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人再没提及山上秘地的事,南风像是对此全然没了好奇,只有小鱼有些奇怪的张望着这对父子间沉默的气氛。
期间南岳擎见南风,实在是硬撑着头皮在爬山。他对南风的倔强,既心疼,又欣赏。他原本还觉得南风身上那股子懒散闲适,或许很难适应修行的艰苦。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放下小山一样沉重的包裹,南岳擎转身对南风道:“你这样爬山不对,太过消耗腿部的力量,并不协调。我来教你一套身形步伐,名为:鹤行。”
南风眼见南岳擎山一样的身形,真的像一只拔地欲飞,却又实实在在踏地的仙鹤。虽然以南岳擎这样的体格施展出来,原本飘逸的姿态,现在被南岳擎山一样的身形踏得有些滑稽,却走得又快又稳,轻盈仿佛不着力,颇有点武侠轻功的感觉。南风不禁有点看呆了,这才惊觉,自己其实毫无修行者的觉悟。
“此身法一套共十二步,大多需要灵力,你现在用不了灵力,我只能教你这么一散招。你只需提气,将力量由上传递下去,控制好运气,然后跟着我的步伐和身形,试试看。”南岳擎鹤行十二步里的一句散句口诀,教给了南风,又放缓步骤多教了几回,南风便记住了。
这样一用起来,顿时发现和之前气息沉在底下时候完全不同,现在他的气息全在胸腔以上,身体都像是轻盈了,实在不可思议。南风试图用小三千界的理论去理解这原由,很快就发现,过去他登山只用了腿的力量,而这鹤行步伐完全不同,力量从腿部向上,一路到脊椎臂膀颈脖,又顺利传递而下。这力气像在他体内走了一个循环,顺着脊椎调动了全身的力量。他的腿虽然酸疼没多少力气了,但腰椎以上,尤其是胸腔这里,其实并不如何累。
现在除了双手,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爬山’这一件事上!这就是修行?南风的眼睛都亮了。另外他还发现一件事!过去他在小三千界里的体育很差,差的原因除了体力以外,还有身体不协调。其实就是对身体的控制力差。
但是在大三千界里,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他完全没有了那种不协调感!甚至可以说,这个身体所能达到的,比他脑海里指令的还要好!南风知道,这是因为‘身体记忆’。恐怕不只是这一个散招,这具身躯说不定早就对这套‘鹤行步伐’了若指掌,才能反过来修正他。
在南岳擎的提点下,南风这才死撑着那点可怜的体力,终于爬到接近山腰处的凉亭。但这一路,不同于之前的沉闷,南风是亢奋的。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体验。
短暂的歇脚已是午后。凉亭边有一眼清泉,很干净,喝起来还有一种特别的甘甜。
将黑色的漆器食盒拿出,里面是南岳擎让下人精心准备的餐食。
南岳擎思索着,在这时问出了心里憋闷很久的问题:“你招的那些人,我没什么异议,唯独那个桑郁,你为何连他都招进来了?”
“年轻,又有本事,修为不低,绝顶聪明。是个天才,为何不招。”南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言语里似乎对这个‘桑郁’真的很满意。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那个小子,有些问题。他此次,恐怕是冲着我的人头来的吧?”南岳擎现在境界跌落,只有蕴灵八境了。对自己身边埋着这样一颗令人不安的种子,心里自然无法安稳。
“我知道。”南风著着筷子,盯着食盒里的一块嫩滑鱼肉,回想起那天,在望南楼里看到那个少年,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有一股子压抑到了极点的兴奋,像一头人形的妖魔,却又冷静得像块千年不化的玄冰。在见到这样的少年后,南风明白了许多,他缓缓向南岳擎解释:“桑郁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事实上他太过冷静了,这份冷静和隐忍犹在他的疯狂之上。在他有把握杀人之前,是不会动手的。何况他既然盯着你的项上人头来了,不把他招进来,他就会放弃吗?”
“这么说……你是为了把这个危险人物放在自己身边,看紧他才招进来的?”南岳擎皱着眉,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
“当然不是。”南风望了南岳擎一眼,想了一会如何解释,缓缓道:“小三千界的人虽然无法修行,却都很喜欢幻想。其中有一个虚幻的故事,讲的是一只麒麟作为圣兽,却降服了许多妖魔为使令,保护自己和它的主人。等到那麒麟老死的时候,作为报酬,它的尸身将被那些妖魔分食。”
南岳擎一愣,低头想了一会:“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故事。你的意思是,那桑郁就是将来会吃掉麒麟的妖魔?”
“有些像。他这样的人,之所以会看中你的项上人头,是因为我悟道那天,林控两家来攻,你和三叔苦苦坚守,这才防护住了我。也因此,一时的威名被传得太响……他想杀你,是出于爱慕。”这不是南风的揣度,而是他冒险和桑郁谈过后,得到的结果。
“这种爱慕……无福消受。”南岳擎眼皮一跳,没想到会被这么变态的少年给盯上。但他更担心自己的儿子:“那你又如何让他遵照麒麟与妖魔的约定?”
“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故事,并不实际的。”南风呼出一口气:“我在知道他是出于爱慕后,事情就好办了。”
“让他不再爱慕?”南岳擎眉头一翻,如果只要令人厌恶,就能摆脱这样一桩麻烦,虽然有损颜面,但也可以一试。
南风摇摇头:“若想他不再爱慕,装是装不了的。若真的自甘堕落,于又你何益?”
南岳擎一愣,连这条路都行不通,那还能怎么做?却见南风像是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此事应该以进为退。他既然是出于爱慕而杀人,就不会轻易做出扼杀的事来。从妖魔的角度去考虑那个故事,对于还年幼的麒麟,未成大事,吃下也无味。而有一天麒麟功成身就的时候,才如开得最灿烂的花朵,是一种惊人的美。为了永久保存与定格,避免凋零,他才选择以一家之主来下手。”
见南岳擎还是不太明白,南风又接着解释道:“正如他当年杀了晋勇城,那户殷实的一家之主后,那家族也就因此而彻底颓废崩溃了。但那被杀去的一家之主的过往,却成了一段传奇,最终被用来装点在桑郁这个人的身上。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存在感的‘吞噬’。现在,在他眼里,一己之力从林控两家手里护住南家的南家家主,正是他下一个猎物。”
南风说到这里,朝南岳擎一笑,筷子戳了那块鲜嫩的鱼肉,缓缓放进嘴里,看的南岳擎喉咙都有些干涩。作他人猎物的感受,真的很糟糕。不如先下手为强,回去他就剁了这个桑郁,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