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的眼中满是鼓励和期盼,他方才说的一番话又十分具有蛊惑性,江盈居然真的纠结起这个问题来。
无疑,她也是放不下师父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答应。
可是,这样一来,她势必要回到从前的朋友圈子,重新面对成溪,甚至是苏晓。
苏启常的为人,她最为了解,他既收下苏晓做徒弟,应该就不会轻易不管她。
而自己,重活一世,并不想再和那些人有所牵连。
她沉默良久,仿佛真的在犹豫纠结,成溪也不催,只静静等着。
即将开口的瞬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了。
“不是说回学校,怎么在这儿?”
宗谦缓步从不远处走过来,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盈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也……太巧了。
她顿了顿,开口回答他,“如你所见,半道遇见了成先生,就随便聊了两句。”
“哦?”宗谦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在两人中间坐下来,“成先生不会又是来当说客,挖我墙角的吧?”
“咳咳——”正喝咖啡的成溪,闻声呛了一口,神情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宗先生,我想这件事,你管不着。”
江盈用余光瞥宗谦一眼,他看似没有表情,实则整个人有些阴沉。
她微微蹙眉,脑中登时闪过宗谦来揪救自己的场景,当即回嘴,“成先生,宗谦是我师父,我还未成年,他管得着。”
宗谦心中愉悦,翘了翘嘴角。
成溪却噎住,好半晌才最后问:“那么,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好吗,我也好给苏老一个痛快。”
“成先生,我江盈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苏先生那里请帮我说句抱歉吧。告诉他,我们赛场再见。”
再艰难,她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三个人,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好,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今天愿意见我这面。”成溪起身,拿起风衣外套,“江盈小姐,我先走了,小小她们还在等我,抱歉。”
江盈:“不送。”
瞬间,桌上只剩下她和宗谦两个人。
江盈四下望了一眼,除了成双成对的顾客,就是空桌子。
然后,她侧过椅子,对着衣着单薄的宗谦道:“你一路都跟着我。”
是确定的语气。
宗谦静静看她两秒,扬唇一笑,“是。”
江盈啄了口咖啡,“你担心我啊?”
又静默了两秒,宗谦说:“是。”
换江盈沉默,她盯住宗谦的眼睛,可惜看不出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怕我这个脑残粉去找成溪拼命?”
宗谦弯唇,“那倒不是,只是我看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雪地,荒凉得很,恰好我也要出门,就顺道跟着走了截路。”
江盈:“哦,那又很巧的跟着我来了咖啡厅?”
宗谦眼底笑意更深,“这完全是个巧合,我约了南麒见面。”
江盈实在猜不透宗谦话里的意思,也懒得琢磨他是不是跟着自己,又为什么跟着自己。
她起身,“恩,我真的要回学校了。”
话毕,她伸手想要将桌上的香烟也拿走。
哪晓得,恰要碰上的时候,宗谦的手却附在了上面。
“未成年少抽烟,这包没收了。”他说。
江盈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背,有些微愣神。
却听宗谦又说:“我是你师父,你说的,我管得着。”
江盈撞见宗谦似笑非笑的表情,指尖一颤,心中也跳了跳。
旋即她略为僵硬地收回手,“哦,那我走了。”
难道他真一早就来了,连自己和成溪的谈话内容都听了些去?
江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那么远他不可能听得见,巧合罢了。
她不再纠结宗谦的事,想着自己能不能赶上英语课的作文考试,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咖啡厅。
刚开门,就迎面撞上了南麒。
“江盈?”南麒也看见了她,似乎有些惊讶她也在这儿。
她朝对方点了点头,“恩,宗谦在里面,我走了。”
南麒狐疑地望了望她的背影,跟着就上了楼,宗谦就坐在靠窗的一桌。
他快步过去,问:“谦哥,什么事这么急?”
宗谦仍侧着头,淡淡望向外边,“没什么事了,走吧。”
南麒一怔,微微讶异,顺着方才的目光看出去。
那一抹红色的背影渐渐远了。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
江盈最终还是没赶上英语的作文考试,但她却得到补考的机会,因为宗谦给她开了一张手臂受伤,无法动笔的医生证明。
本来等着看她好戏的人,纷纷扼腕叹息。
她本人知道很多人在等着她挂科旷课逮她时,并不甚在意,能来就来,不能就提前请假。
没谁抓住她的把柄。
日子就在学校、俱乐部以及赛场这三个地方,不紧不慢的过着。
因为后面的队伍实力都一般,俱乐部成员一致决定,西南片区后面的所有比赛,江盈都不出战,好好养手。
所以,后面的日子她过得相当悠闲,没事就和宗谦切磋技艺。
一月之后,年头翻新,江盈已经将民间派和学术派结合得天|衣无缝,赢钱队也顺利晋级帝都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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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之后,常规赛也迎来了最后的比赛,赢钱俱乐部一行六人,又浩浩荡荡地向帝都进发而去。
十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便是C大的考试周,所以,几个人都订了往返的机票。
还是赛前抽签,赢钱队抽到的第一支队伍是清风队。
江盈松了一口气,她生怕第一场就遇见了苏启常,那样未免太过残忍了。
赛程公布之后,她看了眼先锋队的对手,是尼姑尼姑队,应该是稳赢。
唐圆一边刷着微博,一边说道:“我的天!盈盈,不知是谁走漏了苏老想收你为徒的消息,而你却拒绝了,网上简直炸开了锅诶。”
江盈还研习着“麻将金句”,头也不抬的说:“不管是谁,都没什么要紧的,这些人就是闲的。”
南竹单手托腮,满脸不高兴,“可是,大家骂的人都是你哎,我的姐!”
江盈将泛黄的书放下,拍了拍南竹的肩,“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很多遍,骂了就骂了,等哪天拿了冠军,这些风言风语就会很快被淹没。”
“可是……”南竹还想说什么,江盈却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他们这次在帝都并没有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因为队员和老板的八卦都太多,记者们蠢蠢欲动,几个人直接住进了宗谦的别墅。
离比赛场地是远了些,但他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错过了早高峰,乘地铁就能直达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江盈径直走上了二楼,敲响了书房的门,宗谦正在打电话。
她自己随手倒了一杯茶,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宗谦才收线进来。
刚关上阳台的门,他就问:“证据我们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你觉得什么时候收网比较好?”
江盈微怔,原来她叫自己上来,是为了这事?
“我也只是为别人鸣不平,说到底和我也没关系,你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她总觉得,在调查自己死因的这件事上,宗谦似乎很在意她的想法。
上一次知道成溪是凶手的时候也是,这个男人居然会跟着自己走了一路,总觉得他对自己透着淡淡的关心。但她现在是个未成年,有些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立刻掐断。
宗谦也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很认真的对她说:“因为我会这么深入调查这件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江盈。”
男人突然煞有介事地喊自己的名字,她心中不由得一跳。
“因为我?”
“恩。”
江盈试探着问:“可是,你应该在我去斯年侦探所的之前,就在调查这件事了,不是吗?“
宗谦:“是。但我要查的是赌船的幕后黑手,顺道查查这赌船里有没有掺杂人命而已。”
江盈微微讶异,“你的意思是,这是在办案?”
宗谦仍是淡淡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消息来得这么快,怎么会有江盈那么全面的资料,公然斗殴的视频流露出来,网上又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江盈,你很聪明,不会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是的,在她确认宗谦就是地下赌场的神秘人之后,又简单粗暴解决刀疤陈之后,她就有所怀疑了。
毕竟,地下赌场不是说抄就能抄的,肯定是一早就在布局。而能够布局这一切的人,身份不言而喻。
“所以,你果真有隐藏身份,还在职吗?”她问,“现在干你们这一行的,都能公然出来打牌了?”
宗谦哼笑一声,“我已经退了,顺道帮原来的领导查查案而已。”
“你这么年轻就退了?”两人讨论的话题,突然就歪了。
宗谦:“你很好奇?”
江盈:“是有一点儿。”
宗谦笑了笑,“徒弟可管不着这么宽。”
江盈心中一动,那个想法又冒出来了,挠得心痒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宗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么聪明,你认为呢?”
江盈默了默,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师徒以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