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承脸色立即变了,寒了声,“谁跟你说的这些?”
她低下声音,笑了下,“谁说的重要吗?”
不过片刻,他就想出了答案,冷冷吐出两个字,“舒情?”
知道得最清楚最有可能详详细细跟她托出一切的无疑是邢深跟邢星,可想也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向她灌输这些内容观点。
路人甲乙丙也可能无意中跟她提到,但多半是些零碎的信息,也不至于让她发出这样的疑问,就像之前邢老指责她时也提到了,但她只觉得荒唐迷信。
至于郁浠白,唐砚或者沈淮南,即便机缘巧合,有意或是无意,他们都不会八卦这些有的没的。
“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些吗?”
她边说,边攀着他的腿慢慢的站了起来,嗓音轻轻低低的,却暗含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你开始就给我编造了一个全套的谎言,是不想让我认为你是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而排斥我,还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并不想让我去面对这些?”
男人高出她许多,所以对话时,从始至终她都仰着头,没有一丝一毫闪躲的跟他对视,好像只要这样,她就能看破他这张脸下的所有真实。
霍司承眼底掀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但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澜,他淡淡的道,“是随口说的,当初说了什么我现在自己都不记得了,不为任何理由。”
“那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怕我真的是什么天煞孤星,会给你带来不幸跟死亡,所以才想着要对我避而远之的?”
男人看着她,喉结滚了一滚,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邢婳两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霍司承猝不及防,全身微微震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女人环住他腰的白皙双手紧紧绞扣在一起。
他沉哑的开口,“你干什么?”
女人很低的嗓音里明显压着啜泣,“我不想离婚。”
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静了好一会儿。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的道,“你可以拿着我给你的钱远走他国,不跟这边的人联系,听你哥说你本来打算一直待在英国不回来。”
她压着嗓子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老公,我不想离婚。”
霍司承抬手将她的手掰开,没说话,也没回头看她,就这么大步走了出去。
邢婳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最后滚出了眼眶。
她慢慢的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
霍司承回到次卧。
他的脸色从走出主卧的门开始就已然是冷漠寒凉了,等站到落地窗前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后,更是到了某种极致。
舒情接到他的电话很惊喜,往日的矜持也不顾了,语气不掩欣喜,“司承。”
然而男人的语调温淡得接近漠然,“你是不是私下去找邢婳了?”
“我……”本来男人明显的态度就等于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何况还是为了邢婳,她心下当下就不好受了,却也还是勉强的稳住态度,保持着温婉,“今天刚好舒涵在学校看到了她,我也是觉得凑巧,所以才跟她聊了聊……她是跟你告状说我为难她了吗?”
面对如此质问,她好声好气,男人的语气却是愈发冷漠,“你跟她说了些什么?舒小姐,你自居书香世家,那些三姑六婆才热衷于讨论的无聊八卦你正儿八经的拿出来打击你的情敌,不觉得太没格调,自降身价吗?”
舒情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僵住了。
霍司承从来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他从来是温淡有趣不失绅士风度的,无论是最初她严词拒绝他,还是后来因为他跟邢婳的事情让她险些失去理智而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也都是淡淡然的受下了。
她以为是他脾气好,或者因为她是特别的,所以他谦让她。
“我……”舒情如同被一只手掐住了咽喉,神经是火辣辣的恼怒甚至羞耻,“我只是觉得你们好歹当了两三年的夫妻,有些话你可能说不出口,我只是想帮帮你,让你们不至于闹的太难看可以和平分手,再说,我又不是拆穿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我说的那些,认识她的哪个不知道?”
没格调这种指责,旁的女人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对她舒情而言,就是个极具攻击性的词。
就好像是他在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可原本你其实跟那些三姑六婆年轻的时候一个样,俗不可耐,都是当初看走眼了。
“我要不要跟她离婚都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个妹妹,最好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
说罢,还没等舒情反应过来,通话就一秒被掐断了。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舒情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细细颤抖。
她忽然觉得,她可能从来没有认识了解过这个男人。
…………
邢婳从跟舒情的谈话结束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精神消极的浑浑噩噩中。
她不想去思考这件事,可它满满的塞住了她的脑子。
她开始回忆她两度见过的邢老,之前每每让她觉得暴躁不讲理的老人,一想想他人到老年,先是痛失爱孙,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再送走自己的儿子,那种绝望痛苦……深厚到让她根本不敢设身处地。
她逃避,却又顺便想到了她的母亲……她没见过,也几乎没人跟她提过,想到她,她想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失去了一个亲儿子,一个丈夫,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养女……或许,她这个女儿也能算上。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女人的承受范围。
或者换了别的人……是不是会疯掉?
还是……已经疯了?
不管那些事跟她有没有关系,不管所谓的天煞孤星是真的还是荒唐的迷信,当这么多的事情都盖在她的身上,她要怎么样才能拔出来?
这些未知的,庞大的情绪从四面八方的笼罩了过来,几乎要把她淹没,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