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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吾心悠悠(1 / 1)

<>过了一月有余,宋翊匆匆忙忙地离开,走前他送给招子一个好看的玉镯,月白色的,清透无比,里面含有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娇娇嫩嫩的,很是可爱,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馥郁的香气。她拿起这镯子跑去问师傅:“师傅,你看这是什么?”

妙津师傅此时又忙着刻另一把木琴,这次是桃木的,上面雕刻着一只赤尾的野兽,很是凶猛,好像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人,很是让人胆寒,而这次他抬起了头,很认真地回答:“这是桂花,秋开冬落,香气浓郁。”

招子拿着那只镯子,坐在一株扶摇树下想了很久。她想,她有好多的烦恼、好多的问题,但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每天都要很开心。

到了夏末,天凉快了许多,人的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一日招子在看《九洲神异传》,书上说有一奇鸟可入九天,招子看着那句话想了很久,然后捧着书去找师傅。

妙津这次坐在书房里沉思,听见徒弟的问题,愣了一愣,站起身来,就像是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那般轻轻摸着她的脑袋,慈爱地说:“招子,那就去找找这个地方,找找这个可达九天的神鸟。”

招子茫然道:“我一个人吗?”

妙津想了想,“是的,你先去伏娑国,去你师兄那里,一个月之后会有一个人去接你,然后你可以去往九洲任何一处地方,看尽天下每一分的美景。”

招子不知为什么,心里很难过,好像有刀一下一下割在心头,她问妙津大师:“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妙津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叹了一声,拿出一直攥在手里的药瓶,“这药叫做忘忧,喝了以后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招子你要不要忘却所有的忧愁?”

淡黑色的瓶子里隐约可见里面一颗小指大的药丸,招子摇摇头,妙津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将它扔出窗外,“很好,招子,有时候所谓的忧愁才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意而生忧,因忧又生惧。明日你就走吧,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招子退到门外,夕阳的余辉笼罩在妙津大师的身上,似隐似显,她忽而落下泪来。

第二日清晨,宋翊常驻在句余山的侍卫驾着马车等在门外,招子朝着妙津紧闭的大门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抱着师傅给她刻的木琴上车离去。

很久以后,风吹开木门,携来几朵扶摇花落在床头,只看见妙津大师安详的睡容,嘴角上扬,不知是否看见了等他的人,偶来一把烈火,全为灰烬。风一吹,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他早已抵达梦中的彼岸。

招子坐在摇摇晃晃地马车上,梦想也在摇摇摆摆地行驶在路上。她隐约想起一个少年,一个说要带她踏遍九洲的少年,这段画面好像穿过了无限交错的时空,他的样子也扭曲着看不清楚,声音却很清晰传到耳朵里,然后在心里缓缓开出一朵花,摇曳在风中,摇曳在火中,却是再也不会凋谢。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哪怕终日愤愤、一生不安,她也会把它狠狠地扎进心里,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身后千里之外的句余山正燃起一把大火,烟气飘到天空,拉出长长黑色的阴影,好像妖魔鬼怪一般追赶在后面,狰狞着要吞噬着人心。

招子撩开帘子,左右风光无限,心中却猛然被撕扯开一条大口子,她茫茫然四周环顾,捂住胸口,更是感到有无尽寒风呼啸而来。

似乎跌落在汹涌的洪水里,无法呼吸,挣扎着看不清前面的方向。而前方更是险途重重,她只能孤身前往,无畏无惧,斩棘破浪。

远都城里,一只洁白的海东青自长空中穿行而过,在厚厚的云朵上留下经过的痕迹,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几个大展翅落在一处庄严巍峨的宫殿窗户上。一个高大悍勇的男人从那只海东青嘴里取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打开是一张纸条,看后静立不动,突然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绣着青色缠枝莲的朱红色车帘被掀开,一位带青纱的亭亭少女款款走出,露出的眉眼宛宛,透着一股山间灵水的清澈动人,裙摆微微波动,好似乘风而来的神女,萦绕贵气无双,令人不敢仰视。

看着招子踏步而来,宋翊露出微微笑意来,等到人走到身前忍不住把她的手抓在掌心。招子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宋翊笑得更开心了。

宋翊将招子安置在水榭边一处精妙绝伦的小阁,远远望去已经金光闪闪,璀璨无比了,再一进屋,更是金玉琉璃处处皆有,豪奢无比。

宋翊坐了一下,很快就走了,招子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漂亮的新衣,趴在床上享受极了。

服侍的小宫娥也退到门外,四周也安静极了,突然传来窗户被悄悄推开的声音,招子抬头望过去,整整对上一双乌黑黑的大眼睛,满满是璀璨的光芒,活力无边。

来者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说道:“你就是太子的未婚妻,他们说的乡下村姑?”

招子坐起身来,被人冒犯也没有生气,有些奇怪地问道:“新妇?还是太子的新妇?还有乡下村姑?”指了指自己,“是我?”

那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贴近到招子的床前,细细打量了半响,然后吧唧着嘴巴,恍然大悟地说:“长得那么好看,也是可以理解的。”

少年又在床前左右来回走了几遍,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亮白的牙齿亮晶晶的,“今天晚上,裕安城有百花庆事,我带你好不好?美人如花,花如美人,这可能也是今年最后一次花中盛事了。”

稍带点寒意的晚风拂过,大片大片的花颤抖得更厉害了,叶子已泛起淡淡的黄边,在风中摇摇欲坠。

招子垂首作答:“我肯定是不能同你一起去,你不妨去转转其它的地方,肯定有许多的美人愿意答应你。”

少年泄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同我一起?宋翊今晚忙着作陪白璋国的公主,他定是没有功夫搭理你,这番花中盛事你就不想一观?”

招子静默不语,正不知如此作答,窗外又跃进一人,剑眉入鬂、目如朗星的黑衣青年,一把抓住少年的后衣急速往后,一直退到屏风后,才敬身行礼,温声细语:“令弟顽劣,还蒙海涵。”

再一拱手,扯着哇哇大叫的小少年再次从窗口跳出去,那少年扯着嗓子只来得及喊了声:“你等着我,我叫陆衡之。”

这声大叫以后,门外的小宫娥才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乌泱泱跪倒一片,领首宫娥稍稍年长一些,急声问道:“姑娘,可曾受惊?”

说罢上上下下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招子摇头,不一会儿,拿着长剑的宫中侍卫赶到,那宫娥与之一番交流,然后上前轻声问道:“那贼人从何而来?对姑娘可有冒犯之处?”

招子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迷迷糊糊地指着那扇打开的窗子,“从那进来的,没做什么事,就是来邀我在城中赏花。”

然后闭上眼睛,稀里糊涂跌入黑甜的梦乡里,嘴角弯弯翘起,似乎只有在梦里才能有片刻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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