有侠义心肠。
若没有一根线束着晏殊,他大约就如同天边的白云一样,虚无缥缈,极难接近,亦无法抓住。
但是现在,她抓住了。
“那个流窜在外的神箭手非常的危险,晏公子古道热肠,”初小安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他肩后的伤说,“应当不会拒绝我的这个请求?”
晏殊:“……”
这人是不是在得寸进尺?
晏殊转过头来,脸色极冷,眉心的小痣都仿佛拢了层寒光,沉敛了昳丽的绯红色泽。
初小安:“……”
嘛,这人就是太冷了,冰雕做的一样,只靠一身气场就能把别人也冻成冰雕。
哗的一声,抢在晏殊开口前,初小安抖开手里揉皱的那张画着地图的纸,铺展到他的面前,差点没把纸张戳到他微挺的鼻梁上去,丝毫不惧他周身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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