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雨仍旧浅笑吟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与族人们继续谈笑风声。
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串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那笑声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想亲近这个小人儿,感受她的幸福和欢乐。
突然就有族人恍然大悟,“悦儿”,原是“悦耳”之意呀,这名字倒是取得恰如其人呢。
莫小雨虽是与族人谈笑自若,妙语连珠,那娇憨的小女儿情态,也常常引得族人是开怀大笑。
但暗地里,她却叮嘱听雨,一定要守着自己的外公,寸步都不能离开。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秦王宫与莫府之事,很快便会传到凤族,有人会坐不住呢。
这让听雨的嘴巴,惊成了大大的“〇”型,半天不能合拢。
心道:“要不要这么复杂,主子不会是多虑了吧?”
似是知道听雨所想,莫小雨只淡淡的道:
“患生于多欲,故人心难测!”
听雨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连主子的姨妈都能下得了狠手,害死了主子的娘亲,又差一点儿害得她家破人亡。
那么,主子的外公,也难逃嫌疑呢。
眼看着年幼的主子,仍在那儿强颜欢笑,听雨的心,便突然好疼!
任是谁,在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般的遭遇,这心,恐怕也是千疮百孔了呢。
果然不出莫小雨所料,当酒正酣时,三长老,也就是莫小雨的外公便推脱年纪大了,饮酒过多,身子有些不适,急急地告退。
莫小雨注意到族长举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紧接着,便不动声色地准了。
莫小雨的心里面,就有数了。看来这真假莫小雨之事,族长虽不见得参与,但也必是默许的了。
不过呢,莫小雨的眼珠子转了转,白天里听那姨妈的意思,这族长似乎和娘亲倒是有些情感上的纠葛...
于是,当夜深了,族人们都尽兴而归时,莫小雨却突然拉着自己的哥哥,拦住了起身欲走的族长,哀恳道:
“耀叔叔,自打娘亲罹难,悦儿的身子一向'不好',哥哥也一直下落不明。
我虽知娘亲的尸骨就埋在须弥山内,却一直没有机会祭拜娘亲。不知今日,耀叔叔可不可以满足我们兄妹的心愿。”
这般的悲凉与凄怆,闻者无不动容。欲离开的脚步便都停住了,一个个同情地看着这对兄妹。
莫天宇虽然仍旧酷酷地板着他的那张脸,但是,一滴清泪,还是忍不住地滑落了下来,却又马上倔强地擦掉。
出事之时,他已十岁。
他仍记得娘亲,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喜欢一边哼着歌,一边哄着妹妹。
妹妹自打出生,便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挥舞着嫩藕一般的小胳膊,发出一串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悦儿”的名字,便是来源于此。
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却戛然而止在他十岁的记忆里。
眼前的这对兄妹,触动了族长心底,那根最柔情的弦。
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放着,那女子的面孔和眼前的莫小雨不断地重叠并放大着...
终于,族长咬了咬牙。这面容便变得异常地坚毅起来,一改以往的犹疑不决和优柔寡断,似是做出了某种抉择。
如果他还能为那个心爱之人做些什么,或许让她的孩子们得到自己所应该得的,才是她真正的心愿吧。
看到族长的面色,不停地变幻着,莫小雨心知自己赌对了。
不过,族长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她知道她娘亲是凤族的神女,她也知道在危急的时刻,是娘亲化身为凤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躯。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化身为凤凰的神女,在心愿达成之后,须臾之后,便会自焚。
难怪这么多年,莫府无一人提出要为娘亲祭祀。
在凤族人心目当中,这神女是不死之身。当肉体死亡了,那灵魂便会傲然翱翔在须弥山顶,只待浴火重生。
如果这些话,让现代的莫小雨听到,肯定是一笑置之,神话罢了。
然而,经历了两次魂穿,她甚至觉得,也许,她的回归便是她娘亲未了的心愿。
忽然之间,她就又信心倍增,元气满满的了。
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须弥山顶,
“浴火重生吗?娘亲,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悦儿拼死也要完成它。”
回到房间里的莫小雨,静静地等着听雨回来。
如果说,从前,她并不在意这凤族神女之位。那么,现在,她愿意为之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于是,那一夜过后,当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这凤族中人,都听到了须弥山顶有凤凰在婉转地歌唱...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当莫小雨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之时,所有人的眼前,就都是一亮。
一夜之间,这个少女,便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虽然仍是不施粉黛,但身上却散发出来强大的气场。说不出来的高贵与优雅,却又有着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想了想昨儿个晚上,听雨的所见所闻。莫小雨决定了:今天,她要去好好地“拜访”一下,自己的好外公呢。
凤族中人,对这个小人儿有着异乎寻常的好感。很快,便有人将她领至了三长老所居之处。
表面上看来,这栋古老的住宅,显得有些没落和颓败。
大门上剥脱的朱漆和锈迹斑驳的铜环,让莫小雨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依稀仿佛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清秀淡雅的女子,背着一个小小的药蒌,从大门中走出...
定了定神,莫小雨轻轻地扣响了门环。
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只是一楞神的功夫,大门就已经被人从内打开。
一个年迈的仆人,佝偻着腰,用混浊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莫小雨,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是手中摇响了早已备好的铜铃,一下、两下、三下,莫小雨默默地数着。
不一会儿,三长老便匆匆地从内堂之中迎了出来。
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
“年纪大了,便不中用了。几杯薄酒,就让外公宿醉不醒到现在。
本来,今日是想让哑伯接你回家的,却不曾想一直睡到现在。”
“哑伯?”
莫小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可是,我看他不聋呀,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三长老的眼中滑过一丝警惕,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恢复了常态,心中暗恼自己,
“怎么就忘了,这丫头也曾中过哑毒呢。”
又转念一想,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细细地琢磨了一下,方才如梦初醒:
“从来没有人,给过这丫头解药!”
这再打量莫小雨的目光,便已带着明显的芥蒂和探寻之意,他发现自己似乎是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女娃。
这孩子虽然长相酷似她的娘亲,却恁是精灵古怪的很。
遂又联想到这丫头自清醒之后的种种出色表现,第一次,三长老有了不妙的预感。
莫小雨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引起了三长老的警觉一般,只是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老人的手臂,打趣儿道:
“世人只道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却不知道,这'鸡窝'在飞出金凤凰之前,所耗费的心血!
悦儿今天便是来看看娘亲家的'鸡窝'呢。”
嘴里说着,这人就已经不请自进地向屋内迈去。
无可奈何的三长老,也迈着不太情愿的步伐跟了上去。
房间里确实有些颓败的气息,莫小雨倒不嫌弃,东瞧瞧,西看看,走着走着便到了内院。
眼前就是一亮,这才是三长老的真正居所吧。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是石子铺成的甬路。再往里走,是三间房舍,一明两暗。
里面都是合着地势打就的床几椅案,虽是雕刻着简朴的图案,但却是这里难得一见的檀木,泛着淡淡的清香。
床塌上铺着锦被,绣工也是精致的很,散发着女子才有的幽香。梳妆台上虽无胭脂水粉类的摆设,但就是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气息。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只是门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看那锁头的光泽与圆润,似是常常有人开启一般。
大致地浏览了一下,莫小雨这才讶异地回头,嘴里喃喃地道:
“看来娘亲的母家,还真不是鸡窝呢,难怪养得出两个玲珑剔透的女儿。”
这话虽是小孩子心性,但却不啻于警钟长鸣,三长老的面色,立马变得不自然了起来,慌忙解释道:
“凤族虽是没落了,但无论怎样清苦,这祖上留下的基业,外公却是分毫也不敢动呢。”
莫小雨遂天真地一笑,指了指里间房内上了锁的小门,打趣儿道:
“若是这门里走出一个美娇娘,悦儿也不意外呢,这房间虽是简朴了一些,但却是干净温馨的很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三长老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若不是知道这丫头在被掠来之前毫不知情,他都有一种马上要将她灭了口的冲动。
同时,心里也在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从前就没有想到,单是哑伯一个年迈的仆人,是无法将房间打扫得如此洁净温馨的。
这再看向莫小雨的目光,便是复杂了起来。
如此聪慧的女娃,不能为己所用,还真是可惜了。
杀机顿时已起。
他哪里会想到,莫小雨今天就是来“打草惊蛇”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