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得几乎无法呼吸,小广西更惨,差不多要休克过去了。不是我们弱,而是这鬼天气实在是杀人不眨眼,零下二十几度,又在河水里泡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谁他妈的受得了!丁香和山东将我们拖进一个废弃的涵洞里,将我们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扒掉,冒着暴露的危险用无烟燃料生起火来给我们烤,还用雪使劲的擦我们的身体,直到皮肤发红。无烟燃料像香皂那么大的一块,以动物油脂为主配制而成,燃烧时没有一丝烟雾,而且燃烧充份、均匀,小小一块就能煮熟一顿饭,是野战部队必备的物资,特别是在高原作战,作用更是不容轻视————如果你用柴火做饭,冒起的烟几公里外都看得到,只怕饭还没有熟,子弹先飞过来了。它没有烟,相对安全些,但是我们的对手必然装备了红外扫描系统,直升机从头顶一掠而过,下面有只刚煮熟的鸡蛋都能迅速定位!因此此时生火是极其危险的,但是为了救我们两个,危险也要做了。
幸运的是,雪越下越大,因陀罗陆军航空兵的直升机始终找不到出动的机会,我们暂时还安全。丁香从我的背包里拿出一包汤料撕开,加入雪水中煮了两份热汤给我和小广西灌下去,有点热乎乎的东西垫肚子,我们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但是仍然冷得浑身发抖。真的是太冷了,我们裹着行军毯烤着火仍然冷得栗栗发抖,要命,真的很要命!
丁香呷了一口热水,呼出一口白气,说:“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啊!”
山东说:“谢天谢地,没有人受伤,倒是差点冷死了两个。”
小广西嘴唇直哆嗦,说:“我······我受伤了,屁股被木刺扎了个大洞。”
丁香一块压缩饼干塞过过塞住他的嘴巴:“闭嘴!找打是吧?”
小广西扮了个怪相,猛啃饼干。
我接过丁香递过来的饭盒,喝了一口热水,咂咂嘴说:“看样子,这次我们祸闯大了,阿三跟疯了一样没命的追杀我们,这次能逃脱算我们运气好,下一次就不见得有这样的运气啦!”
小广西满嘴的饼干渣子,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这说明我们把他们打得很惨啊,要不然他们才不会这么恨我们!嗯,我们得再接再厉,千万不要让阿三失望。”
我和山东同时翻了个白眼。
丁香皱着眉头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设法跟上级取得联系,请求支援,否则在对方数量众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
特种部队的轮番追杀下,我们就算是有通天本事,最终也难逃一死!”
我苦笑:“怎么跟上级取得联系啊,我们的通信距离最远不过五十公里,这是极限了,再远,再远就得抓瞎,除非我们能搞到一部电台吧。”拿出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点开,说:“幸运的是它还没有坏,要不然就算没有敌人追杀,我们也得迷失在这迷宫似的的山区里,最终冷死、饿死!”
小广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吱吱乱叫的小白鼠,苦着脸说:“我的军鼠死得只剩下一只了。唉,以后想要重新训练一批同样聪明的军鼠,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心血啦。”
山东说:“掌上无人小飞机也只剩下一架了,就连电池也只剩下一节。”
我们相视苦笑。弹药什么的还好说,可以设法从敌人手里缴获,但是这些特种装备可没法子补充的。没有了这些装备,我们的战斗力将会大幅削弱。
丁香要过卫星定位系统拉开几个页面,一一阅读,忽然展颜一笑,说:“这里,三十公里外就有一个因陀罗人的哨所,一般来说,这类哨所都会配备电台,但是没有几个人防守的,我们可以前去袭击那个哨所,从他们手里缴获电台。”
这下我们可来了劲,要过来一看,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座可爱的哨所。有哨所就意味着有电台,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只不过路途相当的遥远,全是山路,顶风冒雪疾行几十公里是个不小的挑战。小广西撇撇嘴,说:“见了鬼了,我们可是世界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啊,居然要为了一部破电台煞费苦心,真是讽刺!”
丁香说:“要是你觉得去抢电台丢脸的话,可以不去的。”
小广西把头一缩,不吱声了。
军鼠突然吱吱怪叫,我说:“敌人来了!”抄起了步枪,山东在第一时间扑灭余火,涵洞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我们屏住呼吸,隐约可以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给人的感觉像是猫在向老鼠慢慢接近。我们慢慢往涵洞深处退去。好在这个涵洞废弃已经有十几年,杂草丛生,要不是碰巧,真的很难发现,敌人一时间没能发现入口,只是在附近转悠,我们暂时还算安全。但是敌人很有耐心,再加上我们可能留下了一丝痕迹,他们在附近反复搜索,甚至拉来了军犬,那一声声犬吠让我们的心都揪紧了。半晌,一切重归寂静,脚步声,犬吠声什么的全都消失了————敌人似乎走了,但是我们仍然不打算动。他们这一手心理战玩得是漂亮是高明,但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会把军鼠带在身边—
———胆小如鼠这个成语是他妈白叫的吗?只要有军鼠在,就没有人能伏击我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军鼠从小广西口袋里钻了出来,爬上他的肩膀要糖豆吃,我们松了一口气————警报解除了。接下来山东放哨,我们三个裹着行军毯呼呼大睡,为今晚的行动养精蓄锐。涵洞里冷得要命,我们只有依偎成一团,靠彼此的体温取暖,要不然准会被冻伤。
入夜后,我起来替代山东放哨,让他去休息。离行动还有四个小时,他还能好好的睡一觉。我打开后羿式自动步枪上的侦测系统,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墨绿的一片,偶尔有几个小红点在活动,鬼才知道那是前来追杀我们的敌人还是出来觅食的小动物。没有发现敌人,这是个好兆头。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伸来,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笑:“怎么不多睡一会?”
丁香说:“睡足了,睡不着了。”松开手,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问:“有没有发现敌人?”
我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就在这一带等着我们。”
丁香说:“是啊,他们都疯了,为了一支只有四个人的小部队,竟然出动了近十支精锐的特种部队,数百名特种兵拉开天罗地网,非将我们一网打尽不可······小许,谢谢你不顾一切的留下来救我。”
我笑:“干嘛搞得这么见外?如果我陷入险境,你还不是一样会拼上性命来救我?”
她调皮的说:“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心情不好,才不管你死活呢!”往我身上靠了靠,望着天空中飞舞的雪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丝难言的忧伤。
我心一紧,问:“怎么啦?”
她说:“唐山现在应该也在下雪了吧?都八年没有回过家了,有时真的很想家,很想。”
我默然。真正让她如此忧伤的,恐怕是因为她想家,却没有家了吧。
她搓着手掌说:“入伍以来就没有空闲过,不是训练就是执行任务,连透一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好不容易盼到一个长假,可以自由支配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好去,连回家一趟都不行······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认识都有六年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六个星期呢。”
我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相反还感激上天让我遇到了你,真的。”
她眼睛亮亮的,问:“真的?”
我说:“真的。不过
我们相聚的时间是少了一点······要不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我让上头申请一个长假,我们去旅游?”
她快乐得跟个孩子似的:“去旅游?好呀好呀,去哪里旅游?”
我说:“新加坡,吉隆坡,曼谷,雅加达,哪里好玩去哪里,反正我们的衣食住行国家都包了,每年拿着几万块的补贴也没地方花,干脆腐败一把,一次性挥霍干净算了。”
她小声说:“还是要留一点点······”
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好吧,留着三分之一好了。”
小广西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旅游啊,我也想去。”一回头,这小子正裹着行军毯吸着冻得通红的鼻子站在后面,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丁香脸颊绯红,怒冲冲的说:“以后把你这只死猴子卖到刚果去好了,刚果人最喜欢吃猴子!”
小广西一伸舌头:“老大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我可是他的好兄弟啊!对吧,老大。”
我皮笑肉不笑:“好兄弟不敢当,以后你少当一次电灯泡我就感激涕零了。”
小广西转身就走:“我不就是过来提醒你们,行动时间马上就到了吗,这样也不行?好吧,你们继续,我回去睡觉了,你们爱怎么聊怎么聊,就算你们上床我都当没看见———哎哟,妈呀!”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枚手雷就从丁香手里飞了出去,在他脑袋上砸出个大包来······谢天谢地,没有拉弦的,可即使是这样,也差点把这只猴子给吓尿了。别说他,就连我也出了一身冷汗,惹火了她,真的不是好玩的!
现在是晚上十点,风雪交加,别说直升机无法出动,就连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也受到不小的干扰,这倒是好事。下大雪就意味着因陀罗空军无法飞到我们头顶拉屎,因陀罗的侦察直升机无法出动对我们实施不间断的追踪,就连因陀罗的特种部队的通讯也会遇到不小的麻烦!怎么算情况都对我们有利,只不过这天气,够呛的。在不影响行动的前提下,我们玩命的往身上穿衣服,一个个穿得跟河马一样的臃肿,不让哪怕一寸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再放下护目镜,将刺骨寒风彻底隔绝了。再整理一下装备,一切准备停当,好吧,我数了个一二三,我们四个一起冲出了涵洞————要是慢慢走出来的话,准会冷得缩回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寒冷的空气像无形的利刀,切割着天地万物。克什米尔山区静悄悄的,只有风在徘徊,云
在发呆,还有树木在咯咯作响······被生生冻裂了。我们冒着漫天风雪朝三十公里外的哨所走去,大雪很快就掩埋了我们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