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完,那店老板就摆了摆手,一边递还给她本来的衣衫,一边道:“这才五十文钱的衣衫,夫人您若是喜欢,不如明儿再来,我给您留一天也成,但要我送到……”
她也打断了那老板,继续道:“蔣大夫的医馆,我们暂住在那里,您到了先叫我师父帮我把钱垫上,回头我再还给我师父。”
店老板一听这话,态度果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热情非常地道:“师傅?您就是蔣大夫的高徒?嗨呀!早说啊。你等着,我这就把这两套衣服给你包起来。回头你想着,下次路过我店铺再把钱给我捎带来就行。”
咦?这反应是好,早在她如此自报家门之前就想到凭蔣大夫医馆的威望,该是能好说话许多,但这反应好像好过头了。那一个“就”字,多少让她心中疑惑。她可是今早才拜了蔣大夫为师,怎么,这么快消息都传到这里来了?
嘛!她也没多想,谢那老板道:“那就多谢老板了。今儿晚点我们就派人把钱送来。”
“好说好说,不急啊。”店老板手脚麻利地已经帮她把两套衣裳包好。
这时,她回头看了看应昊,居然舔着脸又对店老板道:“老板,你看,我这再给我家老爷也选套衣裳先换上行不行?其实这套衣裳是我师傅的,我们匆忙到了宣城,都没带件换洗的衣裳。”
“啊……”店老板不是太情愿地看了应昊一眼,但最后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应道:“好吧。不过也要你家老爷不嫌弃我店小,衣裳……”
“嗨呀!大哥你说笑了。挺好的呀。你看这衣裳我穿上之后是不是也挺好的?”这后一句她是对着应昊说的,说着还硬拉着应昊必须看向她。
“嗯。好看。无论什么衣服穿到你身上都好看。”应昊无奈地赞道,眼神倒也真诚。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便是一抬手指着也是她早前就为他看上的一套衣衫道:“那就那套了,你快进去换上吧。”
“你!”应昊这才发现,怕不是她早就都算计好了。应昊却是拿她没辙,抓起那衣裳当真进去换了。
“嘿嘿!”应昊进去换衣裳了,她才是露出了一个毫不遮掩的奸笑。笑得那在旁边看着的店老板一阵毛骨悚然。
早听说蔣大夫两年前收了一个女徒弟,其长得甜美可人,脾气却是调皮乖张得很,曾经偷偷换了蔣大夫给病患开的方子,叫那病患可是吃尽了整整三天浑身奇痒难耐的苦头……
偏偏小丫头还贼有钱。三天过后,不等对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居然先一步找到人家家里去。“啪!”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子往人家桌上一放,扬言道:“李大爷、李大娘,你们儿子这病也是耽误许多年了。前儿是我不对,一时调皮,叫小李子吃了些苦头。但你们看在这银票的份上,就原谅我了好不好?我昨儿已经跟我师父说了,今后小李子的医药费我都包了,不过呢,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小李子的病也由我来治,就不用劳烦我师父他老人家了。”
老李一家本就清贫,本也安居乐道,谁知老年得子,这唯一的儿子却先天就带着心肌力薄和肺痨的毛病。十三年来,小李子十三岁了,为了给小李子治病,老李一家真的是入不敷出,还是蔣大夫心善,施了他家许多的药钱。怕是他们一家终其一生也还不上了。
这会儿小丫头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票隔桌上,还扬言以后小李子的医药费她都包了。李大爷、李大娘虽然气小丫头叫他们儿子平白吃了三日的苦头,但此时对看一眼,眼里也都是软了下来。五十两银子啊,足够还清他们这十三年来东拼西凑问邻里和蔣大夫施舍的药钱了。小李子的病不好,这欠人的钱只会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十三年来,李大爷和李大娘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活得头越来越低。欠人家的心里总不好受。
“怎么不回答呢?是不愿意原谅我?”小丫头没耐性,催促道。
这时,李大娘忽然深深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这一眼,李大娘深深地望进了小丫头的眼里。无论小丫头的面上是如何的调皮捣蛋、古灵精怪,小丫头的眼里是那般澄澈干净。小丫头分明是心善,故意先使坏,叫小李子吃了三日苦头,其实除了奇痒难耐,小李子三日后自行好了,倒也没任何大碍。小丫头却是立即上门来赔罪,偏偏配的,正是老李家最缺的钱。小丫头这番好意……
李大娘抬手擦了擦眼泪,两手一叉腰,嚷道:“好你个黄毛丫头,跟着你师父不好好学手艺,治病救人,怎么反倒还祸害人呐?这钱是我们应得的,我们就收下了,下次你可别这样了啊!”
“嘿嘿!不会啦,没下次了。”小丫头笑道,并在此追问,“那小李子的病……”
李大娘的语气到底软了软,最后哽咽着,几乎央求道:“那就麻烦丫头了,一定要尽心帮我们小李子把病治好。”
“得嘞!就等你这句话呢!”小丫头笑得更开心,扬言道:“三个月内,我一定把小李子的病根治了。不过……若是中间我用了些过激的手段,你们也不许拦我。”
“只要三个月?”李大爷和李大嫂目露急切,强忍着没上去抓住小丫头的手。
“嗯!只要三个月。不过我话已经说在前头啦。三个月就能治好,但这个过程会很辛苦。小李子若是熬不过来,到时候可能怪我。”
“成!只要哦三个月后我们家小李子的病能彻底治好,这三个月随你怎么折腾……”李大爷和李大娘当时说出的这句话,事后肠子都悔青了,却也没法收回了。
那三个月中,小丫头把小李子带回了蔣大夫的医馆,关在医馆最后的那间房。房间门叫小丫头上了锁,除了她,谁都不给进。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只是,每当有人路过,总能听到小李子的惨叫,日日夜夜,或凄厉,或声嘶力竭,或有气无力……
李大爷和李大娘有一次差点没打破了那门冲进去,结果居然叫蔣大夫拦下了。
蔣大夫只说了一句话:“我这徒儿脾气上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们之前既然答应她了,可就不能反悔了。不然,不但小李子会坏在她手上,你们李家怕不是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蔣大夫这新收的女徒弟武艺高强,身份不明,但光看她腰缠万贯,李大爷和李大娘顿时也是心里惧怕,除了后悔当初不该那么轻易答应了小丫头,这会儿明知道自己惹不起,也只能是双双含着一双心疼儿子的老泪,听了蔣大夫一句劝,先回去了。
好在,三个月后,一日清晨,小李子独自返家。老两口一见,儿子当真唇红齿白,病恹恹时候的青灰色脸庞全不复见。小李子的病当真在三个月内叫小丫头根治了!
老两口喜得啊。一边心疼儿子这三个月内受的苦,“儿啊!儿啊!苦了你啦!”一边打从心底里感觉小丫头,“真是活菩萨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小李子也是苦尽甘来,从出生就病恹恹的,十三岁才正真感受到了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的幸福。
老李子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了阵子。待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立即跑到了蔣大夫的医馆,手里提着他们一家这一年全部的收成,想要向小丫头道谢。谁知,蔣大夫却说小丫头人已经走啦。
“什么时候回来?”小李子急急问道。
蔣大夫古怪地看了小李子一眼,摇了摇头,道:“不回来了吧?学成了。”
“啊……”小李子眼神落寞。
啧啧!后来啊,那小李子很长一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明眼人都看出来,小李子是迷恋上那小丫头了。也是见了鬼了。小李子三个月内在小丫头那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居然还能喜欢上了那小丫头。可惜,配不上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后来,小李子也想开了。
这不,年前,十五岁的小李子也刚讨了一房媳妇了。病好后的小李子身体也是强壮得很,还生得很是俊俏。讨得的媳妇不嫌弃他家里穷,带来了很多嫁妆。小李子家的地扩了三倍,这每年的收成下来,日子也是过得殷实起来。
不成想,蔣大夫的徒弟却在这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消息叫小李子听到了,小李子会是什么心情?
嘛!这就是小李子的事儿了。
此时这店老板看着她阴测测奸计得逞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回想到小李子那事儿,更是确定了,眼前的她怕当真就是蔣大夫两年前收的那位高徒。原本,小店的老板,在答应他们之后还有点后悔来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着蔣大夫的名号招摇撞骗的?这会儿,店老板则是真的信了。
待应昊换好了衣衫出来,也是一袭米黄色纯棉质地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却仿若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加身。这会儿店老板的心态不同了,看着应昊,才惊觉应昊的气度不同凡响,怕是人中龙凤。他刚刚真是瞎了眼,只因为二人穿着那褪了色的粗贱衣衫,就看轻了二人。
就算应昊看不上他的小店,对他态度不好又怎么了?人家显然有那个身份地位看不上他的小店,看不上他这种小人物。
店老板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对上应昊也极尽讨好,道:“哟!爷这气度,小店这棉衣穿在爷身上,反倒是沾了爷的光……”
“行了,行了。多少钱。回头我就叫人把钱都给你送来。”应昊这心头还存着被她算计的气,对店老板太过浅薄的阿谀奉承并不吃。
小店老板掩饰尴尬地一笑,老实道:“爷这一身也是……”
“这套也要了。回头我就叫人给老板送一两银子过来。”她打断了店老板,取过一套暗黑色长袍,示意老板一起包上,然后一把环住应昊的手臂,暗自拉着应昊不许他再多挑剔。
三十文钱的衣服,从店老板嘴里再说出来,他听了肯定当场爆炸。心里知道得了,不用再听一遍价钱了。
“得嘞!”店老板手脚麻利地帮应昊把换下来的衣衫和另一套也都包扎好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她从老板手中接过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很是自然地转手给应昊拎,然后继续环着应昊的手臂,告辞道。
“二位慢走,有空常来哈!”店老板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老实说,光看二人那出类拔萃的样貌,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璧人一双,光是看一看,也叫人赏心悦目。这不,二人刚在他店里买了各买了两套衣裳,附近许多也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小姑娘立即就也进来挑选了。店老板若不是忙着顾客,真想追出去多送送,只为了多看二人几眼。只盼着,二人日后能当真多来他店里逛逛吧。
离开小店后,因为他们兜里没钱,她倒是不在意,只想在这宣城里兜兜转转四处看看,应昊却道:“回去吧。”应昊的口气不太好。
“啧!”她翻了应昊一个白眼,但很是识时务地道:“好吧。”
结果,他们一去一回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
小七还没有返回。看那店老板的态度,他们也不必厚着脸皮先去问蔣大夫借钱了。二人便回到床上打坐。
可惜,这次没了蔣大夫的真气引导,二人对坐了小班日,毫无半点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