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很固执,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物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甚至还希望身边的人也跟我一样。或者说,是孤单的天性,让我不愿意迈出这一步。相比低质量的社交,我更愿意独处。
可是陈半泽完全相反,至少现在是这样,他沉迷在这种让他找不到丝毫安全感的圈子里,在这个圈子待着,他不需要真心的朋友,只为了别人对他虚与委蛇地仰望和尊重。是他太没有安全感了吧,这样好把自己伪装起来。
但这不能成为他邀请我来又撇下我的理由!说实话,这一刻真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来?不,是后悔交他这个朋友。
午饭没吃好,晚饭又耽误了时间,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大干一顿,结果是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胸口还闷着一口气。看着路旁的锅炉冒出腾腾的白雾,唯有一词形容我当下的处境:饥寒交迫。一点也不夸张。
我仔细地掏着口袋,尽管清楚地记得自己出门前被陈半泽“忽悠”着把钱包扔在了沙发上,还是期望着能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零钱。然而,并没有。
说好请吃饭的,还让我别带钱包,结果又要各走各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万幸,陈半泽的家门钥匙还在我手上。气也气饱了,真没什么胃口了,我打道回府,并不打算再出来一趟。
回到陈半泽的家,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这感觉可不好。我打开电视,好让这静到发冷的空气升温,不至太空洞。想想陈半泽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莫名又有点心疼。
哎,我就是太不争气,这时候了还顾及他呢,这会儿,他应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吃鱼吃肉,侃天侃地了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心思却一点儿没从陈半泽的事情上挪开,我想,说不定他马上就回来找我了,可是我等啊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看着墙上挂钟的指针缓慢地转动着,伴随着滴答声熬过了漫长的两个半小时。
我终究还是坐不住了,“不行!”我自言自语着猛地起身,做好了回南崇的打算。
我关了电视,把散落在沙发上的课本放回书包,继而把书包里放着的陈半泽的那几个破手机扔在了沙发上,背上书包,跑陈半泽照片跟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陈半泽,我要跟你绝交!”
想来也是幼稚,这不有气没地儿撒嘛。
带着誓不回头的决心,我转身准备离开陈半泽的家。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陈半泽,居然先我一步回来了。
正当我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楼道里传开一阵脚步声,听着有点急,连跨带跑地砰砰直响,直觉告诉我,肯定是陈半泽。
我赶紧转身回到客厅,扔下书包,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电视,活像一个贼。明明是来做客的,搞得我这么尴尬,真是憋屈。
陈半泽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了,他喘息着直奔我而来。
“阿甘……”又是陈半泽标志性的语气,听了真想揍他。
我盯着电视,没搭理他,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烧烤味道,我没注意陈半泽,料想他肯定给我带吃的了。这时,我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咕咕一响,顿时尴尬得我头皮发麻。
幸好,陈半泽并没有察觉到,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被拨弄得发出“滋滋”的声响,盖过了那让人尴尬的声音。
陈半泽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袋子里的餐盒一一拿出来,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一边跟我说:“我给你带了小龙虾,还有烧烤,快尝尝,趁热吃……”
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酒味儿,故意坐开了点儿,装作不为所动,其实,心里憋得可慌。
等陈半泽拣出所有餐盒,我还在那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就是有气,看他能怎么着。陈半泽见我无动于衷,像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一样地顿了几秒,这家伙的脑回路实在太长,害我都差点坐不住了。
漫长的三秒钟过后,陈半泽厚着脸皮抓住我的手臂摇晃,一副谄媚的表情对我说:“阿甘,我错了……”
被他先兵后礼这么一折腾,我更气了:“你怎么会错呢?你可是陈半泽!”
陈半泽被我吼得愣住了,我迅速起身,一把抓起书包,正要走时,陈半泽突然两眼泛红,眼眶都湿润了,他苦着一副脸,很委屈的样子。
“你哭什么啊?”我摆出一副嫌弃脸。
陈半泽就好像被我这句话给激发了情绪,真哭了起来。他嘟囔着:“你走了,家里没有一个人,我……怕鬼。”
“你还怕鬼呢?真稀奇!”我还是憋着一股倔劲跟他耗着。回头想想,他定是喝多了,酒精上头,看他望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人“贱”不拆,好吧,我服了。
我扔下书包,坐下来默默地吃起了烧烤,一句话也没说,眼角的余光望见陈半泽偷笑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陈半泽含含糊糊地叫了我的名字,我立马打住了他:“闭嘴,别打扰我吃东西,饿死我了都。”
陈半泽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估计他同学没少灌他酒,没几分钟就开始反胃了,直往洗手间里跑。听见他哗哗流水般的呕吐声,还叫我怎么吃得下去。
我拿纸巾把手擦干净,去洗手间看看他,顺便在茶几上抄起了陈半泽给我带的一瓶酸梅汤……真怀疑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我走到洗手间门口,只见陈半泽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手撑着马桶盖,身旁倾泻了一地的呕吐物。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准备了一肚子数落他的坏话全都咽了回去,默默地拧开瓶盖,走到他身旁蹲下。
“呐!”我把瓶子伸到他面前,“漱漱口,再喝两口,解酒。”
陈半泽后知后觉,迷糊着眼睛望着我,说道:“你不嫌我脏啊。”
“我……”我顿时不知如何接他的话,心里默默地冒出一句:你是我兄弟。而我则表达成:“少废话,快点喝。”
陈半泽笑了笑,乖乖听话漱了口,又喝了两口。待他喝完,我把瓶子放到一旁,小心地扶他起来,回房间。
当时觉得心烦意乱的,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要照顾别人,我就差叫他一句“少爷”了,真要做朋友,可不能惯着他,以他这性子,又没人管他,以后指定得变本加厉,不过,我不管,谁来管?
吃饱了,又多了一分睡意,回房间的路上,模模糊糊听到他说了句:“阿甘,你真好……”
走进陈半泽的卧室,我把他放倒在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自己一个人悄悄回洗手间收拾,虽然自己也很想睡觉,但我可是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不把洗手间弄干净,心里就膈应得慌。我想,得了吧,我可是仁至义尽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严重怀疑陈半泽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等我清理完洗手间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陈半泽的吆喝声:“我要洗脚!”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陈半泽已经撩开被子坐在床上了。
我叹了口气,明知故问:“所以呢?”
陈半泽醉意甚浓,嘟噜着嘴说:“洗脚,妈妈说了,睡觉前要洗脚。”
无奈,为免他发酒疯,只得顺着他,老老实实再回一趟洗手间给他倒洗脚水。真是个混蛋,在学校寝室同住那么久,也没见他那么爱干净,哪来那么大勇气使唤我倒洗脚水?
好比周瑜打黄盖,我也是够倒霉的了,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大耐心,居然大老远跑到别人家里,给他一个大男人……洗脚!没错,我可是像伺候老太爷一样,蹲在陈半泽跟前给他洗了脚,顺着他,他也温顺点,完了以后就老老实实躺床上睡觉了,我就勉为其难,在衣柜里扯了床被子,跑去客厅屈尊睡沙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