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纪云程动用了什么关系,卫疏影当天就转到了一个军区医院。
这里普通人是进不来的,专门为高级干部治病。
纪云程还请了一位国内知名的消化内科专家给卫疏影看病,又向剧组请了五天假,让她呆在医院里好好静养。
齐若妃得知她生病,抽空来探望。
“疏影,这两天怎么样?”
她甫一推门,躺在病床上的卫疏影便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手里一袋金黄灿烂的橙子。
诱惑得她舌底生津。
“糟透了。”她满脸写着控诉,“医生说不能吃辛辣,纪云程每一顿都让我喝白粥,咸菜都没有!水果也没有!我恨死他了!”
齐若妃笑道:“那我来得倒巧,我剥给你吃。”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用小刀剥开橙子的皮,顿时,空气里飘满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卫疏影倚着床头,偏过脸看她,眼泪汪汪:“你真是太好了。”
齐若妃哑然失笑。
瞧把孩子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挑起一瓣橙子送至卫疏影的唇畔,卫疏影像只小猫一般用牙叼走,眯起眼睛,慵懒又温顺。
这样三番两次,卫疏影望着她那盈盈素手,忽然想起一句词来。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齐若妃姿容素雅,眉眼含情,这样一个大美人剥橙子服侍她的画面,真可谓是秀色可餐,美不胜收。
卫疏影享受地吐了口气。
齐若妃的指尖沾着几丝橙汁,卫疏影下意识地凑过去,单纯地含住她的指腹,舔掉,一滴不剩。
齐若妃弯起了眼睛,正要说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两人齐齐望去,纪云程站在门口,目光疏冷地盯着她们,散发着沁骨的寒意。
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两手拎着塑料袋,里面全是些水果。
“你们在干什么?”纪云程问。
被那样寒凉的目光锁定,不知为何,卫疏影感到一丝心虚。
仿佛被抓奸在床。
可她跟齐若妃都是女人,而且只是吃个水果,这有什么问题?
她甩甩脑袋,甩掉这个古怪的念头,淡然而平静地说:“吃橙子啊。”
“那你为什么要舔她的手。”纪云程皱了下眉,不依不饶。
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床边,卫疏影倾身含住她的手指,脸颊微微发红,眼睛黑亮地凝望着她。
依赖的、温柔的、满足的神情。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现在却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女人。
那一瞬间,纪云程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刺了一下,注入一股冷意。
这女人是谁,跟卫疏影什么关系?
齐若妃赶紧解释道:“我的手上沾了橙子的汁水,她才舔的。我们没干其他的什么。”
卫疏影疑惑地望向她。
她为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纪云程抿着唇,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看向齐若妃的眼神带了些深究的意味。
齐若妃被他审视得压力山大,匆忙起身:“我只是探望一下她,我还有事,现在就走。疏影,你好好照顾自己。”
“哎。”卫疏影喊了一声,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
她十分懊恼,还没和齐若妃聊几句,就被纪云程吓走了。
望向纪云程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幽怨,她不满地说:“她招你惹你了,你干嘛要吓她?”
纪云程冷着脸,先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水果放下,你可以走了。”
卫疏影趴在床上,用枕头闷住头。
纪云程走过来,从水果中拿出一串葡萄,取下一颗:“吃么?”
卫疏影扒开枕头,纪云程沉沉的墨眸盯着她,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庞,专注而纯粹。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伸手去拿。
纪云程却轻巧地避开,捏着葡萄的手指稳稳地送到她的嘴边。
这是——
要喂她?
卫疏影盯着他的手,咬住下唇,有些犹豫。
她能理所当然地让齐若妃喂,但纪云程喂,就非常别扭。
纪云程的手放在她面前,和她僵持着。
卫疏影端详着他的一双手,暗暗叹了一声。
齐若妃的手柔若无骨,细长白嫩,是卫疏影见到的最好看的一双手。
然而,纪云程的这双手,不遑多让。
纪云程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尖的形状也很漂亮,指甲修剪的圆润,甲色匀净,是淡淡的粉。手背上显出淡青色的血管,骨骼瘦削,有一种专属于男人的力量和性感。
她盯了一会儿,抬起眼:“我自己来。”
喂食这个动作发生在异性之间,过于暧昧,卫疏影是拒绝的。
纪云程却道:“你让她喂,不让我喂?”
卫疏影无法反驳,瞪着他指间那颗圆鼓鼓的紫葡萄,半晌,小声说:“你为什么要计较这个,莫不是吃醋了?”
纪云程怔了怔。
他为什么要计较这个?
卫疏影说完,便觉得这是一句傻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纪云程这种冷血生物怎么会吃醋?
她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感情。
现实无情地打了她的脸。
纪云程高深莫测地望着她,轻轻地发出一个鼻音:“嗯。”
嗯?
他居然嗯!
卫疏影震惊地抬起头:“你嗯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吃哪门子醋啊?”
“你让她喂,还舔她的手指。却不让我喂你。”
纪云程面色不愉,语气里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失落。
养了一只猫,这猫跟自己不亲,却对一个路人撒娇,这谁能忍。
卫疏影:“……”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开始无理取闹:“我不吃水果了!我要睡觉了!”
这种气氛她承受不来,打扰了,告辞!
纪云程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把葡萄扔回去。
目光戳着她的后背,语气阴森森地说:“卫疏影,我看我要专门找个时间给你讲讲规矩。”
正在此时——
突兀地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二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年轻男子倚门而立,抱着双臂,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们。
他年约二十一二岁,头发很短,很精神,五官还带有一丝稚气,却已然显露出俊朗的模样。
他穿了一件黑白拼色短袖和卡其色短裤,露出健康的蜜色肌肤,肌肉线条流畅。
就像一只初生的小豹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和热情。
他跟纪云程有两三分相像。
兄弟?
卫疏影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两人。
见到他,纪云程周身的气息一瞬间冷了下来,冷若冰霜。
“你来干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纪江阳伸出腿,展示脚踝上的纱布:“打球崴到了,过来包扎一下,正巧看到你,我就跟过来瞅瞅。”
他探着脑袋往病床上看,和卫疏影打了个照面,露出惊讶的表情。
“哥,这漂亮妹子是谁啊?你的女朋友?”
“不是。”纪云程眉心皱起一个川字,警告地问,“你不上课么?”
“我逃掉了。没事,老头不管我。”纪江阳转过脸,“不介绍一下吗?我是纪江阳,这是我哥,姐姐,你叫什么?”
卫疏影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问她。
“卫疏影。”
“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纪江阳单刀直入。
“……”卫疏影下意识地看了纪云程一眼。
他没有看她。
这两兄弟的性格反差怎么如此之大?不像是一起长大的人。
她摇了摇头:“不是。”
纪云程神色淡漠,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纪江阳咦了一声,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嘴角翘起:“骗我的吧?我看你们很熟悉的样子啊。哥,你不能瞒着我们金屋藏娇吧……”
“纪江阳,你再不回去上课,我就给你院领导打电话了。”纪云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纪江阳惨叫一声:“哥!你不能这样!太残忍了!”
纪云程无动于衷,作势拿手机。
纪江阳惊得跳了起来,又牵动脚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我回去,我这就回去!您把手机放下!”
他退到门外,两秒钟后,又探了个脑袋回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纪云程双眸危险地眯起,射出寒光:“少管闲事。”
“你是我哥嘛。我问问怎么了?”
纪江阳硬抗着他的冷酷无情,吐了吐舌头,转身撤离。
纪江阳走后,纪云程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阴沉。
卫疏影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大气也不敢出。
跟他独处,又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和难受。
于是,她果断翻身下床:“我去上个厕所。”
纪云程没说话,似乎沉浸在思绪中。
卫疏影从他身前溜走,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在卫生间呆了很久,算着时间,可能纪云程已经走了,洗了把脸,才出来。
转过拐角,忽然看到纪云程从病房里走出来,倚墙而立,微微低着头。
卫疏影匆忙收回腿,躲在墙壁后。
纪云程好像在跟什么人交谈。
声音压得很低,但经过医院走廊空旷的环境的放大,卫疏影竖起耳朵,还是能够听清内容。
“……妈,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纪江阳告诉你的?不是,他胡扯的。”
“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你要来医院看她?……她不是你未来的儿媳,不用来。”
“什么关系?你觉得是什么关系?我在外面养个女人解决我的生理问题而已。你非要我把话说到这种程度?”
“相亲?我都说了这几年不考虑,别再问我了,就这样,挂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逐渐变弱,最后听不见了。
卫疏影探出头,走廊上空空荡荡,纪云程已经走了。
她站在原地,握紧了双拳,眼眶发红,脑海中还回荡着他的话语。
在外面养个女人解决他的生理问题。
呵,在他眼里,她便是如此卑贱么?
卫疏影的心脏隐隐作痛,那是自尊被人肆意踩在脚下碾磨的痛楚。
明明是你强迫了我,却又如此轻视我,纪云程,你有什么资格这么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