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困难地眨眨眼想把睫毛上的雨水给眨下去,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边痒痒的很不舒服,我却不敢抬手去拨开,害怕会因此露出破绽被抓住机会攻击。
对方见我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左右歪了歪头,活动手腕:“无所谓了,你们那双眼睛挺值钱的对吧。我最近正好缺钱用。”
狂妄。
我冷笑一声:“你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
下一瞬,他消失在原地。
但是这次,我的眼睛追上了他的动作,不光追上,甚至看得异常清晰。他的举手抬足踢脚在我眼中都放满了三倍,宛如慢镜头一样,轻而易举就能抓住动作的缝隙躲开。而且……
有破绽!
团身躲过去的刹那,我将右手的苦无抛到左手上,往前一探。
只听一声闷哼,错开时,他捂着腹部倒退一步,我反手握着苦无戒备,剑刃上的血很快被雨水冲掉,落在地上的小水洼里。
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就不是现在仅仅划伤这么简单了,那一下绝对能戳破他的肠子。
可惜机会稍纵即逝,刚才他也是没有想到我忽然能掌握他的节奏,猝不及防之下被我得手,想故技重施可没这么容易了。
眼睛周围一圈火辣辣的,全身的查克拉正汹涌地往头部涌去,我也没想到只是升了一级,写轮眼对查克拉的需求就增大了这么多。本来我查克拉就不多,光应付开眼就很吃力,更不要说现在进化了一点的写轮眼。我内心计算了一下,只能再支撑三分钟,如果这三分钟之内,我不能把敌人干掉的话,所有的查克拉就会消耗殆尽,到时候任人宰割。
这个念头迅速在大脑中转了一圈,我立刻做下决定,当即打破对峙主动向对面的灰眼小子冲过去,同时咬着牙压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右手快速结印,左手握着苦无超前划去。
叮当一声,苦无被挡住,被我压制在下方的少年眼里露出淡淡的嘲讽,他哑声笑道:“就算你跟上我的速度,那又怎么样?”
我陡然感觉到苦无上传来一股巨力,身体悬在半空中无法着力,也就无法与那股巨力抗衡,向后倒飞出去。同时灰眼少年迅速结印:“水遁·水乱波!”只见他鼓起腮帮,像豪火球之术一样把查克拉聚集到嘴边喷出来,只是他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水。
铺天盖地地水浪当头砸来,一下就把我冲得重心不稳,只感觉天旋地转之下四面八方都被水包围,呼吸困难。
透过晃动的水幕,我仰面朝上看见一条红色巨龙从头顶飞过,直奔前方而去,它几乎是擦着地面飞行,就算隔着水我都能感觉到那份灼热的高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因此喝了一大口水,但依旧笑出声。因为我听见了惨叫声。
哗啦一声,从逐渐下降的水波里坐起身,我看见火龙已经消失了,而不远处朝雾一族的那个小子也浑身漆黑着向后倒下,他的左眼周围尤其烧的严重,血肉模糊,漆黑一片,头发也散发出被烧灼后特有的焦味。
我心里一松,解除了写轮眼,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身体里的查克拉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肌肉也在抗议着颤抖,我休息了片刻才能咬着牙站起来。
几米外的焦黑人形依旧一动不动,我刚想走过去查看,就听到队长在喊我的名字,回头看去,只见他也开启了写轮眼,三颗勾玉疯狂转动,一个忍者的尸体倒在他脚下,另一个却还在和他打斗。
他没有回头,只隔空喊道:“镜,去杀了那些商人!”
雨声让他的声音显得很模糊,不过还好雨已经在逐渐变小。
同时因为这条命令,我才想起去看原本商队最后的那辆牛车,果然看见聚集在牛车周围抖如筛糠的几个商人。他们穿金戴银,身上的和服也不知比风里来雨里去的忍者好上多少,而现在他们只能泪脸满面表情惊恐地看着我一个小孩子握着凶器一步步朝他们走去,无法反抗。
还是有人想反抗的,可能是看我年纪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向我扑过来。
而我虽然没有查克拉,也近乎力竭,但好歹还没真的彻底瘫痪,这种行动缓慢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还是可以应付的。
手起刀落,轻松把五个商人全都斩杀在刀下——原本是六个商人,只是其中一个是上忍伪装的。我把刀在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上擦干净,这时候雨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了。
回头望了眼,队长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了,显然是他赢面更大。注意到这一点我放下心来,踩着一个胖子的背爬上牛车,掀开车帘。
我本意不过是想意思一下检查检查车厢,原本压根没当回事,因为当时想着外面战斗这么激烈,里面要有人早就忍不住探出头来或者干脆下车和同伴挤在一起,毕竟人类还是群居生物,在面对危险时和族群待在一起会更感到安心。
说这么多,我其实想说的是,当我发现里面真的有人时,差点没叫出声。
车厢里不仅有人,还是个小孩子。不仅是个小孩,还是个小女孩。
我这一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头发乌黑顺滑,特别长,沿着肩头盘旋在华丽衣服的褶皱里,像水一样弯曲流淌。整齐的刘海下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睁得大大的,皮肤如白瓷一样,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像一朵将开未开的花。她穿着华丽的十二单和服,里三层外三层,每一层花纹颜色都不一样,最外层的那件是粉红色的,上面洒满白色的樱花,每一瓣樱花都用金线勾勒花边,显得华贵异常。
应该是贵族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我,一动都不动。我差点都以为她吓傻了。
差的那么一点是因为,她忽然伸出手,擦了擦我的脸颊。大概是我的表情把她吓着了,擦了一半她的手又僵在半空中,眼睛瞪得更大了,几乎快要占据了半张脸。
我回过神来,拽下她的手,看见胖嘟嘟的瓷白手指指尖有一抹暗红,是干掉的血渍,可能是我刚才杀人的时候没注意溅上的。手掌下的手腕骨头纤细,皮肤幼嫩,好像我再用点力就能轻而易举折断它。
望着瓷娃娃的眼睛,我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愧疚一点,举起了右手:“抱歉,这是任务。”
在苦无挥下的前一刻,也就是我刚道歉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镜,镜?你在里面干什么?没事吧?”
挥下的手就这么被打断,停在半空中,失去了最后那股坚定的我感觉右手上的苦无像是有千斤重,差点握不住,更不要说对准人的脖子斩下。
这时候瓷娃娃好像才发应过来,张着嘴发出一声轻轻的:“啊?”
接着我就感觉左手一空,眼前一花,十二单的和服忽然失去了支撑落了下去,在车厢的木板上堆成一座小山。
山丘的顶部动了动,最上面的那层金边樱花和服被顶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探出了脑袋,它一双眼睛像黑色的琉璃一般明亮干净。
我放下手收起苦无,小声对狐狸说:“藏好。”
对方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在衣服堆里转了一圈重新钻进十二单里,我把最上面的一层盖好,这才转身掀开帘子跳下车:“怎么了?”
辉的脸颊上有几道擦痕,头发同样被打湿,萎靡地贴着头皮趴下来,除了左手臂上的一道伤口精神还不错。他望了眼我身后的车厢:“刚才喊你怎么没回答。”
“因为里面只有摊衣服,有些疑惑仔细检查了一遍。”我简短地说了句谎话,“队长和市大叔呢?”
提到这个终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辉低下头,语调悲伤:“市大叔和那个上忍同归于尽了。队长耗尽了查克拉,又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扭头打量这片战场,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是乌云还没散去。天空灰蒙蒙的,地上到处是深一处浅一处的水洼,里面有的是本身就存在,有的则是因为刚才那场战斗刚形成的。
除去这辆牛车旁边的五具商人尸体,前面那三辆牛车附近也散落着武士们的尸体,其中一具脸朝下后背有红白团扇族纹的尸体格外显眼,是那个牺牲的市大叔。我对他不是很熟悉,现在甚至回忆不起他的长相,只记得很沉默寡言,一路上就连队长都和我们两个小鬼讲过几句话,只有他一言不发。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族人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泥土里,将永远的沉默下去。
周围很安静,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新气味,路边的树叶上时不时落下残存的雨水,滴在树下的水坑里。
“把市大叔的尸体连同这几辆牛车烧掉吧。”环顾完毕,我对辉说。他应了一声,准备去处理,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满脸迟疑:“那个,我们不把市大叔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在家族墓地里吗?”
“……不可能的。就凭我们两个,加上昏迷的队长,不可能保护得好市大叔的尸体。”就连我们能不能回到族地还是个问号,现在时局动乱,到处都是战斗和忍者,保不齐有什么人看我们年纪小就起了歹意。想到这里,我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等等,你从那些尸体上脱三件衣服,我们要把上衣换掉。”
见辉满眼问号,我叹了口气,拎起自己的衣襟,给他看我领口上的团扇:“忍者看到这个就知道我们是宇智波,还是一个昏迷两个小鬼的宇智波。”
辉终于反应过来:我们回去的路上依旧危机四伏。意识到这点后,他紧张起来,小跑着去处理尸体和牛车。我则立刻转身,重新跳进车厢里,从衣堆里拎出小狐狸。它倒是挺乖巧的,听我之前说藏好之后真的一动不动在衣服里盘成一个红彤彤的毛球,也不吭声,现在被我拎起来也很安静,只是这个姿势可能不舒服,让她难受得在我手里扭了扭。
抱着她从侧面的窗户上翻出去,我留心着前面背对着我忙着放火遁的辉,跃进道路两边的树林里,放下小狐狸:“走吧。”
它像人一样坐在两条后腿上,毛茸茸的尾巴拖在地面上松松盘着,沾了些泥土,歪着脑袋看着我,不叫也不动。考虑到之前她慢一拍的反应,我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些:“快走,如果被我同伴发现,我就会杀了你。”
说着,我掏出了苦无,声音压低:“走!在我还没改变决定之前。”
小狐狸的尖尖的脸上顿时露出像人一样吓傻的表情,我也很疑惑它到底是怎么用一张狐狸脸做出这么生动传神的表情。不过还好,她傻归傻,听我这么说终于还是明白过来。
它站起身,转头跌跌撞撞地往树林深处跑,显然是被我吓到了。只是跑到一半,她又转头跑了回来,低着头在自己脖子上的毛皮里翻了一会,用前爪勾出一条细细的黑绳,绳子的末端挂着一颗火红色的勾玉,跟它毛皮的颜色一模一样,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注意到她脖子上还有这个东西。
在我疑惑又戒备的目光中,小狐狸咬断了黑绳,叼着火红色勾玉,前肢抱住我的腿,叫了一声。
我没有动,只是把手里的苦无握的更紧。
小狐狸等了等,见我不动黑玉般的眼里露出不解,又叫了一声,把勾玉放在我的脚边,转身一头钻进树林里,拐了几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我松开手,之前催着小狐狸离开,不知道为何见她真的这么快跑开了,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玩下身,捡起那枚红色勾玉。玉体光滑无痕,就像它的颜色一样,散发出沉甸甸的热量,应该不是普通的玉,但这么高的温度也不像是暖玉,研究片刻没看出什么来,我便把它放进了口袋里。隔着一层衣料,我还能感觉到勾玉的温暖。
走出树林的时候,熊熊大火已经燃起来了,辉正把队长拖到一边靠在树干上,给他和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两个人已经换了衣服,队长旁边的树枝上还挂着一件灰色上衣,应该是给我的。见我走出来,辉眼睛一亮,跳了起来:“镜,你跑到哪去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